陆安
一
1946年7月15日,闻一多为纪念李公朴遇刺牺牲而发表的“最后一次演讲”,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中国近代历史的进程之中,成为那个时代永不消失的一次拍案而起,一声发自肺腑的怒吼,成为至今依然回荡在教科书中,也回荡在人们心中的一首绝唱,一曲悲歌。作为一个诗人,一名学者,一位追求进步的民主人士,闻一多先生的生命就此画上了休止符,戛然而止在一个风雨如晦的岁月之中。
闻一多(1899-1946),湖北浠水人。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后赴美国芝加哥大学深造。归国后,曾在武汉大学、青岛大学、清华大学和西南联大任教,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的高等学府。作为诗人,他刨作了《红烛》《死水》等不朽力作,作为学者,在楚辞、唐诗等诸多领域均有很深的造诣,在中国近代史上挥洒出浓墨重彩的篇章。
西南联大是闻一多最后的栖息地,昆明是闻一多洒尽最后一滴热血的地方,因了那篇传颂已久的“最后一次演讲”蜚声天下。至于闻一多在青岛大学的任教经历,向来鲜为人知。其实,青岛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中,也有闻一多留下的串串足迹和斑斑履痕,任凭时光的磨砺,依然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建筑是凝固的历史。闻一多在青岛良过的时光早已凝固成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历史,凝固在一座饱经沧桑、至今犹存的小楼之中。
在今天的中国海洋大学(当年的国立青岛大学)校园的西北角,四号校门住右拐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红瓦黄墙的二层小楼。小楼古朴典雅,砖石结构,给人一种厚重和稳当的感觉,释放出浓郁的欧式格调。始建于1903年的这座小楼,最早是德国占领青岛期间的俾斯麦兵营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据传为德国军官别墅。地上二层,另有地下室和阁楼,建筑面积约为607平方米。南京国民政府1929年接管青岛之后,以这座老兵营的建筑为基础,筹办国立青岛大学。
1930年9月21日,国立青岛大学正式成立。就是在这所大学成立的典礼上,作为文学院院长兼中国文学系主任的闻一多首次亮相。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这位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北方言、学贯中西的知名教授,在青岛书写了一段有声有色的传奇。
其实,闻一多只是当时加盟国立青岛大学(后改名为国立山东大学)的众多蜚声遐迩的文人墨客、学者教授中的一员,他们诠释了20世纪30年代青岛文化短暂繁荣的景致。
素有“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美誉的青岛,正式建置时间较晚。在近代史早期,一良成为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和被遗忘了的文化荒漠。民国时代一所新型大学的拔地而起,出人意料地为这座城市带来了难能可贵的发喂机遇,一个罕见的文化繁荣景象出现了。教育、新闻、出版、文学、艺术……齐头并进,竞相绽开繁花朵朵。当那些或西装革履、或长袍马褂、喝过洋墨水、一肚子大学问的新派学者教授,呼拉拉成群结队聚集而来的时候,城市的形象顿时发生了嬗变。黄海之滨,齐鲁前哨,短时间内,云集了一群足以令今天的我们仰视不已的著名学者,他们的行列中,不仅有闻一多,还有梁实秋、沈从文、洪深、王统照、萧红、萧军等等。当这些人的身影不时闪现在这座欧风美雨浸染中长大的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时候,当文化人的南腔北调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的外国语令人感到新奇和震撼的时候,分明预示着一个不可复制的文化繁荣时代从天而降,为这座似乎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实现华丽转身的年轻城市披上了一层层耀眼的辉光。
二
1930年那个丹桂飘香、果实累累的金秋时节,闻一多出现在青岛街头,缘于一所新型大学的招聘。奉命筹建国立青岛大学的校长杨振声,竭力效法新文化运动时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办学方针,求贤若渴,四处出击,延揽人才。被杨振声这个“伯乐”同时相中的“千里马”并非一“匹”,而是两“匹”,除了闻一多之外,还有其好友梁实秋,地点在十里洋场上海。当时,闻一多、梁实秋正在上海苦苦寻覓出路,打拼不已。同为清华校友的情缘,让闻一多和梁实秋对杨振声更多了一份信任与尊重。后来,梁实秋在《忆青大,念一多》一文中回忆道:“闻一多到了上海遇到杨金甫(振声),金甫是国立青岛大学筹备委员之一,筹备委员会的主任是蔡孑民(元培)先生,但是实际负筹备之责的是金甫,且已内定他为校长,所以他来上海物色教员。他要一多去主持国文系,要我去主持外文系。我们当时唯唯否否,不敢决定。金甫力言青岛胜地,景物宜人。我久已厌恶沪上尘嚣,闻之心动。于是我与一多约,我正要回北平省亲,相偕顺路到青岛一觇究竟,再作定夺。于是我携眷乘船北上,一多偕行。”
来青岛之前,闻一多已经驰名文坛。他的第一部诗集《红烛》和第二部诗集《死水》相继出版,那首多少年之后香港和澳门回归之时传唱不已的名篇佳作《七子之歌》也已发表,奠定了他和徐志摩为首的新月派诗人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刚到青岛,他和梁实秋租住在中国旅行社招待所。这座美丽的城市给他们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闻一多在《青岛》一文中这样描述:“海船快到忮州湾时,远远望见一点青,在万顷的巨涛中浮沉;在右边崂山无数柱奇挺的怪峰,会使你忽然想起多少神仙的故事。进湾,先看见小青岛,就是先前浮沉在巨浪中的青点,离它几里远就是山东半岛最东的半岛——青岛。簇新的、整齐的楼屋,一座一座立在小小山坡上,笔直的柏油路伸展在两行梧桐树的中间,起伏在山冈上如一条蛇。谁信这个现成的海市蜃楼,一百年之前还是个荒岛?”
闻一多为了到学校上课方便,在学校斜对面大学路上租房居住,但,房间是楼下一层,有点儿地下室的味道,光线不好,遂搬迁至汇泉海水浴场附近文登路上一幢小房子,不料,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夜晚潮声太大难以人睡”,而且距离学校稍远,当时也过于偏僻。只好再行择屋,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多楼”,即位于今天中国海洋大学西北角的那幢欧式小楼。
小楼,当时是国立青岛大学的第八校舍。偏处一隅,芳草萋萋。外墙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草,幽静宜人,别有洞天。据闻黎明著《闻一多传》记载:“1931年闻一多在暑假中将妻儿送回家乡后,就搬到学校第八校舍……闻一多住在小楼的二层,一端内外两间的套房做卧室,另一端面积相同的房间做书房。在这里,闻一多住了将近一年,直到1932年夏离开青岛大学。”
来国立青岛大学任教前,闻一多几乎不大写诗了,他的兴趣爱好正在由一个诗人向一个学者嬗变。
谁知,国立青岛大学同事中有位诗歌爱好者方令孺,闻一多对她评价甚高:“有东西,只嫌手腕粗糙点,可我有办法,我可以指给她一个门径。”几乎与此同时,徐志摩在上海筹办《诗刊》,急切地向闻一多约稿。盛情难却,闻一多耗费四天功夫,挥笔疾书,一气呵成,写就了哙炙人口的抒情长诗《奇迹》。闻一多自己感叹:“毕竟我是高兴,得意,因为我已经证明了这点灵机虽荒了许久没有运用,但还没有生锈。”徐志摩读罢闻一多寄来的《奇迹》长诗后,拍案叫好,称“非立即写信道谢不可”。
《奇迹》,是闻一多搁下写诗的那支生花妙笔之后,突如其来,灵感喷发,孕育并诞生于青岛海滨的一首美妙诗篇。其创造缘由,直到现在,也是一个令人遐思不已的谜团。
“我要的本不是这些,而是这些的结晶,比这一切更神奇得万倍的一个奇迹!”“可也不妨明说,只要你——只要奇迹露一面,我马上就抛弃平凡。我再不瞅着一张霜叶梦想春花的艳。再不浪费这灵魂的膂力,剥开顽石,来诛求白玉温润,给我一个奇迹。我便等着,不管等到多少轮回以后,既然当初许下心愿,也不知道是在多少轮回以前,我等,我不抱怨,只静候着一个奇迹的来临。”字里行间,一股股浓烈的情感,抑制不住,直住外冒,明眼人_下子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潮起潮落的胶州湾,波涛翻滚的大黄海,激发了闻一多勃发的诗情,触动他创作灵感的恐怕还有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的爱情。
梁实秋回忆:“(《奇迹》一诗)实际是一多在这个时候在情感上吹起了一点涟漪,情形并不太严重,因为在情感刚刚生出一个蓓蕾的时候就把它掐死了.但是在内心里当然是有一番折腾,写出诗来仍然是那样的回肠荡气。”闻一多之孙闻黎明在《闻一多传》中引用了梁实秋的上述回忆,另外又附加了一笔:“有人揣测,这诗大概与方令孺有关。”
三
住进“一多楼”的闻一多,无疑是孤寂的。孤寂,对于刚刚过了31岁生日不久的闻一多来说难以派遣,这也是情理中事。
小楼中的生活,苦中有甜。他的好友梁实秋多年之后对此记忆犹新:“汇泉的房子是很可羡慕的,可惜距校太远同时也太偏僻,到了冬天海风呼啸时分外凄凉。一多住了不到一年,便趁暑假的时候送眷回到湖北,离别了那海边小屋。他为什么要把妻室孩儿送还家乡,独自留在青岛,我不知道,事实上他的家庭生活的情形,我也所知甚少。他住在汇泉的时候,请过我去吃过一次饭,我如今还记得他的厨师所做的烤苹果非常可口。孩子一大堆,流鼻涕的比不流鼻涕的为数较多。一多送眷回乡,返校后就住学校宿舍,好像是第八校舍。一多在这宿舍过了孤独的一年,饮食起居,都不方便。但是这一年他没有家累,得以全副精力从事于中国文学的研究。”
没有家属在身旁,闻一多的生活很单调,也很清苦。为了打打牙祭、开开荤腥,几个志同道合的明友经常一块喝喝酒、聊聊天。于是,就有了国立青岛大学“酒中八仙”的典故。杨振声、赵太侔、梁实秋、邓以蛰等,闻一多提议邀方令孺加入,猜拳行令,觥筹交错,乐此不疲。后来,有好事者传播流言蜚语,闻一多为了辟谣,一度将妻子高孝贞从湖北老家接来住了一阵子,流言自然也就销声匿迹了。
青灯黄卷,几乎成了闻一多在“一多楼”生活的主旋律。他将中国传统的训诂学技法与西方现代科学研究方法紧密结合起来,创新研究思路,聚焦诗经、楚辞、唐诗等项目的研究,甚至一度试图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来解读中国传统文学。就是在这座小楼中,诞生了最为重要的研究论著之一《匡斋尺牍》。郭沫若曾经称赞道:“他那眼光的犀利,考察的赅博,立说的新颖而翔实,不仅是前无古人,恐怕还要后无来者的。”可以说,这一时期,是闻一多在文学理论研究上突飞猛进的关键节点,为以后他成为一名清华大学和西南联大的杰出教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闻一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在学术研究的崎岖道路上艰难攀爬。梁实秋在《谈闻一多》中写道:“我有时到他宿舍去看他,他的书房中参考图书不能用‘琳琅满目四字来形容,也不能说是‘獭祭鱼,因为那凌乱的情形使人有如入废墟之感。他屋里最好的一把椅子,是一把老树根雕刻成的太师椅。我去了之后,他要把这椅上的书搬开,我才能有一个位子”
臧克家在《说和做——记闻一多先生言行片段》中回忆:“从唐诗下手,目不窥园,足不下楼,兀兀穷年,沥尽心血。杜甫晚年,疏懒得‘一月不梳头。闻先生也总是头发凌乱,他是无暇及此。闻一多先生的书桌,任它凌乱不堪,众物腾怨,闻先生心不在焉,抱歉地道一声:‘秩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饭几乎忘记了吃,他贪的是精神食粮。夜间睡得很少,为了研究,他惜寸阴、分阴。‘红锡包香烟,成为不离手的腻友,因它能为他思考问题助兴,深宵灯火是他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之路。‘澡白了四壁。”
据说,当时蜗居小楼、坐拥书城的闻一多,研究学问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他可以一口气好几天不下楼,鞋子坏了,他跟厨师商量,换上厨师的鞋子,给厨师钱,让厨师再去买一双鞋穿。房间里的书籍资料泛滥成灾,若有客人来,总要先行收拾一番,才能腾出容身之地。他嗜书如命,挣来的薪水很多都被他买成了书。他在书商中暴得大名,不少书商一旦手中有了珍稀古籍版本,总会不远万里从北京等地赶来“一多楼”请他鉴赏,他会不惜金钱狂购不已。“一多楼”藏书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闻名遐迩。
四
闻一多身上,有着一种清新而又率性的独特气质,堪称那个渐行渐远的时代为人师表的典范。从教书育人这个角度来审视,他无疑拥有令后人敬仰、在后世稀缺的那种风骨。
当时的闻一多身材瘦削,一袭蓝布长衫,戴一副圆眼镜,典型的一副“名士派头”。虽然一口难懂的湖北方言,但举手投足之间营造的气场,那是无与伦比的,对学生的吸引力与感召力也非比寻常。
我们不妨通过文字来还原—下闻一多上课时的场景。他的学生闻山的记忆中,有这么一节充满诗意的课。上午的课不知什么原因换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电灯亮了。闻一多抱着一大叠手稿抄本昂然走进教室,接受学生致礼后,师生都坐下了。闻一多并没有马上开始讲课,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打开来,和蔼地问道“哪位吸?”学生们默然摇头,随即,为老师这种掩饰不住、自然流露的绅士风度所折服,轻声笑了起来。闻一多自个儿矜持地抽出一支香烟,悠然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以非常舒缓的腔调感叹道:“痛——飲——酒,熟读——离骚,方得为真——名——士!”桀骜不驯、率性而为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闻一多愿意也善于在课堂上当众朗诵自己所创作的诗歌。据闻黎明在《闻一多传》中记载:“一次,在学校大礼堂。他捧着《死水》,说明《罪过》《天安门》等诗的写作经过,随后用那不十分纯熟的国语和沉着的低音诵读起来。他诵诗流畅自然,不像旁人那样声嘶力竭,因此能够使人领略得出音节的规律。这两首诗吸收了北京土话,读来抑扬顿挫,且出于穷苦人口吻,非常亲切。一些平素不大能欣赏白话诗的人,这天听了也一致表示极感兴味。”
闻一多有两个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这就是臧克家和陈梦家。
臧克家,当年人学考试数学考了零分,在国文试卷上写了一首杂感,仅有三句话,即‘‘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是幻光,谁便沉入了无边的苦海”,试卷落到闻一多手中,闻一多慧眼识珠,力排众议,非要录取这个学生不可,臧克家因此得以顺利进入国立青岛大学深造,这在中国高校招生史上留下了一段美谈佳话。入学后,臧克家先进英文系就读,虽然英文系也有梁实秋等著名教授执教,但臧克家执拗得很,非要跟着闻一多学诗。按当时学校规章制度,转系很麻烦。但闻一多惜才爱才,全力以赴帮助臧克家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从此,两人成为忘年交。臧克家经常到“一多楼”去向老师求教,而闻一多总是不吝赐教。有一次,臧克家和往常一样去“一多楼”学习,正巧碰上闻一多在焚诗,臧克家开始有些不解,闻一多语重心长地说:“不成熟的诗一定要毁掉!”什么叫言传身教?什么叫耳濡目染?闻一多做出了最好的诠释。受老师的感染与影响,臧克家回去后赶紧烧掉了自己不满意的一些诗稿,而且深有感触地说:“我的诗是从火中开始的。”臧克家的第一部诗集《烙印》,不仅深受老师的影响,而且是在老师和王统照的直接资助之下才得以出版的。
陈梦家,也深受乃师的影响,一身名士做派。梁实秋曾经写道:“陈梦家也是很有才气而不修边幅的一个青年诗人。一多约他到国文系做助教,两个人颇为相得。有一天,他们踱到第一公园(今青岛中山公园)去看樱花。走累了,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休息。陈梦家无意中正好坐在路旁一个‘招募新兵的旗子底下,他蓬首垢面,敞着胸怀。这时节,就有一个不相识的老者走了过来,缓缓地说:‘年轻人,你什么事不可干,要来干这个!一多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认为陈梦家是过于名士派了。有一次,一多写一短简给他,称之为‘梦家吾弟,梦家回称他为‘一多吾兄,一多大怒,把他大训了一顿。在这种礼节方面,一多是不肯稍予假借的。”
臧克家和陈梦家号称“闻门二家”。从这两个学生与老师闻一多的交往中,我们分明能嗅到那个遥远年代教育的气息。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救亡运动风起云涌。国立青岛大学渐渐处于一个动荡和迷乱的局势之中。在当时的体制之内,闻一多支持校长杨振声维持学校既有的秩序,得罪了一些学生,有的学生竟然贴出了“驱逐不学无术的闻一多”的标语。教室的黑板上出现了这样的“新诗”:“闻一多,闻一多,你一个月拿四百多,一堂课五十分钟,禁得住你呵几呵?”暗讽闻一多上课“呵呵”的下意识音调。更有甚者,校园中还出现了一个乌龟和一个兔子的漫画,边上写着“闻一多与梁实秋”,闻一多问梁实秋:“哪一个是我?”梁实秋苦笑着答日:“任你选择!”尴尬之情溢于言表。时局动荡,诸多误解,人事纠葛,盘根错节,令闻一多懊恼不已,难以释怀,遂于1932年8月辞职。带着郁闷的心情,闻一多告别了青岛,也告别了“一多楼”,回到阔别已久的清华园,就任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开启了他人生崭新的一页。
1950年,坐落在美丽校园中的闻一多故居被正式命名为“一多楼”。1984年,“一多楼”被青岛市人民政府确定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楼前树立起闻一多纪念雕像,碑文由其弟子臧克家撰写。碑文写道:“杰出的诗人、学者、人民英烈闻一多先生,1930年,受聘国立青岛大学,任文学院长兼中文系主任。讲授历代诗选、唐诗、英国诗选等课程。态度亲切民主,既富有学术家风度,又充满浓郁诗情,受到崇敬与热爱。先生爱国忧民,埋头学术研究,从唐诗人手,决心为衰颓之中华民族,寻求一个起死回生之文化良方。先生在校,为时仅二年,春风化雨,为国育材。瞻望旧居,回忆先生当年居于斯工作于斯,怀念之情曷可遏止?爰将所居,命名‘一多楼,略事陈设,依稀旧容,并于庭院立石,以为永念。俾来瞻仰之中外人士,缅怀先生高风亮节而有所取法焉。先生生平事迹昭昭然在人耳目,兹不缀。学生臧克家撰书。”臧克家撰写的碑文,情深意切,念兹在兹,画龙点睛地勾勒出闻一多先生在青岛生活与工作的轨迹。
春光映照下的“一多楼”,寂寥无言。蓝天白云,清风拂面,花树灿然,萌芽绽放。绿荫下,草坪中,一条曲径通幽的石板小路,直通这座留下了闻一多先生呼吸、足迹与思考的精致小楼。闻一多先生的音容笑貌和风骨气质仿佛凝固在这座小巧玲珑的建筑之中了。建筑其实是有生命的,其生命就在于流连其问的人举手投足之间留下的永不消失的气息与精神。“一多楼”充分见证了闻一多特立独行的个性和宁折不弯的傲骨,这为后来惊世骇俗、一鸣惊人的“最后一次演讲”埋下了伏笔、做好了注解。
(作者單位:青岛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责任编辑:韩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