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绿色发展是在统筹协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的关系中促进“两个和解”的根本举措,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环境思想的继承创新和最新发展成果,是当代中国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发展观,闪烁着政治、经济和生态学的智慧光芒。绿色发展理念的提出契合了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科学发展的时代命题,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社会发展实践的凝练和升华。落实绿色发展理念的关键在于抓住“生态创新”这个关键环节,在搭建平台和完善机制上实现突破。绿色发展不仅为我国新时代制定落实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划定了生态底线,而且给希望在现代化进程中守住“绿水青山”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新的选择,为解决人类生态环境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关键词]五大发展理念;绿色发展;世界意义
[中图分类号]G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71(2019)01-0033-09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这五大发展理念……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发展经验的集中体现,反映出我们党对我国发展规律的新认识”,[1]对新时代破解发展难题、增强发展动力有重大指导意义。五大发展理念中,绿色发展犹如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深刻阐明了尊重自然和利用资源、发展经济与保护生态的关系,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论的新认识、新升华。绿色发展对于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宏伟目标,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都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一、马克思主义生态环境思想是绿色发展的理论基点
“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人类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自然上走弯路”。[2]绿色发展理念始终坚持强烈的问题意识和问题导向,其提出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和实践指导性,旨在解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实现“两个和解”这个重大问题。马克思主义生态环境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绿色发展的理论基点。
正如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在其著作中所谈到的,“如果不了解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及其与唯物主义历史观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全面理解马克思的著作。换句话说,马克思的社会思想同他的生态学世界观是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3]通过对马克思不同时期理论文本有关观点的爬梳,不难得出如下结论:马克思较早地关注到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并围绕于此有着诸多的重要论述,阐明了自己在生态环境问题上的基本立场和观点。
人化自然观被誉为马克思生态环境思想的逻辑起点。青年马克思深度关切人与自然关系问题,1839年—1841年撰写的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鸡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潜藏着他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初浅认识和简单理解。自然界是与人的活动密切关联的存在,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和“须臾不可缺少的对象”,[4]人依赖于自然界才能生活,因而“对人类及其所处世界的认识只能建立在对自然的认识的基础之上。”[5]《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历史唯物主义形成时期的重要著作,字里行间倾注着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论述。该著作从异化劳动理论出发,找准了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根源所在,揭示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及其发展趋势,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人类社会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6]的观点,首次使用了“人化自然”的概念,表达了马克思关于自然的基本观点。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人与自然关系异化为“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索取关系,要求自然界为人类提供源源不竭的资源,必然导致生态环境持续恶化和工人身体、精神的双重摧残;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自我异化的扬弃和矛盾的真正解决,进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7]
创造“实践”概念将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提高到了新的更高层次。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创造了“实践”这一概念,并以“实践”作为工具来考察人与自然关系。“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8]有了人类实践,自在自然不断地转化为人化自然。人类通过实践活动,实现人对自然、社会和自身的自由,不断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以实践为工具分析自然界,使自然界从此真正有了历史的纬度,成了“历史的自然”。在马克思主义思想发展史上,《德意志意识形态》是举世公认的里程碑式的重要著作。在这部巨著中,马克思以“现实的个人”为考察人与自然关系的出发点,提出“两种生产理论”,强调人与人的关系是人与自然关系的集中反映。同时,在科学实践观的基础上,马克思打破自然与历史的二元对立,发现了自然史与人类史相统一的辩证法。他认为,历史可以从自然史和人类史两个方面考察,且“这两个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9]揭示了人与自然动态平衡的内在机制与规律。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中解决自然异化和生态环境问题。在《资本论》及一系列政治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借助“物质变换”概念,将人与自然异化、生态环境问题的解决放到了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放到了社会变革的宏观背景和实践中。他认为,资本的无限扩张体现为资本主义剥夺式的生产方式,资本家为了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在社会的以及由生活的自然规律所决定物质变换的联系中造成一个无法弥补的裂缝,于是就造成了地力的浪费,并且这种浪费通过商业而远及国外”。[10]即是说,资本追逐利润的本性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断裂”,导致社会失衡和人的单向度发展和严重的生态危机。[11]就表面上看,这些问题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而深究其源却归因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因此,只有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立起“自由人的联合体”,“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2]从事“两种生产”实践,才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晚年一系列笔记和手稿中,马克思立足于最新科学事实,从自然条件对人类文明起源的影响、地理环境影响人类文明发展进程及自然與人类技术的相互作用等方面论证了“人类源于自然、离不开自然”的观点,是对生态环境思想的进一步拓展和深化。
马克思生态环境思想意蕴深刻、内涵丰富,是协调人与自然关系路上的指路明灯。该思想在科学揭示人与自然关系的同时,深刻阐述了解决生态环境问题、实现“两个和解”的基础条件和根本路径。它为新时代我们解释纷繁复杂的生态系统行为、探寻生态环境保护道路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也是指导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理论指南。
在解决群众温饱、达到小康水平的奋斗路上,始终突出经济建设这个中心,生态环境问题并没有引起我们足够重视,乃至于资源趋紧、环境污染、生态退化等系列问题渐趋凸显。胡锦涛是在“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慎思明辨中阐述其生态文明思想的。2005年2月19日,他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的讲话中强调指出:“我们所要建设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应该是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13]人与自然求同存异、和谐共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保护生态环境、共享蓝天碧水是科学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十八大报告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生态文明建设被置于更加突出的战略地位。胡锦涛生态文明思想作为一个科学完整的理论体系,可从三个层面来理解:首先,从观念层面看,突出要“加强生态文明宣传教育,增强全民节约意识、环保意识、生态意识,形成合理消费的社会风尚,营造爱护生态环境的良好风气”,[14]要求公民自觉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观念;其次,从经济层面看,强调实现经济社会持续发展必须“彻底转变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方式,使经济增长建立在提高人口素质、高效利用资源、减少环境污染、注重质量效益的基础上”,[15]积极倡导绿色发展、循环生产、低碳生活;再次,从制度层面看,强调“保护生态环境必须依靠制度”,[16]要逐步健全完善生态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和政策制度体系,形成节约资源与保护环境强大的外部威慑。胡锦涛生态文明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环境思想的又一次与时俱进,为新世纪新阶段可持续发展战略实施提供了基本遵循。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绿色发展理念契合了生态治理的时代诉求
改革开放40年来,随着关键领域改革向纵深推进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趋向完善,我国经济始终在中高速增长的平台上平稳运行,财政收入也持续快速增长,经济总量已经稳居世界第二位。然而,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却面临着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生态恶化等一系列突出问题。提出绿色发展理念是基于问题倒逼下发展理念的重大创新。
(一)全面建成小康、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内在诉求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旨在建成全面小康社会,而其间的“关键在‘全面’”[17]:就内容而言,经济发展、民主法治、文化建设、人民生活和环境质量均需达标,缺一不可;就区域而言,欠发达地区不能“拖后腿”,要补齐短板,让这些地区与全国同步达标;就过程而言,必须体现全面的要求,目的、目标和任务都需要全面。这样,才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人民群众吃饱、穿暖等物质性需要基本上得到满足,在此基础上,他们的关注点由单纯的经济利益层面逐渐转向精神文化层面,渐而有了更多的社会性需要和心理性需要,譬如更优的教育资源、更高的医疗服务、更美的生态环境、更好的社会保障等等。也就是说,随着生产力的巨大跃升,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也趋向个性化、多样化、高端化,这对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在生存条件显著改善的情况下,只有守住青山绿水并逐步提高其“含金量”,人民才有更多的获得感、归宿感和幸福感。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经济建设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但“三高一低”(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率)为特点的发展方式加深了人与自然的矛盾,生态严重“赤字”,将资源环境承载力逼到了极限,乃至成为制约人民生活质量持续提升的最大瓶颈。当前和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进一步提高生态治理能力和水平,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是破解资源瓶颈约束、保护生态环境的首要之策。十八届五中全会顺应时代要求和人民期待,提出绿色发展理念就是要破解发展难题、厚植发展优势,增强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生态底色。
(二)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建设美丽中国的迫切需求
“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18]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和基础,适宜的自然生态也是孕育人类文明的基本条件。人类社会演进发展的历史表明,自然生态环境的变迁直接影响甚至决定着人类文明的兴衰更替。因此,必须将生态文明建设放在国家战略高度来认识和把握,推进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伟大实践中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全面提升。“美丽中国”体现了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指向,是“时代之美、社会之美、生活之美、百姓之美、环境之美的总和。”[19]建设美丽中国寄寓了人民美好生活的强烈期盼,既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永续发展的重大责任和使命。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视阈下,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必须树立正确的生态文明理念,从根本上处理好经济社会发展和资源开发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建构和弘扬生态伦理并将其内化为人们的道德自觉,促进生产生活方式的生态价值转向。同时,还应当进一步明确生态文明建设的主攻方向,并以优化生态环境、发展生态产业、健全生态制度和培育生态文化等为着力点,强化生态环境保护举措,重点突破、整体推进,美丽中国才能由美好愿景变为现实成果。
(三)参与全球生态治理、服务全球生态安全的战略选择
农耕文明时代,人类依赖和敬畏自然,怀着感恩之情改造利用自然,面临的生态问题是小范围的、局部的。但是,工业文明伊始尤其是跨入新世纪以来,科学发展日新月异,工业化进程迅猛推进,人类改造自然能力显著增强,对自然资源的索取速度超过了自然资源补给、再生和增殖的速度,生态环境遭到极大破坏,地球母亲变得满目疮痍,已是不堪重负,生态问题急剧蔓延,成为世界区域性、全球性的问题。日益严峻的生态问题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焦点,回归自然、爱护地球的呼吁渐趋强烈。1972年,斯德哥尔摩人类环境会议的召开,宣告人类进入了自觉认识和解决世界性生态问题的时代。伴随着生态问题日益严峻,“绿色、低碳、循环”渐而成为世界热频词汇。今天,“加快转型升级,推进绿色循环、低碳发展,已经成为全球的共识和大势所趋,也是各国培育的新的经济增长点,提升国际竞争力的战略选择。”[20]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彰显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必须主动适应这一趋势,增强绿色发展能力,提高生态治理水平,深度参与全球生态修復和环境治理实践,推动建立公正合理、合作共赢的国际环境规则和生态新秩序,为全球实现绿色转型和可持续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绿色发展的实现路径
“绿色发展是构建高质量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必然要求,是解决污染问题的根本之策。”[21]绿色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论对中国生态环境问题的现实关切和主动回应。2015年5月27日,习近平在华东七省市党委主要负责同志座谈会上强调:“协调发展、绿色发展既是理念又是举措,务必政策到位、落实到位。”[22]因此,推进绿色发展必须在做好制度设计、注重政策引导和强化目标指引的基础上,紧紧抓住“生态创新”这个关键环节,在搭建平台和完善机制上实现突破,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才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一)以生态创新推进绿色循环、低碳发展
自从Fussler和James于1996年提出生态创新(ecoinnovations)概念之后,生态创新的议题逐步引起学者、政府和企业的广泛兴趣,渐而成为国际学术研究热点。[23]那么,又何谓生态创新呢?简言之,即人类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中,坚持和贯彻绿色发展理念,自觉用生态思维改变技术意向和技术图景,促进产品或服务的生产、营销、组织和制度行为显著改善,以环境收益为明确诉求的創新。生态创新并非在创新活动中简单地添加绿色元素,而是充分考虑到绿色元素融入过程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就是说,相对于一般意义上的创新,生态创新既突出环境收益和社会收益,又重视市场导向下的商业价值创造和实现,是照进现实的。当前,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正处于压力叠加、负重前行的关键期,解决生态环境突出问题,推动生态创新是落实绿色发展理念的关键环节。
首先,引导政府乃至于全社会深度参与生态创新实践。生态创新是基于对整个人类自身的发展模式、发展理念的深沉反思而逐步形成发展起来的,是落实绿色发展理念的重要手段。但是,生态创新作为生态环境治理的本源,“不是面对自然直接解决生态问题,而是通过创新活动的影响间接地解决生态问题。”[24]在此意义上说,生态创新不是政府的“独角戏”,应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鼓励引导全社会力量积极行动起来,深度参与到生态创新的实践中。就政府而言,作为生态创新的引领者、组织者和推动者,需要在深入实地调研和总结试点经验的基础上,结合市场竞争环境,制定出管用有效的环保法规和生态政策,为绿色产品或者服务提供政策支持和法规制度保障,尽最大可能防范化解生态风险,从而降低生态创新企业与非生态创新企业因竞争而增加外部成本;就企业而言,作为生态创新的重要主体和实践者,要主动承担社会责任,而不应在研发溢出问题和环境溢出问题上存在太多纠结,生产环境友好型产品或提供绿色生态服务;就公众而言,应自觉树立绿色共建共享理念,主动参与绿色自愿服务,在充分享受绿色发展所带来的便利和舒适的同时,履行好绿色循环、低碳发展的应尽责任。
其次,推动绿色研发和绿色设计贯穿产品全生命周期。从人类社会演进的内在逻辑看,人类摆脱蒙昧状态迈入现代文明社会以后,人类文明有三种存在状态:以农业生产为基础创造农耕文明;以工业生产为核心催生工业文明;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为基本前提产生生态文明,但生态文明的建立必须依赖于生态创新。生态创新是人类经历遭遇生态危机这场“严冬”之后而寻求的生存之道。而这种创新不是单纯地就工业生产的有害废弃物进行无害化处理,也不是简单地表现为循环化、生态化生产过程,而是以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相互促进、共生共赢为目的,明确社会实践主体的节能、绿色、环保等社会责任,鼓励和推进企业等相关生产主体开展绿色制造技术研发和优化运行系统,将“绿色设计、绿色技术和工艺、绿色生产、绿色管理、绿色供应链、绿色就业贯穿于产品全生命周期中”[25],实现对生态环境负影响最小、资源能源利用率最高、综合回报率最好,促进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同步提升。
再次,促进社会公众的生态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转变。生态创新高度重视绿色生态技术研发及其生产应用,但又非局限于此。伴之绿色生态技术应用范围的快速扩展,优质生态产品和服务延伸到更为广泛的领域,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引起人们价值观念的显著变化。从价值观念的视角看,人们逐渐把人类自身视为生态系统的一个要素,“人类作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作为生命体,应该服从生态系统的整体运行规律”[26],敬畏自然、敬畏生态乃至于自然生命;人因自然而生,与自然不是无条件的单向索取关系而是物质、能量等的双向互换关系,人类必须由征服自然、破坏自然转向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学会保护自然,与自然和谐共处。观念意识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选择,新的生态价值观念要求“生态化”的生活方式。就满足个人需要而言,“生态化”的生活方式以不造成严重资源破坏、突破环境承载力为底线,倡导循环发展、绿色消费;就个人观念意识而言,将自然界作为“人的无机的身体”,有着留下“天蓝、地绿、山青、水净”的神圣责任感。遗憾的是,我国公民的生态价值观念虽有较大转变但仍然停留在较低层次,与低碳经济、绿色发展的要求不相适应。因此,必须加强生态文明宣传教育,注重培养公民生态道德和生态审美意识,促进全民生态价值观念转变,逐步养成简约适度、绿色低碳、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
(二)搭建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绿色发展平台
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27]旨在鱼与熊掌两相兼得,是一种很高的价值追求。在当前稳增长、促转型的“双重压力”下,推进绿色发展既要有沉着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也要有“绿色”思维的自觉。不可否认,国外绿色发展的成功做法和典型经验可资借鉴,但应与中国国情、民情有机结合起来。同时,要善于从本土资源中挖掘助于绿色发展的因子,搭建合适平台才是有效之策。平台搭建可从以下方面着手:⑴构筑生态信息技术支撑平台。生态信息技术是绿色发展的重要支撑。一方面鼓励相关行业领域引进或培养“生态环境+信息技术”知识背景的复合型人才,加快生态信息技术研发步伐。另一方面促进生态信息技术的推广应用,推动传统产业“生态化”转型升级,构建新型产业生态体系,提高生态产品附加值和竞争力。⑵用好财政转移支付管理平台。生态环境具有明显的公共产品属性,应当由政府供给,因而国家财政拨付是生态补偿的最主要渠道。况且,从实践效果来看,财政转移支付也是对利益相关者环保投入进行最合理、最有效的资金补偿方式。一方面加大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力度,增强生态保护地区地方政府统筹安排资金的能力,推动绿色发展取得新突破,另一方面加强资金类型及用途监督,定期对资金到位、使用情况进行追踪、检查,杜绝以任何形式截留、挤占和挪用生态补偿专项资金。⑶搭建泛生态产品交易平台。泛生态产品符合绿色标准,低碳、节能、环保、安全,潜在经济效益巨大。推进绿色发展需要通过搭建促销会、博览会和推介会等交易平台,做好泛生态产品的促销宣传,增强群众对泛生态产品的认识和理解,推动泛生态产品更顺畅地进入市场,促进生态技术交流和研究成果应用。
(三)健全完善有效的奖励引导和追责惩戒机制
当前,“以人为中心”的发展观念影响犹存、部门间统筹协调乏力、生态法规制度缺失、绿色文化“疲软”、绿色科技创新能力不足和相关体制机制不健全等复杂因素严重制约着绿色发展的质量和速度,也是建设美丽中国的巨大障碍。种种因素中,“影响绿色发展的主要因素是体制机制问题”[28]。在此意义上说,营造政策制度环境、健全完善体制机制正是推进绿色发展的重点所在。基于绿色发展体制机制问题的探讨相对较多,赘述无益。在此,仅从管理学视角,运用“胡萝卜+大棒”理论略作分析。
首先,健全完善绿色发展激励引导机制。推动、拉动、行动是驱动物体运动的三大动力。绿色发展亦是如此:生态环境管制是绿色发展的推动力;机制激励引导是绿色发展的拉动力;绿色科技创新是绿色发展的行动力。“拉动力更加注重正向激励,谁走绿色发展之路就使谁获益”[29]。行为主体是否“绿色”作为,主要依靠“胡萝卜+大棒”政策的激励引导。而充分发挥体制机制的激励引导作用,重点是形成可预期的长效利益驱动机制。
建立多元化生态保护补偿机制。一方面在扩大生态补偿范围和方式的同时适度提高补偿标准。尤其是喀斯特与黄土、沙漠、高寒等生态环境脆弱区,要进一步提高生态补偿标准并加大执行力度。自然保护区、重要生态功能区、矿产资源开发区和流域水环境保护区在环境保护优先的前提下,鼓励引导生态旅游、低碳农业、林下经济和水生经济等绿色产业发展;另一方面针对生态环境问题的跨域性和流动性的特点,大力推动跨地区、跨流域生态补偿。
构建推动绿色发展投融资机制。发展绿色投融资是实现绿色发展的重要举措,也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一是健全完善财政税收体系,提高绿色生产经营收益或提高生态环境损害成本。二是推动财政政策和绿色投融资结合,通过财政转移支付或投资风险补偿等方式,引导民间资本和社会闲散资金投向绿色发展项目。三是推动绿色信贷与国家节能减排、循环经济项目结合,积极推动绿色产业发展。四是运用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股票、绿色保险和产业基金等绿色金融工具,满足绿色产业融资需要,引导和支持企业加快绿色化转型。
创设促进绿色增长的激励机制。通过制定激励性财政税收政策,引导企业等相关生产主体向绿色、循环、低碳的生产方式转型;通过制定环境法规制度,或“充分运用市场化手段,完善资源环境价格机制”[30],将产品消费处理责任前移,激励企业等相关生产主体按照“节能、低碳、环保”理念进行技术研发和产品设计,或采用“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生产工艺,进一步优化生产过程;通过引导消费方式和倡导绿色消费,实行环境标识、环境认证、绿色采购等制度,让绿色发展先行示范区和成效显著区获得更多荣誉和更大实惠。
其次,调整优化绿色发展追责惩戒机制。在组织管理中,“胡萝卜+大棒”政策既是激励引导也是约束鞭策,是一种有效的管理手段。在此意义上说,推动绿色发展必须坚持正向激励和负向激励相结合,做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因此,逐步构建起激励和约束两端同向发力的体制机制甚是必要。调整优化影响绿色发展的追责惩戒机制,必将凝聚绿色发展的磅礴力量,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发展新格局。
优化绿色发展考核监督机制。与西方国家完全不同的是,我国转型发展有其特殊性。绿色发展是“党委领导、政府主導的发展,而不是民间主导,第三方组织等主导的发展,指挥棒主导、指挥、规范着各级政府、官员的规划和行为。”[31]因此,促进绿色发展必须用好考核监督机制这根“指挥棒”。一是完善党政干部考核评价机制。党政干部绩效考核时,将发展质量、资源消耗、环境损害、生态效益等生态指标纳入党政干部政绩考核体系,强化生态指标权重。凡生态指标未达到目标要求的,轻则谈话提醒,重则纪律处分。二是健全科学的民主决策机制。凡涉及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环境权益方面重大事项,必须纳入环境风险评估范围,严格执行法定决策程序。三是完善环境信息公开管理机制。坚持“公开为常态,不公开为例外”原则,提高环境信息透明度和公信力,使社会公众及时准确了解环保决策和环保信息。四是构建环保舆论监督机制。坚持开门纳谏、言路畅通,保障新闻机构和网络媒体对环保违法违规行为实施监督的权利,支持客观真实的揭露报道,做好环保宣传和舆论引导,形成环保监督的良好氛围。
完善环境损害责任追究机制。《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建设生态文明,必须建立系统完整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实行最严格的源头保护制度、损害赔偿制度、责任追究制度。”[32]2015年8月17日,《党政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办法(试行)》印发实施。制度制定出来以后,关键在执行和落实。一是绿色发展实践中牢固树立法治理念,切实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解决生态环境问题。二是加强环保司法能力建设,提升法治工作者的环境法律法规素养与环境司法水平,加强环境法理论学习和环境司法能力培训,创新环境司法技术,确保法律正确有效适用。三是强化生态文明建设监督执纪问责。对环境违法行为敢于“亮剑”、敢于碰硬,坚持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尤其是“对那些损害生态环境的领导干部,要真追责、敢追责、严追责,做到终身追责”[33]。同时,通过“去存量、遏增量”持续发力,最大限度地挤压环境违法空间。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绿色发展理念的世界意义
绿色发展是在统筹协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的关系中促进“两个和解”的根本举措,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环境思想的继承创新和最新发展成果,是当代中国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发展观。绿色发展理念“不仅适用于中国,也适用于全世界”[34],它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自信,丰富完善了发展中国家探索绿色发展道路的理论宝库,给希望在现代化进程中守住“绿水青山”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新的选择,为解决人类生态环境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一)深化对发展中国家发展规律的新认识
“二战”后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谋和平、求和作、促发展渐而成为时代主流,多数发展中国家仿效西方现代化模式,走上了经济社会高速发展的快车道,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遗憾的是,很多发展中国家却在中等收入区间长期徘徊,这些国家“或是陷入经济增长与回落的循环之中,或是较长期处于增长十分缓慢甚至停滞的状态”[35],掉入“中等收入陷阱”。
从中等收入国家发展的实践来看,“资源”立国倾向甚是明显。这些国家往往利用比较资源优势,以石油、矿产和土地等“有形要素”投入作为重要驱动力,推动经济快速增长。自然资源相对富有的国家因对资源的过度依赖而跌入“资源诅咒”陷阱。由于对资源开发利用毫无节制,严重超出了自然的承载量和支付能力,导致经济增长放缓甚至停滞,引发资源匮乏、环境污染和气候变暖等生态危机问题。
绿色发展理念是人类遭遇严重生态危机、人与自然关系失谐之后提出来的,同时也是对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发展经验的概括总结和深刻提炼。绿色是自然底色、生命象征,“绿色发展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盼。”[36]当前,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征程已经正式开启,人民群众对优美生态环境的期盼、对优质生态产品的渴求,是最基本的民生。“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37]在保持经济稳中求进、平稳运行的同时让每一位社会主义建设者望得见青山、看得见绿水,“干净水质、绿色食品、清新空气”的幸福美好生活完全可以成为现实。
(二)为推进全球绿色发展贡献中国力量
在全球化加速的今天,全球性生态环境问题日益蔓延,已经引起全人类的高度关注。中国始终站在国际大局与国内大局相互联系的高度审视生态环境问题,谋求发展既立足当前又面向未来,充分考虑到世界人民的未来与福祉,而非逐一时之利,展现了负责任大国形象。中国是国际环境公约和环保条约的积极参与者和建设者,与国际社会一道认真落实“巴厘路线图”,致力于推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京都议定书》的全面、有效和持续实施,承担与中国发展阶段应负责任相符的国际义务,为世界环境保护贡献中国力量。作为履行《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一项重要义务,中国审时度势、超前布局,率先制定《中国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国别方案》并切实贯彻实施。多年来,中国严格履行对国际社会做出的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郑重承诺,而承诺提出的有些指标还很具体、很精准,譬如“2030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0%-65%,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20%左右,森林蓄积量比2005年增加45亿立方米左右”[38],等等。为了尽早兑现承诺,中国一方面将这些指标写进《强化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中国国家自主贡献》(INDC)文件,体现了中国积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深度参与全球环境治理,承担合理国际责任的姿态和决心,另一方面逐步推广低碳省区和低碳城市工作试点,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绿色低碳发展道路。
(三)倡导和促进人类社会迈向生态劳动
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已经失去本来意义上的价值,渐而发生异化。劳动的生态异化催生了反自然的文明,资源过度消耗、环境严重破坏,引发并加剧生态危机,人与自然关系达到了空前紧张状态。“自然和劳动的统一构成现实社会历史的‘本体’”[39],生态劳动旨在实现劳动与自然的本质统一,是指“在引起、调整和控制人与自然之间良性物质变换的基础上实现利用自然与保护自然本质统一的活动”[40]。生态劳动既是“异化劳动”的扬弃,也是消除生态危机、推进绿色发展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键。
当前,全球性生态危机已经成为人类社会难以消解的生命之痛,证成生态劳动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值得欲求。中国顺应发展大势和客观规律,提出绿色发展理念并切实贯彻,“总体上看,我国生态环境质量持续好转,出现了稳中向好趋势”[41]。不仅如此,推进绿色发展的伟大实践也推动着全球环境问题认知模式的转变,促进了全球环境话语沟通和跨国界环境合作,一定程度上对促进全球环境问题解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类社会全面进步,实现环境正义、生态和谐目标具有很好的借鉴价值。
较早迈入工业文明的国家,多数都采用“先污染后治理、以环境换发展”的模式,无节制式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导致资源短缺甚至枯竭,环境污染严重并急剧蔓延。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工业文明带来的环境恶果,使这些国家不得不忍受“来自大自然的报复”,西方工业化社会发生的“八大公害事件”充分印证了这一点。面对威胁人类生存的环境难题,西方发达国家也采取了有力措施,但是,资本家拼命追逐利润的阶级本性决定了这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环境问题的,“只有实现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超越或替代,以一种更为优越、更为先进的社会制度取而代之,才可能将生态文明进一步推向前进。”[42]
中国走的现代化道路是“绿色现代化”的发展道路,它的世界性价值在于否定和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确证社会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和先进性。正如十九大报告指出,“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43],这段话庄严向世界宣告,中国走的是一条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兼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发展之路。绿色循环、低碳环保的发展道路为全球应对生态危机、解决环境问题树立了光辉典范,具有很好的引领指导作用。
中国“绿色现代化”道路是低碳环保、集约高效的绿色发展之路,它的实践性价值在于促进人类社会逐步走向生态劳动。“人靠自然界生活”,而劳动是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中介。无视自然规则和环境承载量必然引发资源耗竭、环境污染、气候变暖等诸多问题,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出现裂缝,甚至发生“断裂”。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良性循环,必须实现由“异化劳动”向生态劳动的转变。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和有序运行为这种转变创造了基础和条件,“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44]绿色发展是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应有之义。只有坚持走绿色发展道路,通过生态劳动才能弥合人与自然的鸿沟,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能量等的良性循环。中国绿色发展道路向世界展示了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既利用自然又保护自然的生态劳动情景,通过努力一定能够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想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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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向 梅)
[基金项目]2017年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习近平扶贫思想研究(AHSKG2017D167)”;安徽省高等学校省级质量工程项目“中国史专业基础课程教学团队(2014JXTD018)”。
[收稿日期]2018-11-29
[作者简介]唐建兵(1975-),男,安徽怀远人,法学博士,淮北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农村法治与社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