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增长的对策与建议

陆家亮 唐红君 孙玉平

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

0 引言

进入21世纪以来，天然气作为低碳、高效、经济、安全的清洁能源，已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社会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主体能源之一，战略地位日益突出。以2004年底“西气东输”工程正式商业运行为标志，我国天然气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天然气产量由当年的415×108m3增长到2018年的1 610×108m3，年均增速为10.2%；天然气消费量从2004年的397×108m3增长到2018年的2 786×108m3，年均增速达15.0%。由于国内天然气产量的增速低于消费量的增速且增速差不断扩大，为满足市场需求，我国从2006年开始进口LNG、2010年开始进口中亚管道气，进口渠道、规模不断增加，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快速攀升，2018年已达44%[1-3]。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高，将给我国带来能源供应安全和社会经济利益的双重挑战，我国能源供应的长期安全性将面临严峻考验。因此，探讨我国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探究抑制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增长的措施与对策，对于确保天然气供应的长期性、稳定性和可靠性，以及保障国家能源安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1 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变化趋势

1.1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演变历程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是指一个国家净进口气量占其国内天然气消费总量的比例。自2006年6月我国第一个LNG接收终端——广东深圳大鹏LNG接收站建成投产，当年从澳大利亚进口65×104t的LNG，由此，我国成为天然气净进口国，并且进口规模逐年增长，2009年进口LNG达到550×104t。特别是2010年开始引进中亚管道气以来，进口LNG和管道气合力推动我国天然气进口量的快速增长，2018年我国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天然气进口国，全年共计进口天然气1 254×108m3，其中LNG为734×108m3、管道气为520×108m3[2]。从2008—2018年，期间除了2015年的天然气进口量增速仅为个位数之外，其他年份都保持了两位数以上的增长，而其中2010年的进口气量同比增速则高达127%（图1）。

伴随着进口气规模的快速增长，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也不断攀升，特别是从2009年到2013年，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增长最快。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在2013年突破30%之后，2014、2015年基本稳定，从2016年起又快速上升，2018年已达44%（图2）。

图1 2006—2018年我国天然气进口构成及年均增幅统计图

图2 2000—2018年我国天然气产量、消费量及对外依存度统计图

1.2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较快增长的原因分析

对清洁能源的渴求推动了我国天然气消费量的快速增长。2008—2018年，我国天然气消费量从807×108m3增长到2 786×108m3，年均增速13.2%。其中2008、2010、2011、2012、2013年的增长率分别 达 到 16.1%、20.6%、22.1%、12.5%、14.2%[2-3]，这几年天然气消费量的快速增长，为我国第一个天然气黄金发展期奠定了基础。但在2015、2016年，受全球经济环境低迷、国际油价大跌的影响，国内天然气消费量增速已降至10%以内，2015年的增长率仅为4%，2016年回升到6.4%。2017年以来我国经济形势稳中向好，GDP增幅企稳反弹，在国家一系列政策的推动下，同时叠加煤炭、原油等替代能源价格从底部上行[4-7]，2016年国内天然气需求量增速触底反弹，2017年天然气需求量迎来爆发，重返快速上升的通道，进入第二个天然气黄金发展期。2017、2018年天然气消费量年均增速超过17%，年绝对增长量超过300×108m3，2018年天然气在我国一次能源消费结构中的占比达到7.8%。

受天然气资源禀赋的影响，国内天然气产量的增长速度及幅度均有限。从资源总量看，我国已发现的天然气资源量总体不富裕，人均资源量较少，只相当于世界人均的七分之一。从资源勘探开发状况看，一方面，克拉2、靖边、榆林、崖13-1、普光、涩北等主力大气田已经进入产量递减阶段，老井总体综合产量递减率在10%左右，每年都需要有相当比例的新建产能用于弥补老井产量递减，上产能力有限；另一方面，资源劣质化加剧，新增天然气探明储量的80%以上都属于低渗透气藏和非常规气藏，规模效益开发难度非常大。2008—2018年，国内天然气产量从803×108m3增长到1 610×108m3，年均增速仅为7.2%。其中，增速最高的为2010年的12.2%，增速最低的为2016年的1.7%。

综上所述，我国天然气的资源禀赋决定了国内天然气产量的增长速度赶不上天然气消费量的增长速度，国产气供应量有限而天然气消费量却快速增长，由此导致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较快增长。

1.3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发展趋势研判

基于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概念，分析、研究和预判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发展趋势，关键是需要确定国内天然气市场需求量和国产气的供应前景。

1.3.1 天然气市场需求量展望

目前我国仍处于工业化和城市化“双快速”发展阶段，经济将持续快速发展，能源需求量迅速增加。巨大的市场空间、不断完善的产业体系、节能减排政策的有效实施，都为我国天然气产业发展创造了难得的机遇和条件，未来天然气市场需求量仍将快速增长。国内外不同的研究机构分别对我国未来天然气需求量进行了预测[8-12]（表1）。虽然受对市场发展规律认识程度和预测方法模型可靠性等的影响，不同机构预测的结果有所差异，但总体上我国天然气需求量都将有较大幅度的增长，2030年需求量将介于4 800×108～6 000×108m3，2035年需求量将介于 6 200×108～ 6 370×108m3。

2016年，国家发布《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战略（2016—2030）》明确提出：2020、2030年一次能源消费总量分别控制在50×108t标准煤和60×108t标准煤以内，天然气消费量占比要分别达到10%和15%左右。据此测算，我国2020、2030年天然气消费量应分别达到3 700×108m3和6 700×108m3左右。

综合分析上述各个机构的预测结果，结合我国未来的国民经济发展规划、能源结构转型、大气污染治理及市场承受能力等因素，笔者分析研究后认为：2020、2025、2030、2035年我国的天然气需求量将分别为3 200×108m3、4 200×108～4 500×108m3、5 200×108～ 5 800×108m3、6 200×108～7 000×108m3。

1.3.2 国产气供应前景分析

我国天然气资源类型多，资源丰富，增储上产潜力大。笔者多年来一直从事国家和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的天然气发展规划研究，对我国天然气开发潜力进行了比较系统的分析。特别是2016年以来，利用笔者团队多年研究积累集成开发的“天然气产量预测系统”，结合不同的资源特点，详细预测了国内常规气（含致密气）、煤层气和页岩气的产量，并按时间顺序叠加得到了中国天然气产量的发展趋势[13]，2020年中国天然气产量将介于1 750×108～1 850×108m3，2035年产量将介于2 800×108～3 300×108m3（表2）。

在进行天然气供需平衡分析时，国内天然气供应量需在产量的基础上考虑商品率，即商品气量。统计分析结果表明，近10年国内天然气商品率约为90%[14]，据此测算出2020、2025、2030、2035年国产商品气量将分别为1 575×108～1 665×108m3、1 890×108～ 2 205×108m3、2 295×108～ 2 700×108m3、2 520×108～ 2 970×108m3。1.3.3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变化趋势

基于上述天然气供需趋势的预判结果，笔者认为，无论最终归属于低需—高供、低需—低供、高需—高供和高需—低供其中的哪一种供需情景，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都将大幅度增加，预计最快将在2020年突破50%、2025年超过60%（图3）。

表1 国内外不同机构对中国天然气需求量的预测结果表 108 m3

表2 中国天然气产量趋势预测结果表 108 m3

图3 不同供需情景下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变化趋势图

总而言之，一方面，为满足我国国民经济持续发展、改善能源消费结构、打赢蓝天保卫战、实现绿色发展和减排承诺等，未来我国天然气需求量将持续快速增长；另一方面，受天然气资源禀赋的影响，国产气增速有限。因此，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上升已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不断升高无疑将给国家的能源安全带来更加严峻的挑战，并且对外依存度愈高风险就愈大。对此，我们应该有清醒的认识。

2 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相关问题的探讨

2.1 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之争

一个国家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高低可以反映出该国对国外天然气的依赖程度。一般来说，一种商品的对外依存度越高，则表明该种商品对进口的依赖程度就越大，与世界的关系也就越密切，受世界市场价格波动以及供应安全等因素的影响也就越大。

关于什么是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问题，常常会有不同的声音。有些人基于传统的石油对外依存度“50%”的国际警戒线，认为合理的依存度应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比如在50%、60%或70%以内；也有一些人以目前日、韩等国天然气100%依靠进口为例，认为当今处于全球资源共享的时代，只要天然气资源买得到、用得起就可以，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就是一个“伪命题”，其高低对我国油气供应安全不会构成致命性打击。其实，上述两种观点都仅看到了表面上的对外依存度数据，明显忽略了背后正在崛起的中国国情的差异性和国际政治因素的复杂性。

伴随着我国天然气需求量的快速增长以及俄乌斗气殃及欧洲天然气“断供”事件的反复上演[15]，特别是2017年冬季国内高峰供气期部分地区发生“供气紧张”以后，我国不断上升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引起了公众的担忧。

较之于石油，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高隐藏的风险则更为严重。与石油已经形成全球性统一市场和标杆价格体系的大宗商品不同，无论是管道气还是LNG，天然气尚未形成全球统一的市场交易和价格结算体系，天然气的供需还带有明显的区域性特点。加之天然气消费量与需求量的峰谷差明显，以北京市为例，峰谷差高达10倍以上，在当前我国天然气储备设施严重滞后和不足的情况下，天然气的对外依存度不仅仅是年均对外依存度，而更重要的则是高峰期对外依存度的问题。虽然目前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尚低于石油，但考虑到用气的峰谷差，天然气的安全形势远远超越了石油的安全形势。如果进口气出现一定的波动，中亚气源、中亚管线等运输通道出现问题，天然气保供将会面临严峻的挑战，特别是冬季后果更不可想象。某进口气源国的“意外”减少供应量是造成2017年“供气紧张”的重要原因之一。由于中亚邻国与我国的气候相似，用气高峰期易重叠，容易导致供气量波动。对于这种情况，有关部门应该给予高度重视。

石油的高依存度已经给国际上“中国能源威胁论”话题提供了借口，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快速攀升无疑是火上浇油。在全球多级分化明显、地缘政治日趋紧张，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对我国政策日趋强硬的背景下，天然气供应能力的巨大缺口对于我国的能源安全形成了极大的挑战，并且有可能带来经济、外交、军事等一系列连锁反应。在我国原油对外依存度已超过70%的情况下，必须防止天然气也步其后尘，成为新形势下影响我国能源安全的又一根“导火索”。

国外的天然气资源毕竟受他国掌控，风险是肯定存在的。随着我国大量进口天然气，其战略属性不断增强，对供应安全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天然气消费大国，在没有定价主导权的情况下，一半以上的需求量依靠进口是非常不安全的。过高的对外依存度，一旦国际天然气市场和进口环节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国内市场的连锁反应。因此，笔者认为，将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控制在一定水平线之下是非常必要的。

2.2 关于中国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探讨

如上所述，对于什么是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众说纷纭，但是有两点认识却是一致的：①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需要充分考虑其资源禀赋、消费规模、经济水平、地缘政治、军事外交能力等因素；②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是动态变化的，具有阶段性特征。例如美国，20世纪90年代之前，国内天然气产量与消费量基本平衡，对外依存度都在3%以下；20世纪90年代以后，国内产量基本稳定，而消费量却不断增长，天然气对外依存度不断升高，2005年达到最高的18%；2007年以后，随着页岩气产量的迅猛增长，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迅速降低，到2017年已摇身一变成为天然气净出口国（图4）；2018年天然气净出口量达到166×108m3，天然气出口量增长势头迅猛，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美国将从早期的争资源转向争市场，改变了世界天然气供需格局。

因此，要探讨我国合理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可以从一次能源消费总量、天然气消费大国生产消费状况、天然气进口大国的进口量（指净进口量，下同）与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等方面来分析。

2.2.1 一次能源消费量与经济总量

从一次能源消费量与经济总量来看，中美两国是当今全球绝对的能源消费和经济大国。2017年全球一次能源消费量排名前十位的国家当中，中美合计占全球能源消费总量的39.7%，合计GDP占比为39.2%（表3）。因此，中美两国在世界能源消费中拥有绝对的比重和影响力，两国的能源消费情况不但能决定现阶段世界能源消费的形势，而且还将影响未来的走势。

美国于20世纪40年代实现工业化，进入发达经济初期，到20世纪70年代已处于发达经济时代。当时美国一次能源消费量占全球的30%左右，石油在一次能源消费量中的占比在45%左右，对外依存度也在45%左右。能源的对外依赖性带来了经济的脆弱性，特别是在两次石油危机中暴露无遗。于是尼克松政府不得不提出了“能源独立”计划，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不懈努力，通过加快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产业化步伐和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天然气产业链等措施，美国已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天然气生产国，已逐渐摆脱对中东等外部石油天然气的高度依赖，即将实现能源独立的目标。这不仅对于美国能源、经济安全具有重大的意义，也为世界各国的能源发展提供了借鉴，尤其是对能源需求量急剧上升、油气对外依存度不断攀高的我国来说，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图4 1970—2018年美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变化图

表3 2017年全球能源消费量排名前10的国家单位GDP能耗情况统计表

当前我国正处于重工业化阶段，预计到2030年才能全面实现工业化[16]。发展成为工业化国家，既是实现“中国梦”的一个重要经济内涵，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大量的能源消耗是发达国家工业化顺利完成的必要条件。这就意味着未来我国的经济发展还要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能源，特别是油气。目前中国的油气对外依存度不断攀升，能源供应安全面临挑战。与此同时，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提升，“一带一路”建设逐步深入，人民币国际化趋势不断推进，美国已把我国视为其继续称霸全球的主要对手，扼制中国崛起、阻碍人民币走向全球的步伐成为其必然的战略选择，中美贸易摩擦将成为常态化。中美两国能源形势背向发展，将进一步拉大中美两国的综合国力差距，当前我国油气对外依存度已远超美国最高时期的水平。因此，必须对一次能源消费总量予以约束，提高能源效率，设置能源消费总量“天花板”，特别是要千方百计地增加国内油气供应能力，将油气资源的自给率提高到能够保障我国经济相对独立的水平，有效抑制对外依存度的过快增长，将进口量控制在当国际油气市场波动时不至于引起国内经济大幅度波动的范围以内，特别是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要充分考虑其区域性和峰谷差等特点，确保安全平稳供气。

2.2.2 天然气消费大国的生产消费状况

从天然气消费大国的生产消费状况来看，2018年天然气消费量超过2 000×108m3的有4个国家，美国（8 171×108m3）、俄罗斯（4 545×108m3）、中国（2 786×108m3）和伊朗（2 256×108m3）。其中俄罗斯和伊朗天然气资源基础雄厚，2018年剩余天然气可采储量排名全球前两位。俄罗斯是传统的天然气出口大国，也是长期以来欧洲天然气市场的主要供应者；伊朗天然气开发程度较低，拥有巨大的天然气出口潜力。美国曾经是天然气净进口国，从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变化来看，进口气量占比较高的时期，对外依存度始终保持在10%～18%，而且美国从国外进口的天然气几乎都来自加拿大，政治和经济风险都相当低；借助于页岩气革命，2017年美国由原来的天然气进口国转变为出口国，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望成为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国。

也就是说，在上述4个天然气消费大国当中，唯有中国是需要大量进口天然气的国家，目前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已经远高于当年美国的最高对外依存度，并且未来还将呈现出继续上升的趋势。鉴于全球的天然气资源充足，从理论上讲，我国可以从国外获得足够的资源，但不能忽视减少供应、中断供应以及地缘政治风险等。俄罗斯和美国都在天然气领域使用过地缘政治手段：俄罗斯多次威胁给乌克兰断气；美国则在近期的贸易摩擦当中，无论是对中国还是欧洲，均把大幅度增加美国LNG进口量作为谈判筹码。中国被美国视为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也是其重点打压的对象，既然现在可以断供芯片，未来也有可能断供LNG。对美国LNG依赖程度越高，则有可能带来的地缘政治风险也越大。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高，将影响供应安全和经济安全。因此，我国应千方百计地抑制当前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上涨的趋势，将安全平稳供气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2.2.3 天然气进口量与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

从历史上天然气进口大国的进口量与当时的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来看，中国天然气进口量不宜超过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的20%。历史上天然气年进口量超过1 000×108m3的国家有3个：美国、日本和中国。其中美国在页岩气革命成功之前，为满足国内的需求量也曾大量进口天然气，1995年进口量与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达到峰值，为20.1%，之后逐渐降低；日本天然气资源极其匮乏，长期依靠进口LNG来满足需求（主要用来发电），1991年进口量与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达到最高的16.5%，之后逐渐降低，目前在10%左右（图5）。中国自2006年开始进口天然气以来，随着进口量的不断增加，进口量与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之比也呈上升趋势，2018年达到了9.8%（图6）。

为了让“中国能源威胁论”不攻自破，同时在中国天然气进口量大幅度上升的同时，不至于过多挤占其他国家的天然气进口空间，类比于美国，考虑将我国天然气进口量控制在不超过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的20%为宜。根据2010年以来全球天然气贸易量增长趋势[17]，预测2035年全球天然气贸易总量约为1.6×1012m3，由此测算中国天然气进口量应控制在3 200×108m3以内，若按我国2035年天然气最高需求量方案7 000×108m3测算，对外依存度则应控制在46%左右。

综上所述，我国既是经济大国也是天然气消费大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高将影响供应安全和经济安全，需要树立底线思维。因此，中国天然气供应绝不能再步原油的后尘，应千方百计抑制当前对外依存度过快上涨的趋势，将安全平稳供气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着眼于长远，应将我国的天然气外依存度控制在50%以内。

图5 美国和日本1990—2018年天然气净进口量及其与全球贸易量之比变化图

图6 中国2006—2018年天然气进口量及其与全球贸易量之比变化图

3 抑制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增长的对策与建议

为抑制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过快增长，需要在供需侧两端同时发力，做到开源节流。在供应侧，一方面实施多气并举，做大国内天然气供应能力；另一方面做好可替代能源发展这篇文章，增加可再生能源的供应量。在需求侧，积极做好厉行节约，提高天然气利用效率，压缩不合理的需求。

3.1 多气并举，提高国内天然气供应能力，夯实国内天然气“压舱石”地位

加大天然气上游勘探开发力度是天然气行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要发力点。目前我国大多数盆地的天然气勘探程度都比较低，常规气资源探明率不到20%、页岩气和煤层气资源探明率不到2%，天然气勘探开发潜力非常大。要突出陆上深层、海洋深水和非常规天然气三大领域，加大勘探开发投入，加强重大理论攻关和关键技术研发，完善资源开发政策，围绕国产气供应情景的高方案目标，落实勘探开发工作部署。常规气（含致密气）立足于四川、鄂尔多斯、塔里木三大盆地和海域，加快新区增储建产步伐和提高老区储量动用率、采收率，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全面推进川渝地区海相页岩气规模开发，重点突破3 500 m以深海相页岩气效益开发技术，实现规模效益发展。煤层气在立足鄂尔多斯盆地和沁水盆地已开发老区规模效益开发的同时，加快蜀南地区、准噶尔盆地、二连盆地等的煤层气勘探评价和开发建设。

此外，破解制约煤制气、生物气、天然气水合物等资源开发利用的政策困境和技术瓶颈，加强试点示范项目建设，积极推进规模效益发展，拓宽天然气供应渠道，力争2035年国产气供应量再增长500×108～800×108m3，从而进一步降低对外依存度。在环保和成本可承受的条件下，加快大唐克旗煤制气、伊犁庆华煤制气、内蒙古汇能煤制气和伊犁新天煤制气等项目建设，同时加快开展煤炭地下气化攻关，力争2035年产量达到200×108～300×108m3。生物气在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推动生态循环农业建设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加大我国粮食主产区（秸秆资源）、东北和西南林区生物质资源的利用，据不完全统计，以我国农村每年产生秸杆等农业废弃物约9×108t、畜禽粪便等垃圾约30×108t测算，考虑一定的开发利用率，预计2035年生物气产量潜力可达300×108～500×108m3。我国天然气水合物资源丰富，2017年在南海海域天然气水合物开发试采已经取得了成功，应进一步加大天然气水合物开发评价和技术攻关，一旦开发技术成熟配套，国内天然气总产量还有较大的上升空间。

3.2 发展可再生能源，加快形成有效替代，减轻天然气供应压力

发展可再生能源应是未来解决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增长问题的重要途径。壳牌是全球大型能源公司中可再生能源业务最多的公司，可再生能源已成为其第五大核心业务，所研发的CIS薄膜电池在太阳能零散电力利用领域占据约17%的市场份额，硅基太阳能业务年发电超过80 MW，风能年发电量已超过500 MW，并在全球建有多个风力发电厂[18]。

如果太阳能、风能、地热等非化石能源发展起来，将形成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有效替代，降低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需求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过快增长，有助于安全平稳供气、保障国家的能源安全。建议我国加大对相关产业的支持力度，通过自主开发和合作开发等多种模式，进一步扩大可再生能源的供应规模。

3.3 坚持底线思维，提高天然气利用效率，抑制不合理需求

明确底线思维，有限的资源满足不了无限的消费需求。优化天然气的消费方向，通过技术和管理创新推动能源利用效率不断提升，抑制不合理消费，有效抑制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的过快增长。建议加强全社会用气管理，优化配置天然气资源；优化负荷管理，促使天然气需求量在不同时序上合理分布，实现移峰填谷；优化能效管理，改变用户的用气行为，采用先进的节能技术提高终端用气效率；改变原来单纯增加能源供应量的传统观念，转向由供给和需求双向制约提供保障的观念；价格是市场经济中重要的调节供需的杠杆，应充分发挥其杠杆作用，抑制快速增长的天然气需求量。

4 结束语

我国已进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阶段，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发展，改善能源消费结构、打赢蓝天保卫战、实现绿色发展和减排承诺以及人民过上美好生活的愿望将持续推动天然气需求量的快速增长，近期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继续上升已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天然气的市场区域性和用气峰谷差等特点决定了其对外依存度过高所隐藏的风险，较之于石油，天然气的这种风险则更为严重。为了将安全平稳供气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彻底避免“气荒”再现，抑制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过快增长是非常必要的。

供需两侧同时发力，通过采取多气并举做大国内天然气供应能力、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实现有效替代、提高天然气利用效率压缩过度需求等措施，从长远来看将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控制在50%、甚至更低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