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的初心

曹应旺

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研究员，担任《陈云传》副主编， 参加撰写《邓小平传》，著有《中国的总管家周恩来》《抗战时期的毛泽东》。

周恩来救国家、消民苦、济世穷的初心是真诚的。他经过三年左右的深思熟虑、推求比较，认定只有走共产主义道路才能践行初心也是真诚的。

周恩来出生于1898年。当时中国的境况：一是帝国主义侵略加深。德国强占山东胶州湾，“租借”99年；俄国强占辽宁旅顺大连，“租借”25年；法国强占广东广州湾，“租借”99年；英国强占山东威海卫与九龙新界，前者“租借”25年，后者“租借”99年。二是封建主义危机加重。康有为、梁启超维新变法失败。中华民族弱到了极点，中国人民苦到了极点。这个弱和苦还在发展。1904年至1905年，俄国与日本为争夺中国东北殖民权益的战争，损害的是中国主权，遭殃的是中国人民。1915年日本提出《二十一条》，企图独占中国。1919年，日本根据《二十一条》企图得到德国在山东攫取的权益。这是点燃五四运动的导火线。

1911年暑假，13岁的周恩来到同学何履祯家去作客，目睹了沈阳南郊沙河南岸魏家楼村当年日俄战争的战场，日、俄军队在那里立碑、建塔、杀人放火。那是中国积弱积贫、受人欺侮的见证。正是那年，在一次修身课上，老师问学生：“读书为了什么？”周恩来回答：“为了中华之崛起！”那时，他已萌生了救国兴邦的初心。

1915年，日本提出《二十一条》，在南开学校读书的周恩来深感今日神州已处于存亡危急之秋，千钧一发之际。他在《或多难以固邦国论》中写道：“鸦片之役，英人侵我；越南之战，法人欺我；布楚之约，俄人噬我；马关之议，日人凌我；及乎庚子，诸国协力以谋我。瓜分豆剖，蚕食鲸吞，岌岌乎不可终日。此故非常之时势也。”他更担心眼下日本亡我之心：“至于今日，同种东邻，乘欧战方殷之际，忽来哀的美敦之书。”“事急矣！时逼矣！非常之势，多难之秋，至斯亦云极矣！”他呼喊：“莽莽神州，已倒之狂澜待挽。茫茫华夏，中流之砥柱伊谁？弱冠请缨，闻鸡起舞，吾甚望国人之勿负是期也。”他提出“兴邦事伟”。在其后的另一篇作文中又提出“振兴华夏”。

南开学校毕业后东渡日本求学之前，周恩来去沈阳看望老师和同学，给同学郭思宁写下“愿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的临别赠言。他东渡日本时曾写下一首七绝诗：“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彭湃东渡日本时也写下一首诗：“磊落奇才唱大同，龙津水浅借潜龙。愿消天下苍生苦，尽入尧云舜日中。”一个要“消民苦”，一个要“济世穷”，声音何其相似，意境何其相像，初心何其相同！

到日本后，周恩来在日记中写道：“盖现在的人，总要有个志向。平常的人，不过是吃饱了，穿足了便以为了事；有大志向的人，便想着救国，尽力社会。”他把留日学子分为几种不同类型，只有一种类型的学子是他赞赏的，即：“持求学济世，以用功为根，交接为道，糊涂藏隐者，乃属上流不可多得之士。”

走什么道路来救国家、消民苦、济世穷呢？留日期间，周恩来接触到马克思主义，读过河上肇著的《社会问题研究》。五四运动之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论、剩余价值学说已有深入研究，在狱中还给狱友讲解唯物史观、余工余值说、《资本论》、马克思传记。但他是到欧洲后，1921年春经张申府、刘清扬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八个发起组之一的巴黎共产主义小组，才开始确定走马克思主义指导的共产主义道路。有两个因素推动他走上这条道路：一是考察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生产力之缺乏，经济界之恐慌，生活之窘困”的状况；考察英国百万煤矿工人罢工风潮，从现实上看到资本主义无出路。二是看清了“资产阶级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变成资本家。如果人人都当资本家，谁去做工人呢？如何积累资本呢？”等问题从理论上看到资本主义无出路。

周恩来救国家、消民苦、济世穷的初心是真诚的。他经过三年左右的深思熟虑、推求比较，认定只有走共产主义道路才能践行初心也是真诚的。他发誓：“我认的主义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坚决地要为他宣传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