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云兮
自谦小医生,却站上医学的巅峰。他四处奔走募集善良,打开那些被“折叠”的人生。人们都说,他用两根支架矫正患者的脊柱,一根是妙手,一根是仁心。多年来,他荣获“感动中国2016年度人物”“中国医师奖”“大美医生”……梁益建满载荣誉,却永葆初心。
梁益建博士出生在一个煤矿工人家庭,父亲作为一家七口的经济支柱,曾多次因矿难受伤。父亲强忍伤痛,但自己却无力帮助,那种撕心裂肺的难受令他至今难以忘怀。因此,为没钱的穷人看病,解决老百姓那些难以攻克的疑难杂 症,是他从小就立下的梦想。
高考时,梁益建毅然填报了医学院,令他少年时的梦想成真。他硕士学了骨科、博士主攻神经病学,曾在重庆医科大学学习了1年解剖,也曾到北医三院骨科进修1年半,还到美国纽约州立大学上洲医科大学脊柱外科中心,跟随时任北美脊柱协会主席、世界脊柱重建协会主席的袁汉森教授做了1年半的研究员。扎实的基本功让他敢于挑战一道道医学难题。
梁益健(左一)年幼时与家人的合影
从医30年来,梁益建用孜孜不倦的“工匠精神”,实现了在极重度脊柱矫形领域禁区的不断突破,用自己医者仁心的大爱情怀和刀尖上行走的精妙技艺书写了医务工作者忠于信仰、无私奉献的人生轨迹,为无数“低头”病患开启了他们的“抬头人生”。
12岁女孩小黎因脊柱变形压迫,导致肺功能衰竭,要靠吸氧生活,医生普遍认为手术可以做,但“不是死就是瘫痪,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小黎的爸妈跑遍全国各大医院,没人敢收。因为没有人会赌上职业前途,挑战国际公认的“手术禁区”。眼看着女儿的病情越拖越重,一天天被逼向生命终点,实在走投无路的小黎父母找到了梁益建。当时梁益建也很犯难,“假如她父亲这个时候要告我,我是没有办法的。随便拿一本书出来,这都是禁忌症。”
小黎父母不愿放过一星半点儿的“希望”,他们对梁益建说:“不论什么结果,我们都不怪你!”绝望之中,父母俩甚至这样宽慰梁益建,也宽慰自己:“即便女儿去世了,你们至少也可以总结一些经验,以后的小孩可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来。”面对女孩强烈的求生欲和父母的极大信任,梁益建决定试一把。“如果不闯,每个人都不做,他们就永远没希望了!”
禁区手术里,“治愈率”是谈不上的。要问胜算有多大,梁益建坦白说“并没有”“只是看到那一家人回去后,那个女儿即将要面临死亡的那种绝望的目光”。
梁益建很“狂妄”,他除了想让女孩活下来,还想让她以后也能正常生活。因此,他把“不可能完成的大手术”,分解成一个又一个可以操作的小手术。然而这样的治疗方案不仅疗程无法预计,对医护人员也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经常夜里两点去看病人,三点又去,甚至四点还需要去,随叫随到。”为了应对病患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梁益建干脆在医院对面的小区租了个房子,就是为了5分钟内能步行到手术室。
终于,8个多月的马拉松式手术后,女孩脱胎换骨,重获新生。这例手术,成为国内乃至世界上首例“突破教科书”的极重度畸形矫治禁区的手术。这个曾经被逼到死亡线上的女孩,后来成功康复,读了大学。一生的命运,就此被改变。
患极重度脊柱畸型的患者
梁益建为患者调节牵引支架
脊柱畸形,会导致呼吸困难,甚至危及生命,而我国一大批人正在饱受困扰。在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治疗的脊柱畸形患者中,75%以上是脊柱侧弯130度以上,四处求医无门的重度脊柱畸形患者。脊柱畸形改变的不仅是人的外形,与之相伴的呼吸衰竭、心脏衰竭,也在不断侵蚀着人的生命。面对患者,梁益建沙哑的声音说的最多的就是四个字:“我治得好。”这四个字在重度脊柱畸形患者听来,有若天籁,更意味着一线生机。据统计,2013年至2016年间,梁益建在该院治疗的脊柱畸形患者达507名,其中,417人已术后出院,余下90人目前正在接受治疗。更多的人,正在因为遇到了梁益建,获得重生。
为让自己在脊柱矫形领域走得更远,为更多的患者挽救生命,多年来梁益建一直勤学不辍,在考取重庆医科大学博士研究生两年后,又受邀去美国做访问学者,站到世界脊柱矫形界的学科最前沿。学成后,他怀揣着建立一个国家级极重度脊柱畸形矫治研究中心的梦想婉拒了美国医院丰厚的薪酬,毅然回到中国。多年来,他参与过的“驼背”手术有3000多例,亲自主刀挽救了上千个极重度脊柱畸形患者的生命。
梁益建在无数个本可以拒绝的病例中创造出了一连串“之最”,突破了国际上公认的极重度脊柱畸形的手术三大禁区:极重度脊柱畸形无法矫正、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脊髓畸形无法矫正、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极重度呼吸功能障碍无法矫正。他治疗过的病例已经囊括了极重度脊柱畸形的所有类型,年龄跨度从2岁到80岁,无论在中国还是海外,这些教科书般的经典案例都是难以复制的奇迹。
为打造一个国家级极重度脊柱畸形矫治研究中心,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梁益建的手机时刻保持畅通,不仅如此,他还要求自己的科室人员也保持手机的开启以便病人可以随时问诊求医。他每天坚持7:30到岗,晚上7点后才离开,像一根上紧了的发条——查房、问诊、手术、回访,回家还要研究病例,甚至周末也是各种讲座和交流,平均每周要施行5次手术,每周的工作时间接近100个小时。
根据学科未来的发展,他把科室的研究方向重点放在了重度脊柱畸形的临床和基础研究、脊柱退行性疾病的微创治疗和非融合技术以及老年骨质疏松性骨折的治疗策略研究。他依托医院麻醉科、呼吸、消化、心血管科等相关科室的整体优势,成立了一个有近50人的副高职称以上的专家团队,确保完成一般医院不能完成的一些重危、高难、超高龄和疑难病例的诊疗,其技术水平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已经处于国内先进水平。
梁益建为患者调试其自行开发的脊柱矫正器
手术后梁益建在两把小板凳支起的“床”上休息
他率领科室独立研发技术300余项,其中《头盆环在极重度脊柱畸形矫形中的应用》《改良后路经椎弓根椎体截骨术》《骶骨双开门切除骶前病变手术》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经皮激光椎间盘汽化治疗颈椎病》《侧位股骨近端骨折复位固定技术》等技术项目达到国内先进水平。改良脊柱截骨矫形技术、头盆环牵引治疗重度脊柱畸形等技术已经在全国推广应用,近3年,全科室在SCI上发表论文6篇,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25篇。同时,他还出版了两本脊柱畸形专著,分别是《强直性脊柱炎脊柱畸形截骨矫形手术技巧》和《脊柱畸形手术学》。发表在2015年2月某国际脊柱顶级杂志的一个病例,更是以“无一问题提出”状态全文发表,一举打破该杂志在审稿时会针对每篇文章提约20个问题的惯例。
由于梁益建医生不断追求医学上的极致,人类治疗重度脊柱畸形的水平在他的突破下,一次次被推向更高的高度。
梁益建参加学术交流并发表讲话
“作为医生,除了要有技术,更重要的是富有爱心,只有爱心能促使你去做一个更好的医生,这种情感是很温暖的。”梁益建对于病人,可谓是殚精竭虑:他联系了一些大学志愿者来为住院的孩子补课,还自掏腰包请了声乐老师来教孩子们唱歌,以锻炼肺活量;对于一些极度贫困的患者,安排他们的亲属在医院做护工以保障他们的住院生活不受影响;病人住院期间,他请来计算机老师,想帮助这些身体不便的病患多学一种技能;等病人出了院,他又积极联系爱心人士帮他们解决工作问题。2014年和2015年,梁益建联系智善基金两次奔赴西藏义诊,以他的精湛技艺和良好口碑获得基金会近五百万的捐款,帮助了200余名患者。他的病人,大多是一群经济上山穷水尽,身体上濒临绝境的人,而梁益建医生给他们筹款,用最顶尖的技术给他们治疗。他的出现,仿佛就是点亮黑暗的那一束光,给他们灰暗的人生又重新带来了希望。有的病人哭着说:“我本身没有爸爸,我感觉他就像我的爸爸一样。”有的家属抹着眼泪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医生;还有的病人,一提到梁医生,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30年间,从一个普通的医生到攀上脊柱矫形领域的最高峰,每一次进阶都见证着他无悔的付出与决择;从极重度脊柱畸形矫正、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脊髓畸形矫正,再到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极重度呼吸功能障碍矫正,每一步跨越都见证了他带领科室奋进的艰辛与无畏。“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这是一个崇高的职业。”梁益建认为,脚踏实地去克服和解决临床当中存在的问题,解除病人的病痛,达到病人和医生都想要的高度,这是做医生的本分。然而,医生有时不被理解,可能还要承受一些非议,但当他可以用所学去救人时,其他不快都能忘记。在他从医的32年当中,他得到的真情、厚待和信任,以及患者康复后的喜悦和主动回报社会的举动更让他难忘。如今,他每年都要抽时间去贫困山区、藏区义诊。很多次与病人的相遇,就是在义诊的过程中。关于未来,他透露自己还有个目标,将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打造成国家级极重度脊柱畸形矫治研究中心。
梁益建始终自谦自己只是小医生,却站上医学的巅峰。他用自己的妙手仁心,打开了患者们被折叠的人生,撑起他们生命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