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梦

冯梓泳

1

今天在球场上看到你了，你一如既往地喜欢打篮球，一如既往地穿着白T恤，也一如既往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今天没有太阳，盛夏的尾声里少见地吹来几缕凉风。空气里，似乎带着少女小心思绽放的甜蜜。我想，你大概不懂这种感觉，这就像是暖风拂过岸边柳树的青丝，挠得心痒痒;你偶尔投来的目光，像是停歇的飞鸟，欢快地在枝条上蹦跳着。偶然的目光相触，都能让我的心跳快得像小鹿在里头乱撞。

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即使没有烈日当头，也能感觉到此刻臉颊上炽热的绯红。你记得吗？你的篮球滚到我脚边的草坪，你朝着我招手示意，我竟心虚地逃开！我想，这大概是我十六岁以来最挫败的选择。无奈之下，你向草坪奔去，汗水浸湿了你的衣衫，柔软的发丝挂着水珠，今天明明不热，我却像发起了40℃的高烧，面红耳赤，无法思考。当你我擦肩时，你身上带有的浅浅茗茶香，让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仿佛浸入了来自这个午后的专属于你我的浪漫。这大概是万人瞩目的王子出现的情节，尽管公主不是我，但是我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或许你对我没有一点印象。第一次见你，你在我们宿舍楼下打篮球，从楼上往下看，那高高的鼻梁，被风吹成中分的刘海，帅气的投篮姿势。我看着篮球从你手中抛出，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再左右撞击着篮筐从中掉落。入篮了，耀眼而温暖的笑从你的脸上绽开，你不知道，那笑容是惊动我心湖的细石，在我心里掀起万丈波澜。这是我在高中生活里，最为念念不忘的场景。阳光里细细碎碎的蝉鸣，手里带着茉莉花香的蜜茶，校园里不远处传来的花香，和你相比，都太逊色了。

后来，每一个星期三去饭堂经过篮球场时，都会一眼认出你。比起课本里拼凑的字母，复杂的公式，你简直好认太多了。藏在少女心里的秘密，正生根发芽。经过你的身旁偷偷看你一眼，我的胃口会变好，心情会变好，哪怕有一天我们穿着相同颜色的T恤，我都会窃喜我们真有默契。

你大概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多了一个偷看你的癖好。

2

在跑操的时候，发现了你的班级号。像是初生学飞的鸟儿，每往前一点，都万分期待往后的故事。可是，我千方百计地寻找，竟寻不着一个牵线人。只好再任由秘密迅猛生长，却少了花开的肥料。

我发现了一个小技巧。只要在跑完操之后，绕过小卖部旁的贩卖机，再往左边数第二个楼梯走，便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遇见你。要是幸运的话，还能和你并肩走，走廊的风掠过我们之间，每一点触碰到你我的柔软的空气，我都权当是我们间接牵手的证据啦。每一天滋润生活的一点小美好，都填满了你。

再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心事被掩藏在最深处的泥土里。可你不知道，再次见你，即使是在人海茫茫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技能依然炉火纯青。你是这个夏天里干干净净的少年，尽管没有春风十里，没有你是风儿我是沙，没有山无棱天地合。但是路过时，你干净利落的脚步，脸上挂着的爽朗笑容，校服解开一颗扣子的模样;还有，含笑的眼睛里，装着湛蓝无际的大海，或是深邃闪耀的星空，便足以使我满心的欢喜，再发酵膨胀。视线里没有你的时候，我看着暮色从四面八方涌出，像喷薄而出的五彩的漆，慢慢地飘散，直至把世界笼罩，这是除了你之外，最美的画面。

像是泰戈尔的《我一无所求》里，晨光渐逝而我没有走近你;像舒婷的《双桅船》里，你在我的航程上，尽管我不在你的视线里;像是余秀华的《风吹》里，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尽管，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你这一团温暖的粉色棉花糖中，渐渐陷入那甜蜜的陷阱里，想要努力挣扎，身边的糖却让我不忍撒手。唉，你真是一位诡计多端的巫师。

3

哎，但千万不要把这个误会成是胡思乱想的单相思。你看那清澈的天空，微风把树叶推动得“沙沙”作响，霞光映照下，孤独伫立的钟楼。这些都是美好的事物，人们会驻足留恋，不禁向往，期待重逢，可没有人非得得到不可。

你就像我在这个夏夜里，做得最美的一场梦。我想，不如就让这个秘密，或追随着晚风飘至一个无人知晓之地，或悄无声息地掩埋在这个盛夏芬芳的泥土里，让它本本分分的，让它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我想对你说，我正迫不及待地走向你，带着空气中残留的花香，以及黄昏的余晖仅存的温暖，虽然我挪动得很慢，但我的心，早就飞去了属于你的十万八千里。

最后，希望没有人可以夺去你澄澈的笑容，希望你天天都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即使在以后的某一天，你已是别人眼中的美好，可你送给我那份甜得如同融化的冰激凌般的回忆，像是五颜六色、入口即化的“马卡龙”，每每回望，都会心生一股温暖的心安。至少，这场心事在沃土上冒过绿，它是那般清新、纯粹;至少，这颗心悸动过，那心跳声是那么轻盈、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