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纪实小说）

诸定国

夜，格外宁静，星星从天空给大地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芒。下晚自习后，我骑着自行车飞似地往家赶去。

“沙沙沙……咔嚓。”糟糕，车链断了。我心里嘀咕道。实说，这辆二十四吋银色弯杠飞鸽车，伴我已经十年整了。骑着它，在行途中稍有点杂响声，我便能判断出哪个部件出了毛病。

我把车停稳在路坡上，借着星光急忙朝回走，在离车十几米处找到了断链条。此时，我的心里有些着急：已经十点钟了，这么晚上哪里修车？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学校值班呢。

我闷闷不乐地推着车，慢步朝着我居住的花园小区走去，等到天亮了去修车。

也巧，学校下周遇双休。因此，本周六早读课排英语老师值班。七点钟我从家出发，步行三十分钟到校，赶上第一节语文课。忙碌一个上午，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吃了午饭，我推着车匆匆赶往修车处。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光荣路街道旁的两家修车的师傅都回家吃午饭了。摊位旁边几只旧车胎和扳钳工具都冷清清地呆放着。

我正犹豫不决，一位熟人告诉我，可以去锦绣江南小区南门旁边一家姓葛的车铺里修理。那家出售非机动车辆零件，还免费为客户装配。估计，这家零售店中午一定不关门。十几分钟后，我来到店前，支下车子，就走进店里。

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婆正从货架上给顾客挑选零件。我上柜台前问：“大娘，您怎么一个人在忙，葛大爷呢？”原来，葛大爷是这家的店主人。听说他是会修车的，因此，我特地问他在不在店里。

“他刚去了北边小区的零售店，那个店交给了一个亲戚代照管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答道。

“唉，真不巧，”我心里犯难起来，“买了链条，请谁给帮换上？”

“老人家，多少钱一根？”

“十元。”

“不贵，”我心里窃喜。

“递来看看。”我说。大娘微笑着随手递过一盒链条来。

打开盒里的一层油蜡纸包，眼前，一条崭新的链条正散发着幽幽蓝色的光。

“这么好的链条，才十块钱。”我暗自庆幸，“一年前在别处换的那根链，比这条细多了，还要十元呢。”

“大娘，您替我换上。”我向女店主请求道。

“我不会，当家的也不在。”大娘为难道。

我把新链条重新包起，一阵发愣。柜台外，一位衣衫凌乱的男人正在点数一摊零件。我凑前，求他说：“大爷，能帮个忙吗？”

“没时间。”男人狠狠地瞥了我一眼。

“那您可以收些修理费的。”“十块钱都不修。”男人冷冷地掷过一句话。

我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心想：“也许你很忙吧。不然，你也不必这么狠，或许，这就叫做求人不易呀！”

“过来，我教你怎么做。”这时，女店主轻轻走出店里，口中唠叨一句，“平时，老葛给别人修车，我在一旁看懂的。”

她从小木箱里翻出一套工具，面对着我，开始给我讲授上链条的要领，还做了些示范。

我微弯着腰，半蹲下，目不转睛地看她在地上拆弄链条的一些演示细节，就像小学生听老师授课一样地专心。

讲完，女店主十分干脆地说：“你在这修理，顺便帮我照看一下店铺，有人买东西，就拨这墙上的电话号码。我吃点饭就来。”

我看一下时间，十二点半。心想，都过晌了还没吃午饭，这女店主也够忙累的。

“让我看店，您放心？”我追问道。

“行，吃了饭，我就来。”冲着发憷的我，她微笑着跟我强调一句说。

“好吧。”我勉强答应下来。本来，我想有女店主在一旁，当我做到不会的地方，可以问她。她一走，我问谁？

可转念一想，这位大娘对我够推心的。但她是否有些大意？如遇上孬人，不怕把她店里的东西拿走！

“谢谢您信任。”我心里默念道。因为要赶时间，我就加补一句催她：“那您早些来。”

我转身就拿起一只小锤舞弄起来，她留下一句重重的嘱咐：“你可认真啊！”

大娘走后，照她指点的意见，我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接链条。先慢慢打开链卡，把新链条放在铁镫上，用铳子一下一下地銃链眼，很快把接头处的小铁圈敲下。再拿来那旧链条量好长度，然后。接好了新链条的链口。

二十分钟后，女店主来了，她拿起扳手把自行车后轴上的螺帽旋下。

“来，”她吩咐道，“把新链条再打开。”

我忽然明白：原来，上新链条时，必须先在车后叉的前齿轮上套好，才能把链卡闭合起。

一番返工，终于才把新链条上好。浇了机油，摇动脚踏，车轮便快速地旋转起来，新链发出一阵“沙沙沙”的清脆声音。

“车头的破篮子换了？”

“多少钱？”

“十元。”

说话时，那边走来一位买零件的顾客，女店主要去忙生意了。

“王师傅，请你把他的车篮子换好。”

“行，”老王过来下车头上的旧篮子。也许是日子久了，车筐上的螺丝锈蚀了。他忙往丝头上滴了一点油，过三四分钟，又用扳手轻轻敲一敲丝根，再旋动丝帽，慢慢地倒旋，摆弄一阵子，终于把丝帽旋下来了。学着他的样子，我也拿过启子，把车筐放平在车头，用力上紧了螺丝。

修好车子，付了钱，谢了女店主与王师傅，正准备离去。女店主向我微笑着说：“今天让你学到了手艺，以后倒不如招你来店里当修理工。”这么风趣、开朗的太婆，我心里不禁赞道。看时间，快到下午两点了，离回校签到只有二十分钟。我连忙踏起自行车，飞快地向学校驰去，心里充满着对女店主和王师傅助人精神的无限感激。

这车，平日里我骑它上班下班、休息日去河边钓鱼、观景既方便又放心;遇雨天，车胎碾着路面积水，嚓嚓有声，人骑在车上，即使裤脚溅上点水星而鞋子不湿……

“沙沙沙……”车轮向前，微风轻轻吹拂，我的耳边又不时飘来女店主的“认真”二字的叮嘱和亲切的微笑声……

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