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通过微信群认识了在美国西华盛顿大学教学的俞宁教授,顺便就约起稿来。我向俞教授讲了刊物的定位和风格,希望他有合适的稿件一定优先给我。其实当时在微信上聊天时,也没抱多大希望。当然,俞教授也没答应说一定给。去年10月中旬,邮箱里收到俞教授的信件,是投稿。俞教授的来稿《国际蠹鱼说<海狂>》(见本期),从一次闲聊进入对《海狂》的讨论,这次讨论经过俞教授轻松的叙述,也让读者在他们“亦庄亦谐”的对话气氛中对该诗有了深入理解。
最近,俞教授在《南方周末》发了一篇《迟来的谢意:怀念李长之先生》,他把文章转发到群里时,引来多位群友“欢呼”,我也顺着赞美声一口气读完了全文。之前,从来没注意过“李长之”这个名字,但俞教授的文章让我对这位陌生人有了兴趣。从文中得知,李先生是俞教授父亲“文革”时的“劳动伙伴”,这位很有学问的“李大爷”早早地就发现了少年俞宁的“天赋”,他对俞宁父亲说:“你家的三儿有天分,会说故事,抓得住关键细节,马尾巴一翘就出粪!要知道,选择最恰當的细节下笔,就是最好的文采。”李先生在四十多年前说的“会讲故事”“抓住细节”,不正是这位美国文学教授的汉语文章吸引我的地方吗?
能看出一位少年的天赋,并能让这位少年在四十年后写下情义浓浓的“谢意”(“我隔了三四十年重新用汉字写作还能有一定可读性,应该有长之先生细节论的恩惠。”)文中的李先生,一定是位高人。借着俞教授的怀念文章,我与李先生之间也发生了一场“迟来的”相识。读完俞教授的怀念文章后,我就从网上淘来李先生的《鲁迅批判》《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等著作,在《鲁迅批判》—书的“再版题记”里,—个词语“批评精神”迅速与我发生共鸣。
李先生曾在其出版于1942年的《批评精神》一书中说:“文艺批评最要紧的是批评精神。”而“批评”,在他的观念中是这样的:“批评是反奴性的。凡是屈服于权威,屈服于时代,屈服于欲望(例如虚荣与金钱),屈服于舆论,屈服于传说,屈服于多数,屈服于偏见成见(不论是得自他人,或自己创造),这都是奴性,这都是反批评的。千篇一律的文章,应景的文章,其中决不能有批判精神。批判是从理性来的,理性高于一切,所以真正批评家,大都无所顾忌,无所屈服,理性之是者是之,理性之非者非之。”他还说:“批评需要分析,不但好坏分明,就是好之中的坏,坏之中的好,也要分明……严羽说:‘吾论诗若哪咤太子,析骨还父,析肉还母’,这是批评家的真精神。”
李先生的书,我还没读完。先把他关于“批评”“批评精神”“反批评”“真正批评家”“批评家的真精神”的经典论述抄录下来,做个纪念,或鞭策,或警示,或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