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处理中美关系的历史之鉴

黄永富

中美贸易摩擦愈演愈烈，6月17日美国就约3000亿美元、涵盖3805种我国输美商品征税25%一事，举行公开听证会（6月24日截止收集意见）。难道，美国政府真不怕招致全球唾骂？

5月下旬，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西考察了红军长征集结出发地、原赣南中央苏区的于都县，并在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只要我们保持坚定理想信念和坚强革命意志，就能把一道道坎都迈过去，什么陷阱啊，什么围追堵截啊，什么封锁线啊，把它们通通抛在身后！”

在笔者看来，毛泽东同志当年指挥红军长征的军事策略，对于当前灵活处理中美关系不无启迪。

当前，美国企图在双边贸易、地区多边和全球多边机制中打击我国。相关攻势将对我国参与全球竞争合作、推动世贸组织改革、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保障国家安全等，产生巨大负面影响。

其一，挑起中美贸易战，遏制我国崛起的意图明显。

特朗普政府早已将我国定位为“战略上的竞争对手”。在经贸领域，美政府绕开世界贸易组织（WTO），以中美贸易失衡为由，不惜对我国采取单边主义的贸易制裁，包括加征关税、管制技术出口、审查在美投资等。普遍认为，其核心指向是北京的强国战略，尤其是中国高端制造业，以遏制我国崛起。

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特朗普政府在去年7月对340亿美元、8月对160亿美元我国输美商品加征25%关税后，又于今年5月10日将2000亿美元我国输美商品的税率增幅由10%提高到25%，并已启动对剩下约300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25%关税的相关程序。美方指责中国所谓“国家资本主义”的做法，并要求我方就“强迫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非关税壁垒、网络入侵和剽窃”等进行结构改革。根据有关调查，大多数美国公众尤其是共和党人认为，我国对美国的贸易政策是不公平的。

美国财长姆努钦2019年4月29日表示，中美贸易协议条款已接近达成，只需“微调”，就可能于5月上旬达成一项真正的、可执行的贸易协议。然而，新近的例子显示中美贸易战恐怕不会轻易消停，还会向科技战蔓延。5月2日，美国、日本、澳大利亚，以及来自欧盟、北约的国家共32国，在捷克布拉格召开会议，讨论关于5G无线网络安全的全球战略与合作；会议将我国排除在外。

其二，利用“毒丸”条款在区域性贸易协定上孤立我国。

为了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现有的多边机制，特朗普政府一方面“退”了不少“群”，另一方面与其盟友积极“搞小团体”。美韩已完成升级版美韩自贸协定，美墨加已达成新版的贸易协定“USMCA”，美与日、欧、英也已开启双边贸易谈判，意在打造“21世纪高标准”贸易规则，并向WTO多边领域推广。

2018年7月17日，日本和欧盟签署了涵盖广泛的《欧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将大幅削减欧盟与日本之间几乎所有的关税，打造一个相当于世界经济1/3规模的市场，并拥有6亿多消费者。而日本牵头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迟早将与拟议中的美欧日自贸区实现统一。

一旦美欧自贸协定得以达成，将会与欧日自贸区重叠，形成美欧日自贸区。拟议中的美欧日自贸区，将基本清除所有贸易壁垒，实现超过WTO融合程度的、更高层次的贸易一体化，成为发达国家主导全球经贸规则制定的新平台。

美欧日积极打造的“富人俱乐部”排他性很强，本质上是旧贸易保护主义思维的产物，将严重损害二战后形成的多边贸易秩序和贸易自由化共识，严重损害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包括我国的利益。

美国在USMCA中加入了一则被称为“毒丸”的条款，即若美墨加三国中有一国与某个“非市场经济国家”签署自贸协定，则其他协议伙伴有权在6个月内退出。这被西方媒体广泛认为是针对中国，旨在阻止墨西哥和加拿大与中国达成自贸协定。美国势必会在其他贸易协议中也加入此项条款，企图在全球贸易格局中孤立我国。“毒丸”条款还将影响“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谈判进程，使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蒙上阴影。

其三，联合日欧在WTO改革上排挤我国。

并不像有些人说的，美国不愿参与WTO的事务。美国在WTO改革问题上，展现出非常强势的立场，并且获得了一定的支持。美国欲引领其盟友尤其是欧盟、日本在具体问题上先行谈判，起草相关方面的改革纲要，然后再逐步扩容，以便重塑贸易规则和格局。

美日欧联手绕开我国等多数国家的发展诉求，于2017年12月在布宜诺斯艾利斯、2018年3月在布鲁塞尔、5月在巴黎、8月在华盛顿、9月在纽约和2019年5月在巴黎，接连发表6份联合声明，竭力在技术转让、产业补贴、知识产权、国有企业、WTO改革、数字贸易等议题规则上达成新共识，企图主导形成三方所认可的“条件公平、互惠互利”的21世纪国际贸易投资规则。

上述联合声明严厉谴责“第三国”非市场的政策和做法，虽然并未提及中国，普遍认为其矛头就是指向中国。美方极力提议重新定义“发展中国家”，让“更先进的”发展中国家承担更多的责任。甚至，美方企图把我国“开除”出WTO，暴露出强权霸凌的嘴脸和唯我独尊的心态。

特朗普政府企图在全球贸易体系中“打击、围堵或孤立”我国，类似20世纪30年代国民党企图“围剿”工农红军。

作为举世震撼的人间奇迹，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发生在中国革命史上最为艰难的时期。“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面对数十万国民党军包围封锁、步步紧逼，毛泽东以一连串高超的军事策略，指挥红军快速迂回，呼啸驰骋于黔桂川滇的万水千山之间，取得了战略转移的决定性胜利。

歷史既能激荡民族的情感，也能赋予理性的启迪：

首先，我们也采取“不与敌人拼消耗”的“运动战”策略。

毫无疑问，美国对我国采取单边主义贸易制裁的霸凌做法令人反感，然而，避免贸易战不断升级，积极融入国际体系，积极与西方“打成一片”，可能更加符合我国的长远发展利益。

对于美方要求我方就“强迫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非关税壁垒”等进行结构改革，我方不妨加大改革力度（尤其是国企改革等）。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作些妥协或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毛澤东主张在运动战中保存实力，避免与敌人作正面交锋，并集中兵力，攻击敌人的薄弱环节，这一策略为中国保存了基本的革命力量。战国时期的苏秦曾说，“比之堂上，禽将户内，拔城于樽俎之间，折冲席上”，意思是“在厅堂上打败敌人，在帐篷里俘虏敌将，在酒宴上攻克敌城，在卧席上折返敌人兵车”，告诫我们要尽量花费最少的代价，以赢得最多的回报。

其次，积极探索“突围”之路。

面对“新兴市场”群体性崛起，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正通过积极打造区域性自贸协定和引领新一轮WTO规则改革，使广大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面临“利益边缘化”和“二次入世”的风险。

近期，美日欧等发达国家正竭力重塑WTO规则，提议重新定义“发展中国家”，让“更先进的”发展中国家承担更多的责任；通过改变透明性规则，以颠覆包括“关税约束”“特殊与差别待遇”等WTO现有的贸易自由化基本原则，不再强调发展中国家的诉求；欲拉“小圈子”先行谈判，再让广大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加入，使之被动遵守新规则。

在完善WTO规则上，中国应该积极配合美国，包括制定意义深远的WTO“电商”贸易规则。我国也可以考虑探索与被未来“美欧日自贸区”排除在外的WTO发展中成员国一道，构建新的自由贸易协定，变被动局面为主动创造。

比如，我国可以基于“一带一路”倡议伙伴国，打造“丝路伙伴关系协定”或“丝路自贸区”，基于“上海合作组织”打造“上合自贸区”，基于“金砖组织”打造“金砖自贸区”，或基于“中非合作论坛框架”打造“中非自贸区”。

其中，设立“中非自贸区”对我国具有的战略意义包括：保持我国外贸和国民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保护我国的关键产业和核心利益，促进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产业升级，与“一带一路”建设相辅相成，增强我国与美国等国的贸易谈判筹码，避免RCEP/FTAAP谈判进展不顺造成的被动局面。

回首不平凡的70年，我国经济曾经从“被开除球籍”的危险边缘，成长为“世界经济的新引擎”，未来之路也势必“吟啸且徐行”，或谓“也无风雨也无晴”。

（摘自《看世界》2019年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