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hila Phadke
了解了越来越多外国游客看不到的细节,也就越发对中国有了家的感觉。
初到中国,我背着背包,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穿越了大江南北。在回印度的途中,一想到我可能不会再来中国了,就感到很失落。在香港转机时,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候机大厅,一张张地滑着手机里的照片:北京、桂林、成都、黄山……我多想在中国多待待,哪怕就稍微多待一阵子,不做游人,做个普通的居民。
或许不抱希望的时候,世界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也可能是因为我实在太想再去中国,感动了上苍。离开中国仅仅几个月后,我再次来到了北京,而这次我有了一份全职的工作,租了间房。我成了普通的上班族,只有黄金周才有时间游山玩水。
我注册了淘宝和饿了么账户,成为了“剁手党”。“你的外卖到了!”是我学会的第一句中文。我沉迷于微信的便利功能不能自拔,每天花很多时间收集各种表情包,添加到我的收藏。在中国习惯了扫码走天下,再去其他国家旅游,发现需要用现金支付时,我总是不由地发起牢骚。“现在都是21世纪了呀!”我一边掏出钞票付账,一边在心里抱怨,“这简直像在古代”。我成了微信和支付宝的忠实用户。
吃饭时,大家难免会讨论中国北方和南方哪里更好,而我坚决地站在了北方的一边,因为我一直在中国北方生活。有一次和朋友一起“撸串”时,对这一话题争论地太激烈,以至于我手里烤串的竹签差点戳到了别人的头。我开心地发现,在家乡从小到大吃到的印度式“中餐”和真正的中餐完全不能比。中餐远不止是面条和饺子,当然,即便只有饺子和面条吃,我也会非常满足。了解了中国的八大菜系之后,我曾经参加了一个厨艺培训班,花了数周时间从每个菜系里学做一道菜。这是我人生目前为止掌勺次数最多的时候。
经过艰难的挣扎后,我终于适应了中国人的用餐时间。实在是比印度人早太多了。在印度,下午一点多才吃午饭,晚上九点或九点半才吃晚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适应新的生活规律之前,我通常会在上午十一点半加个餐,这对我来说还是早餐时间呢!另外,谢天谢地,我的小风扇始终在坚持工作。我打算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不过我相信,在淘宝网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里,一定有类似的新奇好用的小物件。
无论什么季节,我都习惯了从早到晚喝热水,大口大口地吃饺子,也学会了如何在路上躲开外卖小哥飞速驶过的电动车。了解了越来越多外国游客看不到的细节,也就越发对中国有了家的感觉。中国人和印度人在风俗、习惯、喜好上有很多共同点,这对我有不小的帮助。中国人的家庭观以及文化习惯会让一些西方朋友感到困惑,但对我来说却是“无缝衔接”。就连为人诟病的“差不多”文化,在印度也有类似的版本。北京城中有时看似混乱实則有序的状况也会让我想起孟买。社会上的人际关系、餐盘中的食物……种种相似之处都让初来乍到的我感到舒服,这可是距离我的家乡数千公里之遥的地方。甚至连高峰期拥挤的地铁也让我感到熟悉。我从小吃辣长大,但是来到中国,我很快发现不能再自诩能吃辣了。中国红辣椒的辣度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自从尝试过一次“变态辣”的麻辣烫之后,我算是亲自领教了,辣得简直像在我的嘴里投了枚炸弹。
除了文化(或者说是烹饪)的因素以外,真正让我对北京有家一般的感觉的是这里的人。热心的同事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交了许多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朋友,他们总是能给我支持。有人教我如何包饺子,有人让我见识到了白酒的“恐怖”,有人带我爬了金山岭的野长城,还有人和我一起去越南旅行。有一次我伤到脚踝,几乎无法行走,幸运的是得到了朋友的悉心照料。
北京的夏天酷热难耐,所幸在单位附近有个小卖部,售卖的奶茶奶香浓郁、甜美可口。成了老主顾之后,店家会在我到店之前把我想买的饮品准备好。在店里短暂停留的几分钟,我就用拙劣的中文和健谈的老板聊天,这让我可以练习中文。我会提前查一些新词,从而在和她聊天时能聊一些新东西,但是学得非常非常慢。如果有其他顾客光顾,她介绍我时会说这个“漂亮的印度姑娘”,不得不说,我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我和住在对门的老两口也时常会用这样“艰难”的方式聊天。他们买了西瓜,就会来敲我的门,送上一大碗已经切好的西瓜。有一次他们甚至给了我和我的舍友一整个西瓜,沉甸甸的。我们相处得很开心。早上上班时,有时我会看到老先生迈着矫健的步伐绕着小区的花园散步,有时候也会碰到他的老伴骑车回来,我们总是微笑着挥手打招呼。我出远门时,他们也会帮我照看花草。
如果没有这些可爱的人,我在中国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忘、这么特别、这么有趣。即便我离开中国,我还会一直惦念着他们,希望以后我还能有机会同他们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