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奔跑的年轻人

杨红

跑啊跑，沿街那大红的灯笼不断被甩在后面，像挂在天边冲他微笑的星星。这是大年三十的夜晚，这段长长的山路，他用了三十多分钟就跑到了。等跑到长营子镇，他借到一台车，这才到了分局刑警队。

这个年轻人叫黄楠。2009年警校毕业后，他被分到辽宁省阜新市公安局太平分局建设派出所，跟着老警察走访入户，解决辖区群众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纠纷。去刑警队协助办案，这是第一次。

2011年的大年三十，晚上9点多，他接到通知，让他马上到分局刑警队报到，有案子。一听，他兴奋坏了，扔下擀面杖，穿上大衣就冲进夜幕。爷爷奶奶家在农村，大年三十的晚上根本打不到出租车。有案子在等着他，这个念头支撑他从村子一直跑到镇上，跑了三十多分钟，一点也没觉得累。

没想到，过了初一，案子像过年放的鞭炮一样接上捻儿了。大年初二的下午3点多，他又接到所领导的电话，还是到刑警队报到。

这一次，黄楠他们小组是负责调查一个犯罪嫌疑人。一夜之内两赴彰武，都扑了空。很快，专案组有消息传给他们：犯罪嫌疑人在通辽出现。黄楠一行人飞车直取通辽，阴差阳错，又是差了一步。案发已过去两天两夜，从通辽半夜赶回阜新，下高速天刚亮。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几个人换着开车，还是有点疲乏。这时，一辆闯红灯的车突然出现在他们车面前，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黄楠他们的车被撞出老远，差点翻了车。车内的几个人看着被撞瘪的保险杠，都是一身冷汗。本来应该到队里报到，几个人都同意先吃碗面条压压惊。多少年过去了，黄楠愣是没敢将这事告诉家里人。

后来，黄楠调到煤海派出所。煤海派出所的辖区都是那种老旧小区，通信电缆还是里面包着铜线的那种。最近一个多月，电缆线不断被盗。

这天凌晨2点30分，黄楠他们又出了一个盗割电缆线的现场。只见地上有个凳子，旁边有个自行车倒在那儿，再往前走，地上有一个小钢锯，电缆线像条死蛇似的耷拉下来。看来是“工程”进行到一半被吓跑了。

大家都有思想准备，隐身附近的楼门里，眼睛紧盯着外面。

十多分钟后，一个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的中年男人出现了。他飞快地看了眼地上扔的东西，没捡，走了过去。黃楠几个对了下眼神：按兵不动。过了几分钟，这个男人从楼的另一方向出现了。

这家伙肯定有问题。这回几个人确认下眼神，冲过去，将他按在地上。

“干吗？你们干吗？”这家伙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承认他割了电缆。

面对这人的“解释”，黄楠笑了。示意大家关了强光手电。在夜色中，一个闪闪的“发光人”出现了。原来这家伙干活太卖力气了，光着膀子锯电缆，电缆碎屑乱飞，沾在他身上，夜色中像钻石闪闪发光。

带回派出所，上网一查，好嘛，这家伙还是个惯犯，有多次盗窃前科。

现在的黄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但辖区有案子的时候，人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大年三十儿夜里奔跑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