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志平
一
立春。城市里尚无春天的讯息,寒风吹过窗外的白杨,发出清脆的声响,白杨直刺青天的枝丫被凌厉的风吹乱了神态,树欲静,而风不止。
推窗换气,无意中看到阳台的花盆里长出了几棵羊角葱。去年夏天我将一时未吃完的小葱随手种到了花盆,如今居然长出了羊角葱苗。纯属无心插柳,但这一缕早春里的绿被我一直觊觎着。
一場大雪过后,我以猫冬的心态宅在家里,懒得出门买菜。那天开启窗户半尺盈余,雪藏着的羊角葱被我下了毒手做成一盘秀色可餐的葱花饼,焚琴煮鹤一般,煞了阳台上的风景。葱花饼让一家人吃得意犹未尽,可在菜板上切羊角葱时,冲鼻的气味曾让我刹那间矫情地落下泪,春恨悲秋皆自惹。
二
雨水。春天坐稳了江山,我把阳台上的薄荷花盆移到室内,安置在向阳且有暖气的窗台浇足水,怀揣着一颗奢望的心,静待薄荷破土。
薄荷属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纵有岁寒心,更喜地气暖,没几日它就被一室暖意唤醒意识复苏了,嫩嫩的叶子相继破土。我以拔苗助长的心情,期待着薄荷开枝散叶。
读书倦了,都会习惯性地伺花弄草。每次靠近那盆薄荷时我都有强迫症,伸手欲掐一枚叶子送入口中,渴望清凉气息萦绕舌尖、弥漫鼻息。
终究没能按捺住一颗尝鲜的心,在友人来访之机,我将一盆薄荷悉数掐尖,将其嫩叶与去岁清明采回的甜草根混搭制成花草茶。碧绿的茶汤犹如一壶盎然春色,轻啜一口,清凉微甜徐徐沁入心脾。啊,春风十里不及一路有它,诗与远方不及它在身旁。
三
惊蛰。虫儿们一定会说去年冬天没有睡好,天气乍暖还寒,温度像坐过山车,刚换秋裤又大风降温,倒春寒太威武,被春天轻薄地戏弄了一番。
到森林公园里登山,山风冷峻,彩旗猎猎。穿着羽绒衣去锻炼,气候让人遭遇“奇耻大辱”,春天还远吗?半山腰遇到几个孩子,一人带着一把小铁锹在草丛中挖着什么,凑近询问,一个孩子说是在挖甜草根。
视线里还是灰白的冬日景况,地上荒草萋萋,地下草根已经暗长。一个孩子手里捏着一把长长的甜草根,褐皮黄芯,水气十足。
孩子很大气,递给我一截甜草根。送入口中,泥土气息伴着甜甜味道,那是春天的气息。
四
春分。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时候了,有个承诺需要在这个节令完成——我要把这座城市的杏苗种到我的家乡。
去年秋天文友来电,要我给他联系180棵杏苗,他说他老家有一块地,只种了一点蔬菜,还想种上杏树。于是我也有了今春的植树计划。毕竟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去年秋天我也与老家的亲人商榷,决定在那片养育过我的乡土上试种杏树。我希望春天看花,而夏天摘果。
春天来了,流淌在笔端,舞动在指尖。我想我在键盘上敲击这些关于春天的文字时,文友的杏树和我老家的杏树也该著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