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城市老旧交通枢纽地区的绿色更新

李佳蕙 赵海月 刘志成 许晓明

摘要：交通枢纽通常是潜在的城市活力中心，然而受传统地上交通设施的影响，其周边地块往往发展不均，环境退化而亟待更新。西班牙“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城市再开发计划”是针对老旧铁路枢纽地区的城市更新项目，以绿色空间为先导，将被铁路占据的大面积城市地块恢复为一个大型城市公园与一个紧邻公园的绿色社区，以促进瓦伦西亚南部城区的地块融合与活力复苏。文章在详细解读“瓦伦西亚中央公园”项目的基础上，分析其规划设计的思想与具体设计手法，并总结该项目对国内城市老旧交通枢纽地区绿色更新的若干启示。

关键词：风景园林，瓦伦西亚中央公园，交通枢纽，绿色更新，城市公园

DOI：10.3969/j.issn.1672-4925.2019.04.005

高速铁路综合交通枢纽是大城市及其影响区域范围内重要的交通设施载体[1]，传统的地上铁路和配套设施，以及围绕铁路布局的工业和物流仓储用地往往割裂了周边的城市空间，并带来地块发展不均、城市环境退化等问题。针对这些问题，国内外不少城市借助线路升级，腾退出部分地面空间进行绿色更新;同时优化城市结构，激活周边地块，改善生态环境，如纽约“高线公园”[2]、北京将要建设的“京张铁路绿廊[3]，等。西班牙“瓦伦西亚中央公园”是近年欧洲交通枢纽及周边地区城市绿色更新的典型案例，在铁路升级的同时实现局部城市的复兴，极具借鉴意义。

1“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城市再开发计划”概况

瓦伦西亚市是西班牙第3大城市，铁路从南至北延伸至城市内部的终点——北站（Estacio delNord），地上铁轨及火车站严重割裂两侧的城市片区，为此，瓦伦西亚市对车站进行改造升级，将地上铁轨置入地下隧道，并对腾退出的地块及周边街区66hm用地进行绿色更新，这一系列工程被称为“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城市再开发计划”（Valencia Parque Central Action，以下简称为“中央公园计划”）。由于该计划是欧洲最具吸引力、最重要、最具经济意义的项目之一，众多知名设计机构都参与了国际方案征集，最终古斯塔夫森事务所获胜[4]。

“中央公园计划”包含“中央公园（ ParqueCentral）”与“南区（La Zona Sur）”两部分。“中央公园”位于北部，紧邻新北站，占地为23hm，与多条城市干道相接，是包含多种功能的城市综合性公园：“南区”紧邻中央公园南端，是一个沿林荫大道的带状新型绿色社区，占地46hm。其中林荫大道取代了原本分隔城市的地面铁路，连接中央公园和南区。整个“中央公园计划”项目随铁路工程的实施分3期进行，目前l期工程已于2018年12月建成，包括中央公园铁路以东的部分。随着未来整个“中央公园计划”的全面实施，该地区将成为新的城市活力中心。

2“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城市再开发计划”建设方案

“中央公园计划”以绿色空间引导城市更新，其“中央公园”和“南区”的建设方案解决了所在地区诸多的城市问题，实现了老旧交通枢纽地区的重生。

2.1“中央公园”建设方案

历史上瓦伦西亚是西班牙传统陶瓷艺术的中心，中央公园的设计方案受到当地陶瓷碗（图1）的启发。借鉴“碗”的形状，通过道路与地形在公园内划分出的多个彼此独立的下凹“碗状”空间，依托这些“碗状空间”形成了公园的8个主要分区，分别为北广场、艺术广场、种植花园、儿童花园、南广场、地中海展览花园、露天剧场和香水花园，这些“碗状空间”展现着当地的自然、历史、文化与生活[5]。位于公园中部的南北向主路“中央大道”取代了原有的地面铁路，与南北广场构成全园轴线，串联其余6个景区，其中东侧更偏向城市景观的打造，西侧更侧重展现地域特色自然景观[4]。

中央公园“北广场” （La Plaza Norte）紧邻新火车站出站口，是公园北部的主要出入口。位于中心的椭圆形喷泉池池底透明，可以看到地下隧道的火车;喷泉上方覆盖网状LED灯，夜间提供照明并形成倒影效果。广场两侧一系列小尺度的花坛和林下步道方便进出站旅客短暂休憩。“南广场”（Plaza Sur）位于公园与南部林荫大道衔接处的两幢铁路大樓之间。中央大道连接南北广场，采用悬挂照明的方式，不设落地灯柱，以呼应南北广场的照明景观，并象征铁轨上方的线缆[4]。

公园东部由艺术广场、种植花园和儿童花园组成。艺术广场（La Plaza de las Artes）位于公园东北，紧邻北广场，提供展演、集会的空间;广场西侧由草坡围合，同时作为露天看台使用;广场中心的喷泉水池作为人工水系的象征，是公园北部的视觉焦点;广场中的历史建筑分别被改造为艺术中心、展厅、图书馆和咖啡厅等，是中央公园的综合服务中心之一。艺术广场南侧是种植花园（Jarclin Huerto），其设计充分借鉴了瓦伦西亚传统农业耕作形式[4]，花园由自北向南逐渐降低的3层台地构成，种植本土作物。种植花园的南部挡土墙是种植花园的边界，墙体由被拆除的铁轨建造而成，并覆盖植物。种植花园南侧的儿童花园（Jardin de los Ninos）同样由3层台地构成，台地之间通过台阶和滑道相连，营造了竖向变化丰富的活动空间。儿童公园最高处的历史建筑改建为儿童活动中心，第2层台地是监护者休息的广场和儿童戏水池，最下层的游戏草坪设有游乐设施，其西为树篱迷宫，北侧利用种植花园挡土墙设置了儿童攀爬墙。

公园西侧由3个区域构成，由南向北分别为地中海展览花园（Exhibicion de JardinesMediterraneos）、露天剧场（Anfiteatro）与香水花园（Jardin de los Perfumes）。地中海展览花园由台地和湖泊组成，西部最高处历史建筑被改造为展览地中海特色植物的温室，下方台地种植了大量耐旱的乡土植物，台地底部由草坪逐渐过渡到东部的湖面，自然驳岸的湖面象征自然水系，是公园南部的视觉焦点，并由湖东岸的草坡与中央大道分隔。露天剧场靠近地铁站，是公园内面积最大的区域，用于举办大型户外活动。剧场西部是整个公园最高处，设有观景平台，可以俯瞰公园全景，其下方的大草坪自西向东逐渐下降，缓缓伸入公园的主湖。剧场的植物种植借鉴了当地植被垂直分布的模式[4]，由瓦伦西亚高山橡树林逐渐过渡到滨水草本植物，再现了当地典型的山地林地草甸到潮湿地带的植物景观。西部北端的香水花园设有完善的无障碍设施和大量的芳香植物，注重感官体验的营造。花园东南部斜坡上种植松树，以展现典型的黎凡特海岸松林景观[4]。松林外是一片种植瓦伦西亚当地芳香植物的梯田，与草坪共同构成花园的中心。香水花园最北侧的历史建筑靠近公园外的新建住宅与商业大厦，被改造为餐厅与咖啡厅，也作为临时花卉市场使用。

2.2“南区”建设方案

“南区”由取代铁路的“林荫大道”和两侧可容纳9000人居住的绿色社区组成。林荫大道紧邻南广场与“中央大道”相接，串联南部社区与新火车站。两侧社区住宅组团之间开辟了多尺度公共空间，由连贯的人行道和自行车道串联。新社区旨在创造一个新的、令人向往的、可持续的、受欢迎的居住区，与中央公园共同促进“社区感”，通过环境提升与公共空间的创造，加强城市环境与社区的融合[4]。

南区“林荫大道”的设计以慢行友好为出发点，由中央宽7m的绿荫广场，两侧机动车道、路侧停车带、自行车道以及建筑前的步行道组成。绿荫广场提供了连续的带状活动空间，整体高出两侧车行道0.3m，由多重行道树围合，有效降低交通噪音并保证了步行者安全。住宅建筑前的步行道与自行车道之间以行道树隔开，沿线布置室外家具，不仅是便捷的慢行交通空间，还成为极具活力的社区交往空间。

在林荫大道两侧的社区中开辟了一系列不同尺度的绿色空间，其中包括组团之间的邻里花园（Jardines Vecinales）、城市种植园（Huertos urba-nos） 和住宅前的住宅花园（JardinesResidenciales），穿插其间的行人通道（Pasajespeatonales）将不同尺度的花园连接在一起。每个花园都围绕大面积的绿地布置活动场地，并设有多处凉棚，其中的户外家具加强住宅与环境的融合。邻里花园面向社区不同年龄人群;城市种植园满足城市居民对新鲜果蔬的需求，同时增强社区的交往和认同感;住宅花园位于建筑物之间，方便周边人群的使用。南区由林荫大道、自行车道和人行道构建了完善的慢行体系，并与中央公园慢行体系无缝衔接，加强了交通枢纽的慢行可达性。垂直于林荫大道的每条社区道路均采用不同的行道树，加强了引导性;此外，社区内所有主要道路和步行路线的坡度均小于5%，方便轮椅和手推车的使用。

在可持续性设计方面，南区具有完善的集雨系统。与中央公园的碗状空间类似，社区内每一处绿地均可用于收集周围建筑屋顶与道路的雨水，并将其用于南区的景观养护。此外，南区均选用乡土植物，具有低水耗、易养护的特点。

3对我国交通枢纽地区绿色更新的启示

随着铁路的升级改造，部分大型综合交通枢纽地区逐渐展现出可以成为城市次中心乃至城市中心区的远期发展潜力[6]，在此过程中，交通枢纽不只满足交通功能，同时还应带动城市复兴与融合[7]。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城市再开发计划”借助铁路及车站改造的契机，以绿色空间系统引导城市片区的更新，对我国老旧交通枢纽地区的城市更新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3.1打造功能复合、更具活力的城市绿色空间系统

随着城市及交通设施的发展，老舊交通枢纽使用人群趋于复杂化，使用需求趋于多样化，其职能正由单一的交通集散及中转功能演变为区域发展中更加综合的城市服务功能[8]。由于我国交通枢纽地区公共空间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品质上，都已很难满足日益增长的区域发展需求，与城市环境脱节现象较为普遍[9-10]，老旧交通枢纽周边开放空间的改造应改变以往简单的“大广场”模式，转而建设功能与景观更加多元的绿色空间;同时还应将绿色空间渗透至周边城市地块，构建完善的绿色空间体系，引导区域的再生。

在绿色空间系统中融入更多元的休闲功能，能够为旅客以及周边街区不同职业背景、收入层次、年龄阶段的市民提供促进社会交往的城市共享空间。如瓦伦西亚中央公园为盲人、儿童提供了专属的活动场所;艺术广场与露天剧场分别为市民提供了不同尺度的集会与展演空间;种植花园和地中海展览花园分别为市民的认知体验活动提供了场地。此外，公园的各个人口全天开放，并配套了特色照明系统，可满足不同时间段的使用需求。同样，南区内的林荫大道包含了一系列带状休闲场地及景观设施，周边的住区花园也提供了多层次的活动空间。

3.2突出生态效益，发挥多种生态功能

老旧交通枢纽地区往往生态环境较差，其更新的过程也是局部城市生态环境改良的机遇，应注重植被、水面等自然要素的增加，以改善空气质量、减少城市热岛效应、构建生物栖息地、管控城市雨洪等。如“中央公园计划”将面积66hm的城市下垫面由“灰色”转为“绿色”，在改善区域空气及水热状况的同时，于城市中心营造了一个由多样生境和大量生物组成的近自然生态系统，包含适宜蝙蝠、鸟类活动的松树林、橡树林等林地生境，吸引传粉昆虫的草甸生境，吸引鸟类和蜻蜓的湖泊生境，以及便于动物觅食的农田生境等，并尽量减少人类活动对野生动物的干扰，如在关键性栖息地保证最低水平的照明。此外，整个绿色空间设计了高效的雨水管理系统和设施，能够消化雨水，减少对城市雨洪排放的压力，并对地下水进行有效的补充。

3.3整合多种交通方式，完善城市慢行系统

城市交通方式包括铁路、轨道交通、公交、出租车、自行车等，综合交通枢纽的建设应实现不同交通方式的一体化整合[11]，并根据实际情况将相关配套设施建于地下，如停车场、公交车站、检修场、设备用房等，从而腾退出宝贵的地面空间进行环境提升。站前绿色空间应与交通枢纽紧密衔接，在主要进出站区域提供足够的疏散场地，同时其骨干路网应与周边城市交通的关键节点直接对接，如一级园路直接连接周边重要的公共交通站点、道路交叉口、大型公共建筑等，此外，园内道路选线也应尽量顺直，设置较多的出入口，加强引导和疏散功能。如中央公园北广场承接新北站的大量乘客，并通过园内放射状的路网将人流高效疏散至周边的关键交通节点，这不仅加强了周边地块的联系，也解决了被相互隔绝的问题。

绿色空间的主要出入口应有明确的标识牌，并通过景观要素引导人流的走向，使市民及旅客能够快速地找到出入口，并在潜意识中获得清晰明确的路线判断。如中央公园主要出入口广场均设置有50m高的标志物，具有较高的辨识度，并且自入口沿主要园路均设置有连续线性景观水系，以引导市民进入和穿行。

以往老旧交通枢纽周边的交通组织侧重于机动车与公共交通等，忽视了自行车与步行的慢行交通方式。而在实际中步行和自行车是城市客运交通枢纽的主要集散方式[12]，不仅是因为在交通枢纽与周边关键交通节点之间存在大量的步行需求，而且在被交通枢纽及设施割裂的城市地块之间也存在着大量的穿行需要，因此应结合绿色空间系统的构建，在交通枢纽周边建立起安全、便捷、完善的慢行交通体系，并纳入城市慢行交通系统，缓解交通枢纽自身的车行压力，并加强周边地块之间的连通性。如“中央公园计划”构建了从城市南部住区到北站完善的慢行系统，包括步行、自行车道与相应设施，极大地改善了周边区域的交通状况和出行体验。

3.4注重城市形象的塑造，展现地域文化

铁路客站在一定程度上是反映城市形象的重要载体，是城市的“门户”[13]。其环境品质和文化内容对城市“第一印象”的形成至关重要。然而长期以来，在交通枢纽地区城市形象的塑造上，我国存在着“重视交通枢纽而忽视周边地块”“重视建筑而忽视户外环境”的误区，因此，应注重通过绿色空间塑造城市形象，并在其中展现独特的地域文化。瓦伦西亚“中央公园计划”于站前打造了一个高品质的绿色空间，并从整体上提升了南部铁路沿线的环境品质，展示了瓦伦西亚生态、现代、优美、活力、人性化的城市形象。

交通枢纽也是展现“地域文化”等城市软实力的重要窗口。当前我国不少交通枢纽在地域文化的展示上存在“过度符号化”问题，表现手法单一，所以，应丰富表达方式，展现更多的文化内容。如瓦伦西亚中央公园通过地形、植物、水、建筑等元素对地域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进行了多样的表达，展示了更加丰满的瓦伦西亚。

3.5强调“可持续性”理念，注重新技术、

新材料的应用

节能减排、绿色环保是综合交通枢纽可持续发展的前提[14]。老旧交通枢纽改造和周围环境的提升，均应贯彻低碳、环保、低影响等“可持续性”理念，尽量使用乡土植物和地域性建设材料，充分利用现有建筑及构筑物，尽量实现废弃材料的重新利用，使用清洁能源，建立雨洪管理系统等。如瓦伦西亚中央公园大部分绿色表面均建立了可持续的排水系统（SUDS），其中公园利用碗状地形收集并储存雨水，可满足公园19%的灌溉需求。公园内的湖泊可以处理公园使用中产生的废水，将节省大约30%的废水泵送成本[4]。南区社区花园中绿地收集周边住宅屋顶的雨水循环利用，同时选用低水耗的植物品种，也减少了水耗。此外公园将铁轨等废弃材料重新利用并景观化，也大量使用了其他新型可持续材料和技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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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刘武君.一体化一体化、可持续的综合交通枢纽规划[J]城市交通，2015，13（05）：30-35

收稿日期：2018-11-10

基金项目：城乡生态环境北京实验，北京市共建项目专项资助

第一作者：李佳蕙（1996-），女，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E-mail：752905518@qq.com

通信作者：许晓明（1987-），男，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Email：680006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