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到桥头

梁凤仪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只是句企图安抚性急人的话语。

须知道最难过的是捱的过程阶段，是船未泊岸的那段日子。

下雨天，一个女人苦苦地撑着伞，手里还提着重重的公事包，在中环跟路人争的士，顶辛苦才是那三十分钟的光景，早晚会有部计程车这么巧，就停在尊前的。可是就是那三十分钟难过，别说三十分钟，三分钟都委屈得分分钟宁可不顾尊严跳上陌生男子的车上去，随他拐带去算了！

谁又不知道船到橋头自然会直！难道还曲的不成？

捱世界的阶段毫不好受，等待苦难终结的过程实属身不由己，痛苦不堪。

人生是充满着各种艰难辛酸的，避无可避。每当苦难日子过完之后，回首前尘，总有那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安慰。

有时现实地想，这么一句话的作用只在痛苦过去之后，起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要真能有雪中送炭的成效，还真不易。因为最大的问题是人们通常很难预计船泊岸的日子，老是觉得浮现于茫茫人海之中，不知何日始能着陆？

每一触及这问题，我又忆起父亲临终前一个星期，癌症的痛楚苦不堪言，我含泪安慰老人家说：“就会好起来了，就会不痛了！”

他问：“几时？”

短短的两个字道尽人海沧桑，我拥着老父，泣不成声。如今，不又是已成过去了！

（摘自《兵来将挡》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