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金生
在标题党时代,这个文题肯定有哗众取宠之嫌。因为,在我的家乡,山没什么个性,而河干脆只是小溪,她们却与我的生命、生活息息相关。
现代人总爱把诗和远方挂在嘴边,回忆我的童年,真有些事与远方有关。那时,我赶着牛儿站立在屋后的山坡之上,穷其目力,远山很有层次,最远处那一抹就成了弯弯曲曲的灰色线条。我总想,山那边果真还是山吗?那灰色的一抹后面是否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没想到,我的小伙伴们有着相同的想法。有一天,任由牛儿在山坡吃草,一群天真的孩子兴致勃勃地去寻找远方。寻找远方有诗意,但过程却很骨感。站到另一处山头,那灰色的一抹依然在天边,我们的牛还在眼前,脚却不听使唤了。第一次在群山当中对远方产生了迷茫。
可对远方的憧憬却不因这次经历而削减半分。那时,在梅城读书的三姨是我们的偶像。她每次去读书,就从翻过我家屋后山梁开始的。我们将牛赶到山顶,目送三姨翻过一个个山坡,直到看不见影子,我们还痴痴地凝望,从此以为灰色的一抹下面就是梅城,那里书声琅琅,那里是个神圣的地方。
当我到了三姨的年纪,踏平山头抵达梅城时才发现,那灰色的一抹依然在天边。不过,我对一条河产生了兴趣,那就是洢水河。
洢水河比溪流就大了一点点,怎么就叫成河了?在梅城读了几年书,此方程无解!后来读书兜了一圈子回到家乡教书,学校就在洢水河畔的乐安桥边,乐安古时候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柳林,站在教学楼顶眺望,洢水河在柳林大塅里宛如一条蓝飘带。
我在《安化县志》里读到洢水河的源头在洢水村,利用双休,我去溯源了。那是夏天,经过无数的曲折,源头就在眼前了,一线活水从石壁中涌出,沁人心脾,一条连接新化与安化的古道从源头经过,不过顺着古道去寻找古老的界碑那又是若干年后的事情。
我对这个源头有些怀疑,或者这仅仅是源头之一。某个冬天,我从乐安镇中学出发过火烧桥经浮青铺上油溪坑,当油溪坑水库如天池般展现在我眼前时,这源头不正是我要找的那一片浩渺吗?河的源头就得有气派一些,这样才能开阔山里人的胸襟。传说中“黄帝登熊湘”的熊耳山就静卧在对面,面对如此河山,真是兴奋异常!
我的山河之恋不因迈过了家乡的山梁、寻到了洢水的源头而自满。近年来对梅山文化颇感兴趣,洢水河、熊耳山一联系,总觉得在某个地方也曾有过。当我网上查阅时,了不得,在中原文明的核心地河南,伊河古称洢河,绕熊耳山与洛水汇合,最终入黄河,伊洛文明被称赞为“东方的两河文明”。那么,我家乡绕熊耳山的洢水河,难道与中原文明只是一种巧合?五千年之前,三万里之间,有多少故事融入在这看似是溪却呼做河的石头里、泥土里、水滴里。
我依然在这一片山水里辗转,我真的爱上了家乡的山山水水,特别是最初的那一抹、那一泓。我也时常与另一个自己对话:千万不要忽視洢水河,还有生产她的每一个平凡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