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档案学研究视角的多元化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化

2019-09-10 07:22潘连根
档案与建设 2019年1期
关键词:本原档案学学科

潘连根

[摘要]关注档案学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对于推动档案学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档案学曾经有过历史学、文件运动规律、信息资源管理等研究视角,目前有本原视角、多学科视角、范式视角等,呈现出研究视角多元化的趋势。档案学普遍采用文献调查法、观察法、思辨法、概念分析法、比较研究法、定量研究法、定性研究法等传统研究方法,但目前跨学科研究方法、实证研究方法日益受到重视,呈现出研究方法多样化的趋势。

[关键词]多学科范式多元化跨学科实证研究

[分类号]G270

On the Pluralism of Research Perspectives and the Diversification of Research Methods in Archival Science Research

Pan Liangen

(Zhejiang Yuexiu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oxing, Zhejiang, 312000)

Abstract: The pluralism of research perspective and the diversification of research method are significant to the development of archive science. Originated from history, law of motion of archives and information resource administration, archive research is now on trend of pluralism of perspectives from primitive perspective, to multi- discipline perspective, and to paradigm perspective. Archive research methodology is also on the trend of diversification of methods including the traditional methods such as literature review, observation, speculation, analysis of concepts, comparison study, quantitative study, qualitative study, and currently recommended methods such as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and empirical study.

Keywords: Multidisciplinary; Paradigm; Diversification; Interdisciplinary; Empirical Research

档案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尽管目前还没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但这并不影响其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档案学目前的研究方法主要采用的是常用的一些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其中具有自然科学属性的某些分支学科如档案保护技术学等也会采用一些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其“研究方法体系具有开放性”[1],不少哲学的、社会科学的以及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都可运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档案学研究在原有研究方法的基础上,更加注重研究视角的多元化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化,有力地推动了档案学的发展。

1档案学研究视角的多元化

“研究视角是指某类学科研究人员共同接受和认同的一系列‘假设(Assumption)、概念(Concept)、价值目标(Value)和实现方式(Practice)’”[2]。其中,“假设”为研究领域预设了边界,“概念”界定了研究对象,“价值目标”确定了研究的发展方向,因此研究内容不可能超过现有的研究视角范围。不同的研究视角,决定了研究者看待问题不同的角度和思维方式,以及所选择的不同的基础理论,从而可以不断拓展学科的研究领域,促进学科研究的发展。特别是当学科研究陷入停顿状态时,寻求研究视角的突破,创新研究思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一门学科的研究需要不断创新研究视角,才有利于学科的发展。如果固守某些原有视角,研究思路必定较为狭窄,会逐渐阻碍学科的进一步发展。

从档案学研究的发展来看,曾经有过历史学、文件运动规律、信息资源管理等研究视角。

我国早期档案学的研究不少属于历史学的视角,这主要是由于档案学属于历史学的辅助学科,其研究受历史学的影响极大。“从研究视角和研究领域互动来看,研究视角属于‘思路导向’,决定了研究‘广度’和‘高度’;研究领域属于‘问题导向’,决定了研究‘深度’和‘精度’”[3]。因此,基于历史学的视角进行档案学研究,其研究领域必定主要局限于档案专业史和档案史料整理、管理和利用方面。从档案学的产生发展来看,历史学的视角尽管有它的历史贡献,如档案学的产生离不开对明清档案史料整理的经验总结,档案学专业教育也是在历史学专业内发展起来的,但历史学视角毕竟是一种外学科的视角,如果档案学研究长期局限于此,最多只能增加现有研究领域的深度,而不能拓展檔案学研究的领域,必定会成为档案学继续发展的桎梏。

档案学研究的视角会随着档案学理论和档案管理活动的发展而变换。档案学成为独立学科后,历史学研究视角渐渐淡出,转而更多地从自己的专业视角去研究自身的理论与实践问题。20世纪80年代后期,文件生命周期理论传入我国,引发了我国档案学者持续时间较长的争论,客观上促进了档案学界对文件(包括档案)运动规律的研究,并在文件运动规律的视角下去研究文件与档案管理的理论与现实问题。应该说,从历史学视角到文件运动规律视角的转变,不仅是档案学由历史学的附庸到自身独立的一个重要标志,还大大拓展了档案学研究的领域,从文件、档案的定义及关系,文件与档案运动的动力机制及运动模型,到文档一体化管理、电子文件管理、数字档案馆(室)系统的设计等涉及基础理论、应用理论和管理实践的问题逐步受到学者重视。专业视角的确立,有助于档案学研究展现自己的专业特色,提升研究的专业品位,以及在档案学研究中的学科自身的主体性。

1984年9月邓小平为《经济参考报》题词“开发信息资源,服务四化建设”。这一题词开启了中国信息革命的征程,我国开始步入信息化建设时代。在此背景下,档案界认识到档案具有信息属性,档案信息资源是一种重要的社会信息资源,对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因而加大了对档案信息、档案信息资源管理等的研究力度,甚至开始从信息资源管理的视角重构档案管理学的论述体系,如何嘉荪主编的《档案管理理论与实践》(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便以信息资源管理为编写的切入点,突破了传统教材编写的体例。随着社会对信息资源管理人才需求量的日益增加,以及图书馆学、情报学与档案学在“大信息观”的视野内逐渐融合为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群,传统的档案学专业教育也开始从信息资源管理的角度进行改革,进行图书馆学、情报学与档案学专业的一体化建设探索。可见,档案学研究的信息资源管理视角突破了文件运动规律视角的专业局限性,可以“跳出档案看档案”,进一步拓展研究视野,加大与社会其他信息部门的合作力度,加强社会信息资源的集成管理,从而使档案学学科建设、专业建设以及档案信息资源管理实践有了新的发展基础。

进入21世纪后,档案学的发展有了新的进展,许多学者开始尝试运用不同的研究视角进行档案学研究,主要有本原视角、多学科视角、范式视角等,从而开拓了档案学研究的新领域。

本原是“万物的基础、根源或元素”[4]。唯物主义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物质。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那些最早的哲学研究者们,大都仅仅把物质性的本原当作万物的本原。因为在他们看来,一样的东西,万物都是由它构成的,都是首先从它产生、最后又化为它的(实体始终不变,只是变换它的形态),那就是万物的元素、万物的本原了。”“任何东西,如果不是本原,就是来自本原”[5]。档案学的本原是一个形而上的问题,看似简单,实质是一个最本质的档案学哲学问题。可以说,档案学的本原是档案学自身所固有的、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特性和反映其学科本质的理论核心,是档案学能够成为独立的学科、专业和职业的根本原因。由于一门学科的逻辑起点必须是该学科最简单、最抽象的“物”的概念,因而学科的本原问题实际上就是学科的逻辑起点问题。“寻求学科逻辑起点问题的实质是探求该学科的哲学根源,而哲学根源又涉及哲学本体论问题,即探讨世界(或宇宙)的本原,又称事物的存在(to be)问题”[6]。尽管目前关于档案学的逻辑起点主要仍有“档案”与“文件”之争,但档案学研究的本原视角能够真正“从根本上回答档案学‘为何形成’‘怎样形成’和‘如何发展’等基本问题”[7],这对目前档案学研究中存在的“去档案化”现象是一种自觉的理性回归。作为一种最根本的档案学研究的专业视角,本原视角对于有关档案学理论和实践问题可以始终站在自己学科专业的角度去进行关键性的专业诠释和解读。

现代科学的发展越来越趋向交叉融合,这既能丰富人类的知识体系,又能增强人类研究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档案学研究中引入多学科视角,能够为档案学的研究提供新的概念与措词,提出新的问题并给出新的诠释,因而在其他学科话语系统的启发下,可以从多个侧面来分析、解读档案现象,更为精细深入地探究档案世界。2014年中国档案学会档案学基础理论学术委员会发表了《多学科视角下的档案学理论研究进展》报告,在该报告的前言中指出,“本报告对近年来国内外档案学理论研究中所采用的其他学科视角进行梳理和归纳,发现在档案学理论研究中,历史学、管理学、法学、社会学、传播学和信息技术等六大学科视角应用最多、影响最大。这六大学科视角的切入,为档案学理论研究注入了新能量和新动力,使档案学学科发展得到横向拓展与纵向延伸,这既代表着未来档案学研究之重要趋势,也预示着未来档案学理论之突破方向”。需要注意的是,尽管学科的交叉融合能提升档案学者的创新能力,推动档案学研究的进步,但多学科视角在档案学研究中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借用其他学科的基本理论范畴来研究档案学问题时,如果生搬硬套其他学科的理论、概念、术语,并以此为基础对档案学问题进行诠释、解答,会使档案学失去档案学研究中的学科主体性,并使档案学研究领域变成其他学科的研究领域。因此,在多学科视角下研究档案学,必须始终坚持档案学的本原意识。

就范式视角而言,一些学者如丁华东、陈祖芬、倪代川、吴建华、孙大东等都就档案学范式问题进行了研究。尽管目前关于档案学有无范式存在争论,但这一独特的研究视角(有档案学研究范式视角和档案管理范式视角等),对于档案学学科发展的研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角度。档案学研究的范式视角,不仅可以拓宽档案学研究的范围和领域,而且能够对档案学学科基础理论问题进行整体性的深入反思,把握档案学学科发展的内在逻辑,从而在宏观抽象层面强化档案学学科自身基础理论的研究,推动档案学学科的进一步发展。

不同的档案学研究视角,并不是互相取代的关系,而是和谐共存的局面。档案学研究需要研究视角的多元化,唯有保持多元视角之间的张力,做到优势互补,才能不断提高档案学研究的全面性和精准度。

2档案学研究方法的多样化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研究方法作为科学研究的工具和手段,它的创新和发展,能有力地推动学科的发展,是学科发展的必要条件。档案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社会科学,能普遍采用文献调查法、观察法、思辨法、概念分析法、比较研究法、定量研究法、定性研究法等等。从现下档案学的研究方法采用情况看[8],由于研究方法本身的复杂性以及研究者(特指研究档案学研究方法的学者)认识角度的差异性,档案学具体研究方法的提炼归纳并无一个明确统一的认识。更何况,研究方法本身又处在一个不断相互影响、相互结合、相互转化的动态发展过程之中。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档案学的研究方法不是单一的,而是多样化的。

档案學研究方法的多样化,主要基于两个原因。一是档案学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必然导致研究方法的多样化。档案及档案管理活动涉及社会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各个领域,档案本身具有原始性、记录性、文化性、记忆性、知识性、信息性等多种属性,因而对于档案现象及其背后所隐含的本质和规律,是需要通过各种具体的研究方法从不同的角度去认识和把握的。二是档案学研究主体的差异性必然导致研究方法的多样化。不同的档案学研究主体,在知识结构、研究能力、兴趣爱好、情感意志等方面存在差别,导致在研究方法的采用上会各有不同,或理性思辨,或归纳演绎,或整体综合的系统思考,或重视实证,等等。因此,在档案学研究中,既要努力引进、借鉴、移植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为我所用,更要努力提炼甚至创造自己本学科特殊的研究方法,从而使研究方法的多样化成为档案学研究主体的自觉追求。当然,在引进、借鉴、移植其他学科研究方法时,一定要真正把握这些方法的灵魂与实质,而不是当作一种现成的模式直接搬用,因为任何研究方法都有其特定的适用范围、条件和作用,因而需要结合档案学的特点将其具体化、特殊化。

在目前档案学各种研究方法中,有学者认为最常用的研究方法(从使用频次看)是归纳方法[9],也有认为是思维方法[10],是理性思维法和文献法[11],甚至是文献研究法[12]。之所以研究结论不同,主要是由于研究者对研究方法的内涵认识有一定的差异,因而导致提炼概括的研究方法名称以及统计分析结论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即档案学研究方法中,传统研究方法依然占主导地位。

档案学的进一步发展需要在坚持研究方法多样化的基础上,重视各种研究方法的互补,如定量与定性互补、思辨与实证互补等,并在具体研究方法上有进一步的突破和创新。笔者就目前正日益受到重视的跨学科研究方法、实证研究方法谈一些认识。

在学科既高度分化又高度综合的今天,跨学科研究方法普遍受到各个学科的重视。在多学科的视角下,打破学科之间的预设界限,运用不同学科的理论、方法、成果去对某一复杂的现象、问题等进行研究,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种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其实在档案学研究中早就存在(如早期的历史学视角),只不过在学科如林的今天,学科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档案及档案管理活动领域面对的问题更加复杂,以及人们对于档案现象及其本质和规律认识上的更高追求,加上档案学人需要在档案学研究领域上有所突破,因而客觀上给了档案学的跨学科研究一个较强的现实需求。但跨学科研究本意是要有不同学科的学者来参与研究,可以运用各自所长去合作研究共同面对的客体,从而达到对于有关现象或问题的较为完美的诠释或解决。反观目前档案学界的跨学科研究,大都是档案学者运用其他相关学科的知识对档案现象、问题进行重新诠释或解答,其研究的效果完全取决于档案学者所具备的相关学科知识的素养,这种以档案学人一己之力去进行的跨学科研究,效果往往不尽如人意。简单地照抄照搬其他学科的理论、概念、术语等,只会使档案学研究步入歧途,丧失自我。

实证性研究作为一种研究范式,推崇的是科学结论的客观性和普遍性,强调知识必须建立在观察和实验的经验事实上,通过经验观察的数据和实验研究的手段来揭示一般结论,并且要求这种结论在同一条件下具有可证性。因而实证性研究方法就是通过对研究对象的大量观察、实验和调查,获取客观材料,从个别到一般,归纳出事物的本质属性和发展规律的一种研究方法。“数据和统计分析是实证研究的重要构成要素,调查研究、实验研究以及定量的文献研究则是实证研究方法的主要类型”[13]。中外档案学研究在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主体、研究方法上具有明显的差异[14],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主要与“中外档案事业管理体制、教育体系和各国研究历史传统、档案实践工作、档案职业专业化水平等”有关。“中国档案学以思辨和纯经验式的研究方法居多”,而在外国档案学中“实证主义方法的运用一直是传统”[15]。我国档案学的实证研究不是没有,只是总量偏少,在“2001—2010年间,档案学核心期刊发文总量37128篇,实证研究文章只有496篇,仅占全部发文量的1.34%”[16]。也许会有一定的统计分析误差,但实证研究的薄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由于档案学的实证研究类似于自然科学的研究,它以对假设的实证检验来代替研究主体的价值判断,不采用纯粹的逻辑思辨推理,而是使用客观的、可观察和可检验的实际证据来进行检验,从而具有较强的科学性。因而,在今后的档案学研究中要鼓励引导档案学者更多尝试采用实证的研究方法,以此弥补目前占主导地位的定性研究的不足。不过,实证研究尽管在研究中具有自身的优势,但也有局限性,一是研究主体的“价值中立”值得怀疑,从研究课题、方法、假设、样本等的选择上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带有情感因素;二是复杂的研究对象的本质不是仅仅通过单纯的数据统计分析就能完全揭示的。可见,鼓励实证研究在档案学研究中运用,并不是要抛弃传统的思辨方法,而是要将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结合起来,努力提高档案学研究的精准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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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李弘彧.科学研究方法在档案学领域的应用述评——以2010—2012年《档案学研究》为研究对象[J].档案与建设,2014(8):4-7+12.

[10]徐一男.我国档案学研究方法现状管窥[J].科技情报开发与经济,2015(10):130-132.

[11]陈忠海,董一超.档案学研究方法应用的状况、问题及建议——基于2010—2014年《档案学通讯》《档案学研究》所载文献的统计分析[J].档案学通讯,2015(6):26-32.

[12]马双双.我国档案学博士学位论文研究方法的应用分析[J].档案学通讯,2017(6):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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