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疯长》：走不出的尘世情感

程应峰

《日子疯长》的序言中，张炜说：“这本集子是一曲时而激越时而低徊的长吟。”的确，一旦走进这本书中，穿行在字里行间，你的感知世界就一定会像“梦溪”这个地名一样，氤氲着梦呓一般的乡野气息。或听野风陈陈，或闻芦荻声声，或遇青石老垣，或见古井苔痕，或现青瓦粉墙，或梦红花绿影……属于作者龚曙光的漫忆时光通过灵性的文字，在一些旧事旧物的影子中凸现出来，潮涌起来，鲜活起来，伴随他诗性的心境流淌在一个叫“梦溪”的地方。

书中娓娓道来的描述，恰似一疊又一叠鲜活生动的时光影像，诗意的野渡，古老的建筑，斑驳的土墙，地域的风情……或许，在现实生活中再也难以觅得它们的踪影，但它们终究以文字的方式，盘踞在了可资收藏的书页间，抑或通过文字缭绕在后来人的想象里。读着《日子疯长》，会自然而然想起属于自己的故乡，想起故乡的瓦屋田畴，白云蓝天，想起平平仄仄的石板小巷，想起隐入林中的麻雀，屋檐下的家燕，想起野外的芭蕉荷塘，稻花飘香。

任何人，一旦飘零在外，在疯长的日子里，便有了风一样扇动翅膀的心思。这样的时候，乡愁会随心而来，你也会在刹那之间明白，美丽的乡愁，不只是余光中先生一个人独有。乡愁，原本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缠绵着一个个不同的人，传承着一段段不能忘怀的情愫。正因如此，它成了尘世间最美丽最可资咀嚼的离愁。

是的，一个人在没有离开故乡的时候，就算在美丽故乡的画页里走来走去，也只能看到天边的云霞以及谜一样的远方。而一旦远离故乡，故乡就成了一幅壁立在想象中的无与伦比的图画，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看见，也可以听见。

故乡是不老的情愫，是日月轮回时在风中打下的一个结，故乡是一个心可以回去，身体却抽不出时间回去而让人心生遗憾的地方。故乡就像一棵大梨树，历经沧桑，依然花团锦簇，蓬勃茂盛，引人一次又一次在岁月的河道中回望。正如一个读者所言：“那些回忆，那些温情，犹如一树一树的鲜花在肺腑中绽放芬芳。”

现实生活中，“回不去的故乡，到不了的远方”总是存在的。但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岁月怎么错落，在长长短短的一生中，都割不下无法省略的人性温情，斩不断念念不忘的人生时光。每个人的一生，抑或有一座走不出的城市，抑或有一座走不出的小镇，抑或有一座走不出的村庄……其实，归根结底，是有一段割舍不下的、怎么走也走不出的尘世情感。著名主持人汪涵说：“日子疯长，我们都是时间的粮食。其实，我们的生命，最终都皈依在望不见尽头的，或美丽、或怅惘、或忧伤的人生情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