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明
就是国界、防线,搭好的篱笆和院墙。
只是这里静,即使有庄稼,也不过残存了一些风。没有的时候,兔子和野狸会跑过。
一段时间过后,埂就驻扎在两家人的心里了。
越界的往往是枝叶,果实总是要回归家园的。不会有一双手,悄悄跑过去,另一双手成为剑戟。不会有。
饥渴的路人可以取走一些食物。就像父母会留一些食物给家里的蚂蚁,他们的越界,可以被接受。
农忙的时候,这里是休憩地。一些烟圈徐徐升起,一些话题缓缓提及。
喝水,吃午饭,都在这里。
电匣子滋啦滋啦的杂声里,掺入我们不知道的幻想。还有一些歌,我们从来没有听过。
我们会堆积一些剩余的东西,比如秸秆,田里杂草,为来年准备的粪肥。
我们会去掉一些东西,比如模糊视线的树。
田埂始终是在心里的,堆积东西,是在加高,清除则意味着明确。
在雪天里,还会是一截细小的滑坡。
打麦场
几乎都消失了吧,这麦子一生的中转站。
月光下,它泛着光。
我曾经在麦香里睡了一晚,周围是蚊子、蟋蟀和青蛙的交响,还有白日里的灰尘,所有的担忧都会在清凉里消匿。
麦子的堡垒,是一年的收获与依靠。我们望到大雪覆盖下青青的麦苗,灌溉泵冲击以后汩汩汲取的景象,和寒日里冒着腾腾热气,揭开的一锅白馒头。
饥饿的胃因此填满,一时,一区,一年,世界……乃至永恒。
平坦里是驴、牛和马的汗水,是钮轴碾过的驯服感,像乡下人的秉性,总要在崎岖里开辟一块荒地。
闲置的时候,有人会种一些向日葵和高粱。这些并不重要的作物,是乡村的补充,是打发时光的佐料,是粘稠的粥。
就在那块地,机器会轰鸣,晶亮的麦子还潮湿,而黄色的麦秆则开始飞扬,囤积,会成为引火做饭的柴。
许多年了,土地成为工厂和楼房,麦子不种了,打麦场消失了,月光被霾遮挡。
我在蛙声里,在这块荒地周围迷路。
廣场
广场是岑寂的。种植的葫芦挂在铁丝网上,骑自行车的人在经过。
又是喧哗的。铃铛和人声交错,我们只能望见风筝。
安置一个夜晚在这里,只有滴水之声。花猫在角落里安睡。
我们见惯了广场,经过又离去。所有的文字和图景都是隐秘的符咒,触碰着过往者的神经。我们还习惯召唤夕阳和傍晚的风,借着音乐迷惑自我。
广场的一角,也是一个广场。目光呆滞的人,自语之中靠近心灵。一棵榆树被搬进这里,只是起到滥竽充数的作用。白菜发芽,完全是风的作用和运气使然。
电影院,人民银行,图书馆和历史博物馆都在靠近,还会有些更新的建筑出现。——广场越发像广场了。在广场上磕瓜子的人,随手就扔了一地。一个孩子,跟在身后一直捡。
驶入广场的自行车被赶了出来,一头驴子却撂着蹶子闯了进去。
广场终究是开阔的,像一面鼓,鼓槌来自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