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罗斯新现实主义小说叙事空间及主题意蕴

杨东

[摘要]在众多美国当代小说家中，菲利普·罗斯无疑是最为突出的一位。在后期的小说创作中，他表现出对现实的极大关注，作品都是以社会现实和历史事件为背景，小说中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折射出整个美国社会潜在的生存危机。为了突出这一主题，作者对传统的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手法进行创新，把时空穿梭和叙事浓缩等手法融合在一起，在作品中表达了对人类命运的关怀和担忧，这一时期也是菲利普·罗斯小说创作的重要转型时期。

[关键词]菲利普·罗斯;叙事艺术;新现实主义

[中图分类号]1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9）02-0090-03

Narrative Space and Thematic Significanceof Philip RossS Neo - realist Novels

YANG Dong

（School of Western Languages，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25， China）

Abstract：Among many 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lists， Philip Ross is undoubtedly the most prominent one. In his later works， he shows great concern for reality. His works this period are all based on social reality and historical events. The tragic fate of the hero in the novels reflect the potential survival crisis of the whole American society. In order to highlight this theme， the author innovates the traditional post - modernist narrative techniques， combines space - time shuttle with narrative concentration， and expresses the concern and worry about human destiny. This period is also an important transition of Philip Ross * s novel creation.

Key words：Philip Ross; Narrative art; Neo - realism

菲利普·罗斯被视为美国文坛的活传奇，在其漫长的创作生涯中，对美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他在1959年发表了处女作《再见，哥伦布》，之后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中累计为读者贡献了30余部作品，这些作品的数暈及质量上都是同时代其他作家难以企及的。2005年，《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举办了“过去25年来出版的（美国）最优秀的一部小说”活动，尽管托尼·莫里森《宠儿》荣登榜首，但菲利普·罗斯有六部作品人选最受欢迎的前20部小说中：《美国牧歌》《反人生》《夏洛克行动》《萨巴斯的戏院》《人性的污秽》《反美阴谋》。足以证明菲利普·罗斯是20世纪美国影响力最大的小说家之一。

罗斯的作品选材不拘一格，涉猎广泛，善于颠覆传统，他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源自于此。与第一代犹太作家不同，罗斯不再关注犹太民族勤勤恳恳、命运多舛的传统形象，而是聚焦于众多迥然不同、活灵活现的美国犹太移民及其后裔。罗斯独具匠心地将虚构的作品情节与美国社会的重大事件相结合，以此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他的作品一方面客观审视历史;另一方面，对未来做出对大胆假设，精准把握时代脉搏，紧跟社会发展的脚步。将罗斯的作品罗列在一起，好似一部二战之后美国的编年史，各个重大历史事件无一遗漏，呈献给读者欣赏与评说。

但是，罗斯作品的经典之处还在于他不断变化创作手法，更新尝试各种创作技巧。他创作的高峰期适逢美国文学领域风起云涌，创作理念不断推陈出新，而他都会站在最前列。他的文学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与其不断嬗变的创作理念。罗斯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文学生涯涵盖了风格迥异的文学发展阶段，他以现实主义作家的姿态开始文学创作，之后是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最终成为今天举足轻重的新现实主义作家m（P.'

一、空间标识与叙事场景理论及特点

传统的叙事学理论关注时间要素而非空间要素。其实，二者均为叙事过程不可缺少的要素，而且很多知名作家都善于描写空间要素。空间不仅是小说故事发生的场所，还是推动情节展开的推动力，空间转向问题也受到学者的普遍关注。香山寿夫认为：“场所就是在不断叠加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那里发生的地方”[2]（pl35）;诺伯格·舒尔茨认为：“场所是存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3]（p5）。文学叙事涵盖两种空间：一种是用来展开内容情节的场所，是一个物理概念;另一种空间则是作品描写的对象，即空间主题化，空间被赋予动态属性。二者的区别在于物理空间是一个主题化的地理结构，为情节展开提供场所;而动态空间可以对作品的情节进行铺垫和阐释，从而深化主题。

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新现实主义小说摒弃了后现代主义文学离经叛道的创作风格，客观冷静审视世界，秉持现实主义文学理念，借鉴后现代的创作技巧，将历史上的真实事件融人到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再现文学创作的真实性和现代性。

新現实主义作家不同于逃避生活的后现代作家，对现实表现出极大的关注。随着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以及人们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准，新现实主义作家感知到人们在日常生活、思维体系，以及文化认同等方面所面对的变革。人类依靠聪明才智打造了高度的工业文明，而机器又剥夺了人类的自由，导致了人类的自由度不断下降，因此，人类的异化成为新现实主义作品的重要主题之一。新现实主义作家善于将宏大叙事与日常生活相结合，比如，直接将社会生活中的新闻事件运用到作品中。

新现实主义作家在秉持自己独特创作理念的同时，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进行了批判性的借鉴和吸收，是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有机结合体。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新现实主义作家笔下的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具备了显著的时代气息，他们将虚构的人物情节穿插到真实的历史事件中，作品变得真假难辨。例如，多克特罗在的新现实主义小说《拉格泰姆时代》将摩根、福特和弗洛伊德等三个家族合并为一个大家族，揭露了美国平静社会表面掩盖下的激烈冲突。

二、不同于传统小说的叙事特征

罗斯在1986年出版的小说《对立的生活》充分体现了其娴熟的新现实主义创作技巧。主要人物死而复生，时空颠倒随处可见，罗斯在这部作品中将后现代主义叙事法发挥的登峰造极。首先，时空颠倒。作品分为五章，故事主要发生在美国、以色列和英国。在这些国家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联系，情节显得杂乱无章，但这种综合立体的叙事方式精准概括了犹太人的生存状态。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和世界各地不同地区的犹太人的关系引发了人们对犹太人归属问题的反思。其次，情节荒诞。在小说中，主人公兄弟二人都死在手术台上，却又莫名复活。这种叙事手法是传统叙事原则无法容忍的，但这种新颖大胆的叙事方式反映了第M代犹太移民对个人身份的渴求。死亡暗示着主人公如凤凰涅槃一般重获新生，死而复生之后，弟弟前往以色列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身份，积极投身到犹太复国主义运动，而哥哥与未婚妻的分手表明了他在身份问题上的坚决立场。

不同于传统的现实主义，罗斯在小说创作中更新了真实观，颠覆了传统的叙事方法。罗斯在自己的文学生涯后期相继出版了《垂死的肉身》和《反美阴谋》两部经典之作，在这两部小说中，罗斯将自己的叙事天分发挥得淋漓尽致，令读者瞠目结舌，并且进行了多种有创造性的尝试。第一人称内聚焦叙述手法给《垂死的肉身》贴上了明显的自传体小说的标签。主人公“我”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知名学者，“我”既可以看见每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日常琐事，同时也时常追忆往昔岁月，感叹岁月的流逝。《反美阴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视为罗斯的自传，因为他自己化身为主人公，作品的内容通过小罗斯的回忆而展开。小说的大背景是1940年的美国大选，但个别细节与史实不符：极端的法西斯主义分子林德伯格击败罗斯福当选为美国总统，从此美国笼罩在法西斯统治之下，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小罗斯是小说的主人公，只有7岁的他向读者叙述了自己和家人在战争中的不幸经历。罗斯认为现实生活充满了各种假设，其中的每一个都会影响历史的进程。

在《凡夫俗子》中，罗斯放弃了之前意识流般的写作风格，重拾简洁明快的叙述手法，大大提高了小说的客观性。小说运用了跳跃性的叙事手法，借助倒叙和快速转换场景等技巧来推动情节的发展。主人公前一刻还在医院接受救治，后一刻就是成年后的他和妻子度假归来。除此之外，罗斯还运用了加速和延缓叙事的手段展开故事，其目的是突出作品中疾病和死亡的主题。这种手法不是单纯模仿传统的叙事策略，而是作者独树一帜的创新。罗斯在叙事过程中还运用了叙述浓缩以刺激读者进一步阅读作品的欲望。根据叙述浓缩的原则，作者突出刻画了主人公对于死亡的恐惧，而对其他内容则是轻描淡写。前一秒钟主人公刚带着女儿回到家中，后一秒钟场景就变成了给社区居民上绘画课的教室。这种叙事手法在后现代小说中极为普遍。

三、罗斯后期小说的主题意蕴

新现实主义小说强调作者笔下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罗斯的多部作品的故事发生地都是美国新泽西州的纽瓦克市，因为罗斯不仅在这里长大成人，还是在这里见证了一代代犹太移民及其后代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奋斗。在《美国牧歌》中，主人公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是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命运的缩影，在这座城市中几代犹太移民为了实现心中的“美国梦”兢兢业业，努力奋斗，同时在生活中也遭遇巨大的不幸，但在某种意义上，这场悲剧已经超出了犹太社区而具有普世性。

典型人物是新现实主义的另一主要特征。“人们承认现实主义文学的历史价值，而这个价值的取得，主要在于作品中写了现实的人物和事件，在于按历史规律塑造了许多的典型人物。平淡简单的人物描写不能深人揭示现实关系的广泛复杂的特点，唯有综合概括，并通过个性化的特征表现出来”[4]。典型人物参与到重大社会政治历史事件，并且人物性格鲜明。犹太知识分子是罗斯早期作品中的典型人物，因为他们安分守己、自强不息、学识渊博，但随着社会的进步，犹太传统价值体系受到了新一代移民后代的质疑，为了增加作品的现实意义，罗斯在后期的小说中，把典型人物的范围从犹太知识分子扩大到美国的中产阶级，因为他们才是美国社会的典型人物，如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媒体明星、大学精英等。这些人的命运都受到重大社会事件的影响：《美国牧歌》中的利沃夫对“美国梦”的信仰坚定不移，《我嫁了个共产党人》中的艾拉被麦卡锡主义摧毁，而《人性的污点》中的科尔曼则是种族创伤的受害者。这些人的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当代美国人的生存状态。

历史题材历来是罗斯的最爱。他善于将虚构的情节与史实相结合，提醒人们应该经常反思生活中的种种问题与危机。虚实结合的创作手法赋予作品厚重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罗斯的这种转变迎合了当今时代的发展要求，满足了人们对自身生存困境思索的要求[5]（pM）。

罗斯的每部新著都会引起普通读者及学界的极大关注。这种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他一直在不断尝试新的创作风格，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再到后现代主义乃至新现实主义，罗斯一直在不断地关注社会，重返现实，与社会发展同步，为读者打造了一个五彩缤纷、千变万化的文学世界。

[参考文献]

[1]KristiaanVersluysed.，Neo-RealisminContemporaryAmericanFiction]^M].Netherlands：Rodopi，1992.

[2][日]香山壽夫.建筑意匠十二讲[M].宁晶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6.

[3][挪威]克星斯蒂安·诺伯格-舒尔茨.场所精神一^迈向建筑现象学[M].施植民译.台北：田园城市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5.

[4]www.nytimes.com/books/00/05/07/reviews/000507.07mograt.html.

[5]王向峰.现实主义的美学思考[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