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武
埋伏敌营,初露锋芒
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窦固抗击匈奴,任班超为代司马,命他领兵进攻伊吾,一场大战后,窦固认为他很有才能,随后便派他出使西域。西域有个鄯(shǎn)善国,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
一天傍晚,一个身影钻进了班超的营帐中。
“人到了吗?”
“到了。”
“司马真要这么做?”
“嘘——”班超比个噤声手势,示意部下勿要多说。
不一会儿,营帐内又来了一人。“司马大人有何吩咐……啊?!”来人话音未落,便被吓得惊叫一声。他是鄯善王派来的侍者,專门侍奉班超一行人。怎奈刚入帐内,脖颈处竟突然被人架上了一把匕首。
“闭嘴,别出声!”班超手下恨恨地说道。
侍者惊魂未定,满脸惶恐之色,但他的嘴巴确实闭上了。
班超沉吟片刻,道:“我问你,匈奴使者是不是来了?来了的话,怎么一直不见他们踪迹?他们到底住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侍者结结巴巴。
“老实点儿,说实话!”班超手下又威胁道,他手上加重了力气。
“我说!我说!”侍者吓得不敢耽搁,当即便把匈奴使者的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班超意识到事态相当严重,跟自己推测得分毫不差,他忙命人将侍者关起来,又急忙下令,召集三十六位随他一同来鄯善国出使的部下,聚在帐内。
“匈奴使者来访鄯善国,司马如何得知?”有人不解。
“我们刚到鄯善国时,鄯善王对大家毕恭毕敬,招待得十分热情。最近几日,却忽然异常冷淡。”班超蹙眉,沉声又道,“鄯善王为何如此?我猜定是匈奴使者来访,威逼利诱,动摇了鄯善王想要与大汉亲近的决心。”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众人齐刷刷看向班超。
“匈奴使者才来几日,鄯善王已经对我们不再尊敬,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派人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匈奴做见面礼。到那时,咱们恐怕只会死在他乡,骸骨也只能留在这里喂豺狼了。何况,各位从大汉来到这偏远的地方,为的不就是为国家立下大功吗?鄯善国一旦与匈奴联手,会严重危及我大汉的安全!”
“岂有此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班超话音刚落,众人早已愤愤不平,纷纷拍案而起。
“一切听从司马吩咐。”“对,我们听司马大人的!”众人当即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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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二代”的雄心壮志
说起来,班超可以算个“官二代”,因为他爹班彪是东汉时徐县的县令。班超这个“官二代”从小就胸怀大志,很喜欢看书。长大后他有了一份工作,主要是负责耆抄书籍。这种枯燥的工作,班超做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厌烦了,他感慨道:“大丈夫该有雄心壮志,当如张骞等人一样,在西域建功立业!怎能长久供职于笔砚之间呢?”
事情就是这么巧,有一天,皇帝向班超的哥哥班固打听了班超的情況,得知他这个志向后非常欣赏。从那之后,班超得到了提升,并最终抓住机会,在西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
班超点头,打算将计谋说与众人听。他招招手,示意大家凑到一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晚上,我们……”班超的声音低了下去。
入夜,寒风凛冽,野鸟啼鸣。
一行人悄然进入匈奴人驻地。为首那人正是班超,他低声指挥着,让几个人拿着鼓,躲在匈奴人驻地后方,又叫其余人拿好弓箭,埋伏在周围。
大风呼啸,班超下令顺风放火,火势迅猛,眨眼工夫,营帐便烧了起来。随后鼓声响起,班超等人的呐喊声也此起彼伏,惊得匈奴人顿时乱作一团。
“不好了,起火啦!”
“大家快逃啊——”
匈奴人只顾逃命,不料刚出驻地,便被班超的人逮个正着,驻地两侧埋伏的弓箭手也开始偷袭。这下子,匈奴人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可夜色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楚汉军有多少人,听着鼓声和呐喊声,匈奴人以为汉军大部队杀了过来,心里惊恐万分。
最终,匈奴使者被斩,其余一百多名手下也大部分丟掉了性命,此战班超大获全胜。
班超与众部下同归,将情况一五一十告知鄯善王,又将匈奴使者的首级递上前去。鄯善王看后大吃一惊,知道班超是个狠角色,再也不敢动摇亲汉的想法。
计中计,拿下疏勒王
班超在鄯善国的一番经历让他在汉明帝那儿露了一脸。汉明帝看班超有魄力,便任命他为军司马,再次派其出使西域。汉章帝即位后,班超又主动请命继续留在西域。在这段时期里,他做了好些大事,先后为大汉控制了疏勒、于阗(tiám)、康居、拘弥等多地。
莎车和龟兹(qiū cí)一向与大汉为敌。这一次,班超将目标锁在了莎车上。
汉章帝建初九年,班超调动疏勒、于阗士兵攻打莎车。莎车暗地派人贿赂疏勒王忠,疏勒王反叛,公然与大汉为敌。班超另立疏勒的府丞成大为疏勒王,调兵转而攻打疏勒王忠。但是因为疏勒王忠有康居精兵的支持,班超一直无法取胜。后来,班超想办法规劝康居王,康居王最终撤兵并逮捕了疏勒王忠,就这样,攻打莎车的事儿被耽搁下来。
疏勒王忠被抓后,越想越不甘心,他用了三年时间,终于说服了康居王借军队给他,又秘密与龟兹王谋划,派出使者向班超诈降。
这天,班超正随兵巡察,刚回大营,便有手下来报。
“大人,”那人一拱手,道,“龟玆派来使者,说是诚心投降,愿与我大汉修好。”
“龟玆?”班超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转瞬便明白过来,冷笑一声,似是看透了一切。班超派人给龟兹使者传话,表明愿意接受对方来降。
随后,他召来部将,将刚收到的消息跟众人详细一说,又悉心布局,安排一番,只等到时好戏上演。
这天,一队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班超大营前。班超出门迎接,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跟班超心里所想的一模一样,带头的那位正是疏勒王忠。
其实,早在收到龟玆投降的消息时,班超就已经猜到,龟玆没有理由投降,一定是来诈降的,这之中的关键人物一定是疏勒王忠。
班超装作毫不知情,上前几步,将疏勒王忠迎至帐内。
疏勒王忠进帐一看,瞬间心花怒放。这里早已设好酒宴,更有乐队在旁等候,场面十分热闹。入席落座,佳肴满桌。疏勒王忠认为一切顺利,成功骗过了班超,却不知,随着聊天的深入,杯中美酒越喝越胆寒。
“疏勒王跟康居王、龟兹王关系很好吧?”班超突然开口。周围仙乐飘飘,歌舞不停,疏勒王忠听了,却觉得这话异常刺耳。
“司马何出此言?”他心虚地问。
“我听说你回到疏勒后,便开始游说康居王,从他那里借了些兵马,最近又暗地接触龟兹……”
班超语焉不详,转而又道:“说起来,当年是我扶持你当上这个疏勒王的,可谁知莎车给了你些好处,你竟因此就背叛大汉。如今,怎么又和龟兹王成了好兄弟?”近几年,疏勒王忠的一切行动,他了如指掌。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疏勒王忠听到班超翻出旧账,还捅破了窗户纸,心中又气又怕。
班超饮一口酒,仍是一脸淡定的神色,他道:“别演戏了,你来诈降,我们早已知晓。”说罢,摔杯为号,左右侍者忽然掏出武器,将疏勒王忠和随从团团包围,眨眼工夫便将他五花大绑。
疏勒王忠还想说点儿什么,可班超已懒得再听,一挥手,命令手下解决掉疏勒王忠,便转身走出营帐。
大营外,疏勒王忠的轻骑兵仍守在原地。这群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见班超出营帐却不见自己的头领,轻骑兵们刚要发问,就听空中“扑簌簌”传来声响,数千支箭羽同时飞过,众人皆惊,来不及抵挡,又听四处呐喊声起,顿时震惊不已。
原来,班超不光在帐内摆了“鸿门宴”,营外更埋伏了大批士兵。擒贼先擒王,解决了疏勒王忠,他的骑兵团便也不在话下了。
自此事后,西域的南道彻底打通,班超又为大汉立下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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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傻广德王
西域有个国家叫于阗国。这个国家信奉巫朮,十分迷信。班超到了那里后,于阗国的广德王对他的态度很冷漠,巫师因与匈奴相通,故而十分无礼。巫师听说班超有一匹良马,便唆使广德王去跟班超索要,说是要拿宝马献祭。班超听说后,便一口答应了,但也提了个条件,要巫师亲自来牵马。
谁知巫师刚到,便被班超给解决了。班超的下马威,让广德王很是害怕,广德王原队为巫师法力无边,没想到竟然保不住自己的首级,当即便向班超示意,从此愿与大汉交好。
击退龟兹,威震西域
解决了疏勒王忠这个大麻烦,班超很快又把目光转向莎车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年,龟兹王谨记这条,跟莎车一直保持联系。他们是铁了心要跟大汉对着干。
班超联合于阗等国再次攻打莎车,龟兹国闻讯,调动了温宿、姑墨、尉头等国共五万大军前来救援。对方人多势众,班超久攻不下,一时陷入僵局。
西域毕竟不比中原,调兵遣将实在不易,保存实力则显得更为重要。班超来西域多年,对这点十分了解。可是,想要不费太多兵卒还能打赢这场仗,究竟怎么办才好呢?班超思虑良久,计上心头。
这一日,天色尚未暗下,班超命人叫来众将领,又派人请来于阗王。几人如约而至,来到大营外一处角落。
“把各位找来,是有要事相商,”班超开口道,“咱们手下兵力仅有二万五千人,对方兵力太多,咱们自然久攻不下。眼下最好的方法,便是不恋战,我们分东西两方撤退,以便保存实力。”
“说得没错。”于阗王点头,众将领也十分同意。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夜鼓声响起,诸位便可行动。”班超答。
此时,大营角落处正关着几个人。班超说的话,全被他们听了去。
连日来,汉军虽未有重大进展,却也抓到不少俘虏,那几个人正是龟兹王的手下。天黑时,他们趁看守不备,见机逃出汉军营地。班超得知后,却十分淡定。
“大人,我即刻派人去追!”有人主动请命。
“让他们去,别追了。”班超道。此时,于阗王也已来到身旁,两人对看一眼,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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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月氏(yuù zhī)
西域还有一个国家,叫月氏国。当初只因大汉拒绝跟他们和亲,月氏便与汉朝成了对头。后来月氏派出七万兵马进攻汉军,班超当时兵力过少,处于弱势,于是便让士兵们收拢军粮,严防死守,拒不出战。
果然,月氏久攻不下,兵马太多,粮草吃紧,又因长途跋涉不便运输,最后只得派出使者向龟茲求助。班超见时机成熟,让一队人马在道上拦截,打败了这支求救的队伍。月氏人无奈,只得认输,向班超请罪。
原来,天黑前他们的对话,本就是故意让那些俘虏听到的,然后又暗自叮嘱看守,放松警惕,使他们有机会逃脱。
果不其然,几个俘虏趁夜奔回龟玆大营。龟兹王听说班超和于阗王分两方撤退,心中一片喜悦,即刻分兵东、西两路,打算半道拦截,将班超他们一网打尽。这一边,班超收到消息,得知龟兹王大军已经出营,旋即发出暗号,令各部军队向莎车军营疾速奔去。
莎车王没了龟兹大军的援助,再也不能狐假虎威,此时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汉军团团包围。当天夜里,莎车大军损失了五千人,无数的财宝、马匹也都被汉军缴获。无奈之下,莎车王只好投降了。
另一边,龟兹王和其他国王得到莎车战败的消息时,一切都已晚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得夹着尾巴悻悻而去。
班超这一招“欲擒故纵”,让龟玆等國再也不敢贸然侵犯大汉。此战后,班超的声名更是威震西域。
讨伐焉耆(qí),征服西域
汉和帝永元三年,龟兹、姑墨、温宿这几个“万年钉子户”终于被班超拔掉,在汉军威慑下纷纷投降。如今西域重要的国家中,只有焉耆、危须、尉犁还未归诚。
又过三年,班超率龟兹、鄯善等国共计七万大军,携同汉军将士和一些商人共一千四百人讨伐焉耆。全军行到尉犁边界,班超派人前去通报三国首领,话说得很明白:“你们要是诚意归顺大汉,就立刻出来迎接汉军。”
班超先礼后兵,其他两个国王静观其变,不敢轻易相信,所以都没什么反应。焉耆王广倒是有所动作,但架子不小。他自己没来,而是派了一个名叫北鞬支的人前来迎接。
北鞬支为焉耆王的左将,手握大权,倒也算个大人物。可焉耆归诚是大事,国王不出面,算哪门子诚心归顺?分明是存心摆谱嘛。
班超不答应,将北鞬支斥责一番,赏了些财宝,就让他回去了。
又过了一阵子,焉耆王亲自在尉犁迎接班超,还献上了珍奇的宝物。焉耆王看似要归顺大汉,其实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厚道。他前脚刚离开尉犁,后脚回国便立刻拆了苇桥。
拆桥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你汉军进入焉耆国境呗。不久,班超率军行至焉耆,看着被毁的苇桥,气不
打一处来。
“大人,他们拆了桥,咱们还怎么过去?”部下蹙眉,犯了愁。
“他不让过,我们偏要过!”班超下令,即刻改道,从另一处蹚水过河。七万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向不远处的一条深水河迸发。
这日,全军抵达焉耆,在距离都城二十里处扎营。一路奔走,大军非常疲惫,班超安抚将士们好好休息,自己也回到帐内。刚坐下不久,便收到一个消息。
送信的人,是焉耆左侯元孟派来的。元孟曾在大汉做过人质,跟汉朝有些交情。他派人来送信,说焉耆王听说班超大军临近,已经将全国百姓驱赶到山里据守了。
“先是毁掉苇桥,又将百姓赶进山林,焉耆王这么做,想来是不愿诚心归顺。”班超思虑良久,计上心头。
“来人,把那个使者拿下。”班超下令。
“啊?他可是来报信的!”部下看不明白。
“快去照办。另外,放出风声,就说我根本不信使者的话。”
属下领命下去,却不知班超这么做有何深意。
原来,班超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焉耆王的人暗中盯着,于是故意给他们演了这一出,为的是令对方放下戒备。接着他又命人给焉耆、危须、尉犁三国送信,约这三国首领前来一聚,要给予重赏。
聚会当天,焉耆王、尉犁王、北鞬支等三十人一同前来,却独独不见危须王。
班超与众人客套一番,假意问道:“三国首领怎么只来了两国的,危须王怎么没来?”不等焉耆王开口,他又道:“还有焉耆国的国相腹久呢?他怎么也没来?”
“咳咳,这两人身体不舒服……”焉耆王轻描淡写。
“胡说!”班超立眉呵斥。
他大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就听说,焉耆王驱赶百姓进山林,后来又有传闻说,你的国相腹久带着十七人入海逃跑。当时我不信,现在看来,焉耆王不是真心归诚吧?”
不等焉耆王说话,班超又道:“国相腹久逃跑,是不是你们定的计谋?先假意归顺大汉,而后等待国相腹久重整旗鼓,再与你联合反叛?”
“我,这……”焉耆王一时语塞。
班超连番激问,尉犁王等人心里有鬼,招架不住,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班超本就想先礼后兵,现在见他们几人全都发愣,说话吞吞吐吐,便知自己猜测无误,时机正好,当即喝令左右手下,将焉耆王等人一并抓住。
这之后,班超率军一路杀敌五千余人,俘获一万五千人,缴获的马牛羊等牲畜更是数不胜数,有三十多万头。
班超攻取焉耆,西域其余五十多国大为震驚,从此全都归服大汉,匈奴也不敢为患边塞。班超一生征服西域,实现了年轻时的梦想,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更不再让汉朝百姓受到外敌侵害。后来他被皇帝封为定远侯,食邑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