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
“你们能改变世界,却不解决首要問题,那还怎么伸张正义呢?”2019年4月23日,联合国安理会会议在纽约举行,镜头落在了正在发言的英国律师阿玛尔·克鲁尼(以下称阿玛尔)身上。在她身边的是极端组织性暴力的受害者、来自伊拉克的纳迪亚·穆拉德。她们呼吁联合国将性暴力罪犯绳之于法。
阿玛尔精通英语、法语与阿拉伯语,拥有美英两国的律师执照,还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客座教授。此前,她是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的顾问、乌克兰前总理季莫申科的辩护律师,还帮助维基解密创始人阿桑奇获得政治庇护。尽管在法律界已是名人,但她更为公众所知的身份是好莱坞男星乔治·克鲁尼(以下称克鲁尼)的夫人。
誓言不总是永远的,如果你刚好遇到一个你爱的人,就愿意为他(她)打破它。克鲁尼便践行了这点。他高大帅气,有迷人双眸,演技高超,曾获奥斯卡奖等大奖,多次成为全球收入最高的男星。1989年,他与女演员塔利亚·巴尔萨姆结婚,但婚姻仅维持4年。克鲁尼对婚姻极其失望,发誓永远不会再婚。此后,他成为“情场浪子”,仅公开的恋情就有十几段,包括意大利美女主播卡娜丽斯、克罗地亚超模莫妮卡。正当人们已经习惯他“黄金单身汉”的形象时,阿玛尔出现了。
2013年,在共同朋友的介绍下,阿玛尔做客克鲁尼在意大利的家。克鲁尼在演艺圈待久了,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第一次见面,阿玛尔就与他畅聊国际人权官司中遇到的难题,令克鲁尼印象深刻,更何况对方还是英国人票选的“最美女律师”。
克鲁尼开始追求阿玛尔。阿玛尔习惯用邮件通信,克鲁尼就千方百计拿到她的邮箱地址,连发好几封,想约她出来,但阿玛尔忙于帮客户打官司,拒绝了。克鲁尼有条宠物狗,便学它的口吻卖萌,在邮件中写道:我的心被俘虏(扣押)了,需要一名律师来救我!
克鲁尼坚持不懈,最终感动了阿玛尔。2014年9月,婚礼在意大利的威尼斯举行,身穿婚纱的阿玛尔登上了美国《人物》等知名杂志封面。婚后不久,阿玛尔生下龙凤胎,克鲁尼升级当奶爸。
早在婚礼之前,阿玛尔就经常成为时尚头条。身为律师,她工作时着装干练,经常穿H型套装,颜色以中性调的黑色、白色和饱和度低的彩色为主。生活中,她的着装风格则更活泼,有波点、流苏等元素。她最爱斜肩裙装,搭配大波浪卷长发,优雅又妩媚。去年,阿玛尔还主持了颇受关注的时尚界盛会——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晚宴。克鲁尼很佩服她:“她有11件案子,要去哥大教书,竟然还有精力搭配裙子!”
不过,超模般的外形对阿玛尔来说只是锦上添花。2015年,克鲁尼获得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的终身成就奖。当时,主持人先向观众介绍了阿玛尔,然后说:“所以,乔治·克鲁尼才获得了终生成就奖。”言下之意,阿玛尔拥有惊人成就,克鲁尼娶了她,其实是“得了个大便宜”。克鲁尼上台领奖时,也说:“她很伟大,我能够成为她的丈夫,真的很自豪。”此后,阿玛尔那些事迹才渐渐为大众所知。
阿玛尔差点没能来到这个世界。妈妈怀孕时,因胎盘前置有流产的危险,医生说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但她坚持治疗两个月,终于生下女儿。当时,爸爸给女儿取名“阿玛尔”,在阿拉伯语中是“希望”之意。名字还有另一层深意。女儿出生时正值黎巴嫩内战间歇期,爸爸希望她能解他人于苦难,予未来希望。
阿玛尔的妈妈是黎巴嫩知名记者,爸爸是贝鲁特美国大学教授。阿玛尔两岁时,正遇上黎巴嫩内战,举家移民英国。阿玛尔成绩优秀,结束高中女校生活后进入牛津大学圣休斯学院攻读法律。后来,她前往纽约大学攻读法律硕士,并担任美国联邦第二巡回法院法官的助理。毕业后,她在纽约著名的苏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刑事部工作。
律所薪水丰厚,阿玛尔却辞职去了荷兰海牙的国际法院当练习生,只拿微薄补助。不过,要进这个项目可不容易,国际法院每年收到无数申请信,只有不到10人入选。阿玛尔因此接触到各国官员,所办案件涉及复杂的国际关系。这对法律新人而言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2010年,阿玛尔回到英国,加入知名律所“道堤街”,成为出庭律师。英国的律师分出庭律师和事务律师,前者可以在高级法院执业,代表当事人出庭辩护;后者主要负责法律咨询和非诉业务。有这样的平台,阿玛尔得以作为大律师的助理,或庞大律师团的一员参与诸多国际名案,比如柬泰两国文化遗产争议等。这段经历让她积累了不少经验。
克鲁尼本人积极投身公益和人权事业,曾支持南苏丹独立,利用自身影响力帮助南苏丹建立卫星发射计划。但他说,在公共事业方面,“阿玛尔是当之无愧的专家,我只是个业余人士”。
阿玛尔和丈夫住在泰晤士河畔边的阿伯拉什庄园。家里的二楼是办公室,桌上摆了本她正在写的书《国际法中的公平审判权》,预计2020年出版。自2016年起,纳迪亚就是阿玛尔家里的常客。她是雅兹迪族人。近年来,极端组织攻占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村庄,无数雅兹迪族妇女和女童被武装分子绑架,沦为性奴,长期遭受暴力虐待。数年前,20岁出头的纳迪亚与母亲便遭此劫。
乔治·克鲁尼与阿玛尔·克鲁尼
纳迪亚回忆,极端组织的性奴买卖有庞大的交易体系,包括拍卖被拐女性、将性奴照片制成广告以便买家成批购买女奴。纳迪亚被抓后,和另外60名女性被分到两间房里等待交易。一个壮硕的买家看中了她,“他像一头大的怪兽,我是这么小”,随后她被毒打,身负重伤,还被轮奸直至昏厥。其实,性奴不只被买卖,还会被当成“奖品”。比如,极端组织搞了个比赛,前3名可赢得女奴。2014年11月的一天,纳迪亚从没上锁的门逃脱,随后成功离开极端组织的控制区,最终逃到了德国,但母亲及上千族人死在家乡。
2015年,阿玛尔结识了纳迪亚,“当时纳迪亚一直哭,非常脆弱”。一年后,阿玛尔正式成为纳迪亚的代理律师。她访问许多难民和幸存者后,协助纳迪亚对当年施暴的极端组织成员及头目提出诉讼。纳迪亚说:“虽然很多人同情我们,但很少有人像阿玛尔一样做到这份儿上。”
在阿玛尔的陪伴下,纳迪亚逐渐康复,她甚至在2016年的世界人道主义峰会上演讲,还被联合国任命为“贩运人口幸存者尊严问题”亲善大使——联合国首次为幸存者授此殊荣。陪伴在侧的阿玛尔在发言时动容地说:“你们看到纳迪亚身上的伤疤了吗?那是恐怖分子的烟熏和毒打。她妈妈和无数女性的尸体正被埋在某些不知名的墓地,有的甚至尸骨无存。这是一场种族大屠杀,如果我们的国家无法防止或者惩罚这种暴行,我觉得十分羞愧。”她还建议联合国安理会成立调查组,到伊拉克极端组织曾经盘踞的地区搜寻证据。
2017年9月21日,安理会一致通过第2379(2017)号决议,对极端组织针对雅兹迪族人的种族清洗罪行进行国际调查。阿玛尔很欣慰:“正义最终触手可及。”但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正义之路还很漫长。今年4月,她和纳迪亚再次在安理会上发言,力推决议内容的落实。
阿玛尔说:“女性面临的挑战、身处的困境总是相似的,这种共同经验也将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若女性勇敢讲出自己的故事,或许我的女儿、我们的下一代就能活在一个更安全、平等的世界。”
(吴慧荐自《环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