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令飏被家里催婚,只能离家出走住到自己买的新房,结果发现里面住进了一个陌生男子,而且行为举止颇有些奇怪……
晚上八点,令晖再一次接到了堂妹令飏的电话。
“哥,借我点钱吧……”
令飏开门见山,语气却有些奇怪,就像是刚刚跑完八百米,或者才爬完一座高山,整个人筋疲力尽的。
“你怎么了?”她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令晖瞬间停下正在敲代码的手,关切地问。
令飏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令晖听到她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可能要打官司。”
“……不是吧你?!”令晖狠狠地噎了一下,整个人都震惊了,“常言说血浓于水、血肉至亲、血脉相连、血气方刚,你,你要不要这么无情无义啊?”
令飏:“?”
饭没吃进肚,又狂奔了一阵,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现在更是被这一长串的乱糟糟的成语给砸晕了。
“一个已然到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你怎么忍心?!”令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痛心疾首了,“飏少爷,算我有眼不识泰山,看错你了!”
前文说了,令晖一直对成语有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重度执迷,但他运用起来实在是乱七八糟得让人无法直视。
令飏安静了几秒,默念忍字诀,最终还是觉得忍不了,她彬彬有礼地发问:“哥,你能大发慈悲地说句人话吗?”
令晖:“……”
令晖愤怒:“不是你自己说要起诉爷爷吗?!”
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三秒钟后,令飏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我起诉你大爷啊!”她气得简直要笑了,“我又没疯,干什么起诉老爷子啊!”
“逼……逼婚啊。”令晖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太对,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咕哝着转移了话题,“那你要起诉谁啊?”
令飏顿住了。
她沉默了好半晌,终于慢吞吞地吐出五个字:“一个神经病。”
令晖:“……”
前车之鉴还明晃晃地摆在那儿,令晖不得不防,他这次的措辞变得格外慎重与严谨:“恕我冒昧……是字面意义上的神经病吗?”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令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张俊雅秀逸的脸,以致她忍不住有一霎的犹疑,然而,转瞬又想到那人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此人有病的惊世之语,她再不迟疑,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令晖把键盘一推,彻底中止了工作:“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十月的天已经有点凉了,令飏抱着膝盖,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身体左侧的不远处是一群伴随着网络流行金曲肆意放飞自我的广场女神大妈,右侧是一个二十四寸的粉红色行李箱。
令飏迎著夜风,轻轻摸了一把九分牛仔裤下露出的那截纤细的脚踝,她垂下眼睫,低低地喟叹一声:“……事情就是这样。”
令晖听完了来龙去脉,整个人只顾着吃惊,居然连挚爱的成语都忘了用:“等等……我脑袋有一点乱!你的意思是说,有这么一个人,神秘莫测地拿了你的一整套合同和收据,进而拿到了你新家房门的钥匙,然后挺精心地把你家装修了,并且他还很帅?”
令飏:“……嗯。”
令晖刚把思路捋清楚,关注点就跑偏了:“你说你家里里外外都是画作和瓷器?真的假的?方便带我去参观一下吗!”
令飏:“……”
千算万算,她忘了这哥们儿不仅是个成语狂热痴迷儿,还是个自称对各类古董字画爱得深沉的主儿了……
令飏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表,可怜她将近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真的挺饿的,愈发没耐心再跟令晖扯淡:“你就说能不能借钱,能的话,可以借我多少吧?”
令晖信誓旦旦:“不带我去,分文没有,带我去,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
令飏:“……”
“再见!”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决定先去找家酒店办理入住,然后再随便找点吃的填饱肚子,起诉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吧。
坐得久了,腿有一点麻,起身的时候,令飏忍不住晃了一下。她连忙伸手扶住行李箱的拉杆,无意间瞥到半人高的花树丛后有什么一闪即逝,不由得一愣。
广场上人来人往,行道树上缠绕着光影斑斓的彩灯,一闪一闪的。音乐喷泉附近有小孩子在滑旱冰,几个小姑娘额头上戴着兔子耳朵灯饰,在追逐嬉闹,令飏轻轻皱了皱眉:“猫……吗?”
她办完入住,收拾停当,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一天下来说不累是假的。
令飏呈大字形瘫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发出了“老子要睡”的呐喊,但,肚子在抗议——毕竟,主人已经将近十个小时没有犒劳过它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令飏还保持先前的姿势静静地躺着,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就转了转眼珠,瞥一眼桌子上都有什么。
然后,她不期而遇地看到了……桶面。
挺巧,也是老坛酸菜味儿的。
这玩意儿以前是令飏的心头宝,如今却像是自带二百二十伏的高压电,只因为在宾馆提供的收费商品中多看了它一眼,她浑身一震,脑海里条件反射般再一次闪现出了那张白皙俊秀的脸。
“啊!”现在真是一不小心就能想到他,她懊恼又烦躁,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操起手机就往外冲,“吃饭,吃饭,吃饭!”
晚上十一点,最热闹的地方是夜市大排档,令飏一边咬着一串糖葫芦,一边随意地逛着,寻觅再吃点什么。她的注意力更多地凝聚在路两边的摊位上,以至于没留神正前方赫然是一个严重损坏并竖起了警示标牌的下水道井盖,直直地就往上撞。
“小心。”
一道男声清润悦耳,发出短促的警示与提醒,令飏自己都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那人一伸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
“?”猝不及防被人施以援手,令飏愕然地抬头,疑惑而又好奇地看向好心人,然后就愣住了。
那人倒是没愣住,在路灯稍显柔和温存的光线的映照下,那张面孔白皙如上等的玉,眉目像水墨画般清秀俊雅,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令飏,看似没什么情绪,却又分明很认真地说:“天黑了,回家。”
令飏:“?”
脑袋里一串串前仆后继的问号,她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男人手掌下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儿。
他不由分说,牵着她就向前走,那副自然到近乎亲昵的姿态,就仿佛他们不是今天初次相识,而是早就熟稔到骨子里似的……
身边人来人往,周围热闹嘈杂,令飏被他牵着一只手,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她一头雾水,盯着男人颀长的背影看了几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莫非……你是人贩子?”
Chapter 2
君致终于停下了脚步。
暖融融的橘色灯光下,他回头,看令飏,俊雅的眉眼间是一抹不加掩饰的迷茫。
令飏没工夫深究他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冷着一张俏生生的脸。她抬手,用力往半空中指了指:“看到了吗?有、监、控。”她微一侧脸,又面无表情地示意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可是闹市区,只要我大喊一声,你就不可能得逞。”
说这些话的时候,令飏看起来底气十足,但其实,她掌心里冷汗都冒出来了——身为新闻从业者,并且主攻社会新闻方向,她清楚地知道,有一定比例的绑架案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但这是事实——公众对见义勇为的热情度,并没有受害人和旁观者期待中的那么高……
令飏思绪纷乱,一边悄悄用空闲的那只手摸索背带裤口袋里的手机,一边飞快地思考着各种应对举措。君致却是神色如常,他微微仰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口中所说的“监控”,而后眉目镇静地又看向她。
“我不是坏人。”他说。
令飏:“……”
扪心自问,他确实长了一张任谁看都不可能会做任何坏事的脸,但他的一言一行尤其是“言”实在是太吓人了……
令飏定了定神,抬起头,凝视他的双眼,既然回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唯有开诚布公了:“我也很想相信你没有恶意,但又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会住在我家?”
君致沉默了。
“呵。”令飏短促地笑了一声,是自嘲,嘲笑自己轻信于人,她趁他不防备,果断地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转身就往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
君致只怔忡了半秒,长腿一迈,再次跟了上来。
……跟这么紧,还说自己不是居心不良?!令飏头皮发麻,脚下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便利店的门。
门一开一合,有夜风吹入,君致也跟进来了。
令飏进门第一时间先找监控,眼见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安装并且显示正在工作中,她内心稍微安定一些,快步走向微笑迎客來的收银员,压低声道:“我不是他老婆,也不是前妻,更不是他有精神病的姐妹或女朋友!”
收银小哥:“?”
大半夜来个顾客,你好还没说呢,被劈头盖脸怼来这么一通,小哥都蒙了。
令飏却思路清晰,她的手机现在是随时可报警的界面,也给旁观者澄清过了,眼下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就报警”。
收银小哥可不知道令飏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狐疑地看了看她,再看向她身后的君致,眼看这两人年轻靓丽,衣着打扮什么的也并不像可疑分子,就三分警惕、七分客套地问:“两位顾客需要什么?”
令飏心说我需要你清醒一点,最好是和我有默契!身后的君致却不疾不徐地出了声。
晚风清凉,他的声线淡而润,清澈悦耳,冷然动听:“统一、蒙牛、奥利奥,乐事、雀巢、百草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还有一个,嗯……张君雅小妹妹?”
令飏:“…………”
哪有人这么点单的啊!
而且,我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我好像下午刚刚点过一次!
君致:“每样都来两份。”
收银小哥怕是也没见过这种世面,一时间分明是有点傻眼,令飏扶额,心想——看他这交际能力怕是也作不出多大的妖——遂暂且放下防备,主动代劳,飞速去货架旁绕了一圈,然后带着半箩筐战利品回到收银台前。
“老坛酸菜桶面、蓝莓加桑葚大果粒酸奶、草莓口味奥利奥、黄瓜味袋装薯片、脆脆鲨、杧果干、张君雅小妹妹混合装。”她一样一样往外拿,不忘向小哥科普。
小哥一脸“哇,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的表情,一边敲键盘,一边报了金额。
令飏习惯性拿出手机要扫二维码,因为手机停留在拨号键盘界面,就慢了一瞬,君致先一步把钱递了过去。
收银小哥伸手要收钱,愣了愣:“……这是?”
令飏抬眼,赫然注意到台子上明晃晃地放着一锭大元宝。
令飏:“?”
收银小哥:“?”
两个人一脑袋问号不足半秒,齐齐变成了:“!”
小哥是怒:“这三更半夜的,你耍我啊!”
令飏则是眼皮直跳,她二话没说,先是一把将元宝拿回来随便塞进口袋里,这才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他、他开玩笑呢!”
天地良心,令飏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劲,明明前一刻她还严防死守,密切提防着这个男人存有什么不轨之心,这一刹那,犹如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在他做出常人不能理解的离奇之举后,她就像是护犊子似的,生怕收银小哥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下意识地把他挡在了身后。
“玩笑,玩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娱乐圈的人就是幽默,呵呵……”
演员?收银小哥立刻抬眼望向君致,如今新生代的偶像越来越多,他可没本事认全,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无论长相,还是气度,倒确实挺像明星的……
越看越觉得这年轻男人皮相上佳、气质卓绝,他忍不住又看了君致一眼,这么一看,被元宝戏弄的愤怒和狐疑顿时打消了大半。
令飏护孩子似的把屡有惊人举措的某人又往背后挡了挡,一边扫二维码支付,一边故作烦恼地叹了一声:“入戏就这点儿不好,杀青了还当自己是在古代呢……”
一句抱怨的话顿时澄清了所有乌龙,收银小哥疑虑全消,并热切地表示想得到一张这位帅哥的签名不知道是否可以,令飏铁面无私地表示不可以,火急火燎地拉着帅哥就往外冲。
她走得太快,仿佛脚下踩着熊熊燃烧的风火轮,还是君致意识到了什么,他匆忙间回过头,手一伸,往收银台上一捞,把险些被遗忘的一大袋子吃的拎在了手中。
夜晚十一点半,令飏拎着君致,君致拎着零食,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大马路上疾走。
她的架势像是身后有狼追,君致竟也不开口、不抗议、不提醒,乖乖地任她拽着走。
走着走着,令飏回神,脚下猛地一顿,君致手疾眼快,急急地停下了脚步,这才没有撞到她的身上。
“你!”令飏甩开他的手,回头,眉眼间全是气急败坏的意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真的要疯了!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一张口就是怕纸烫,一出手就是金元宝?!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存心耍人呢!
令飏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九十二斤,整个人算得上是高挑纤细型,然而这个“高挑”,在一米八二的君致面前就堪称是“娇小”了。
只是,饶是面前的女孩子比自己矮了一大截,君致却毫无身为“上位者”的优越感与自觉。他微微低下头,凝视她,目光如阳春三月的水,波澜不惊却温柔——即便被她指着鼻子这般没好气地质问,竟也不恼,足以见得涵养有多好了。
这世上最扫兴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一拳头打到棉花上。令飏原本带着气儿,被他用这样温和的目光盯着,整个人顿时就是一噎。好巧不巧,几分钟前自己不由分说就保护他的“英勇事迹”也来凑热闹,她莫名觉得懊恼且尴尬,哪还有心思再继续往下说。
“算、算了。”胡乱地摆了一下手,宣布这件事就此翻篇儿,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莫名其妙有一点发烫,便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他的目光,“我回去了。”
此时此刻距离零点整只差十五分钟,是真正意义上的深夜了。这一整天折腾下来,令飏既累又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赶紧滚回去睡觉,便低着头往不远处的酒店走,心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管了。
当然,天王老子没有来,来的依旧是君致,他再一次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两个人双双到了酒店门口。
令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脚步却没停,竭尽全力地当他不存在,忽地脸颊上一凉,不由得愣了愣。
她站在台阶上抬起头看天,下雨了。
不是错觉,令飏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雨滴落到君致的身上那一瞬,很明显的,他秀气的眉皱了皱。
大部分人都不喜歡淋雨,这道理令飏懂,但君致“不喜欢”的程度未免也太严重了点——几乎是她刚刚看到他皱眉,身畔忽地一阵风掠过,下一瞬,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已然站在了酒店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令飏:“……”
什么情况?一个大男人居然躲雨躲得这么快?!喂,你一天当中带给我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啊!
半夜三更到访的两个人,成功引起了前台小姐的注意,只是不知道前台小姐是太困了,还是没睡醒,她一开口竟然来了句:“二位好,开房吗?”
令飏:“…………”
君致又微微蹙起了漂亮的眉,似乎是对这句话中的某些字眼心存困惑,他动了动纤薄的唇,眼看是要不懂就发问,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令飏凭借优异的求生本能及时开口,阻止了紧接着一定会出现的尴尬局面。
“下雨了,有伞吗?”
毕竟是紧急救场,令飏的声音不由得有点大,前台小姐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说话会这么不客气。
令飏回过神,顿时也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连忙把自己的房卡递了过去:“我住1105,费用麻烦记在房费上。”
“……哦。”前台恍然大悟,立刻抽出一把透明的备用雨伞,递给她,“免费的。”
令飏接过伞,道了谢,转手就把它交给君致:“走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这点雨对令飏来说真的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换作是她,哪还需要什么伞啊,早就撒丫子狂奔到两里地开外了。只是,君致天生长了一张惹人怜香惜玉的俊俏脸孔,又因为雨皱了眉,还偏偏被她看到了,那么身为侠肝义胆表率的飏少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淋到雨了。
君致乖乖地接过了伞,没说话,也站着没动,令飏却想到了什么:“等一下。”
她低头鼓捣了几下手机,又给他叫了一辆车,喃喃着自言自语:“太晚了,走回去天都要亮了吧……”
令飏低着头,所以没有发现,站在咫尺之遥、拿着透明雨伞的俊美男子,一言不发,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千百年了……斗转星移,世事浮沉,君致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眼前的这位,算不上是最好看的。然而,她清丽白皙的脸、纤细优美的颈,还有那蕴藏在灵魂深处不自觉流露出的善良,是他刻骨铭心的怀念,念念不忘,历久弥新。
还是没变啊……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心中想:除了不再认得我,她和千百年前如出一辙。
“嗯?”令飏叫好了车,一抬头,正好撞上君致用一种很迢远的目光在看她,她怔了怔,却没多想,只当他是在走神,便善解人意地把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小区里见一面,成吗?”
君致听到见面二字,眉眼间顿时绽放出神采,他不假思索,非常果断地点了点头。
令飏也点头,与此同时做了个“请吧”的手势——车来了。
君致看着她,看了将近一分钟,那副架势,就像是分别已久终得重逢,怎么看怎么带着点依依不舍的意味。
令飏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但毕竟他本身就是个怪人,于是她没多想,又向他示意了一下在门口等待的车,迟疑了一下才问:“那个……奥利奥可以给我留下吗?”
君致一怔,转瞬回神,把整整一袋子的吃的都塞进了她的怀中。
令飏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刚想说“这可是二人份啊,都给我,你不吃吗”,一只手掌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脚步声起——“纠缠”了自己大半天的男人,终于走了。
令飏又做梦了。
梦境里,她身穿繁复的古装,赤着双脚,独自站在一汪殷红的血泊中。
身畔仿佛有人,在哭,又好似只是呜咽悲鸣的风,这背景音是如此凄凉,又真实到极具立体环绕音的声效,饶是在梦中就知道这只是场梦,令飏的心情依旧有一点沉重。
如有感应,潜意识的她不开心,血泊中的她便皱了皱眉,朱唇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她连忙凝神去听,然后……
她就醒了。
一脸麻木地盯着天花板,躺了将近五分钟,她终于偏了偏头,摸过手机看时间:三点四十五分。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酒店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她在一片幽静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还真不是她夸张——像这种梦,她没做过一千次,至少也做過八百回,并且次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境。
时不时就梦到一摊血,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什么愉悦的体验,令飏也不例外,她不是没有动过去寺里求个签、问问卦什么的念头,奈何醉心中国古代文学与周易玄学不可自拔的计算机系代码狗拦住了她。
“世事洞察皆学问,算卦何须问僧人?”令晖先是念了一句生拉硬凑来的文儿,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了他的表演,“周公曰,血者,红也,乃是金钱的象征。血主财,见血者必发。女施主,我仿佛听到您说的是一摊血?哦,呵呵……血流得越多,说明您财运越旺,看来您好运将至,近期必有喜庆之事发生啊!”
令晖大师第一次说出这段卦辞的当天,令飏女施主天真地信了,然后她买东西忘了接找零,斥资一百块买了一盒酸奶。
令晖大师第二次说出这段卦辞的当天,令飏女施主再一次天真地信了,然后她遗失了5五百块钱。
令晖大师第三次说出这段卦辞的当天,令飏女施主又一次说服自己:血浓于水,事不过三,再信他一回能怎样呢。然后她开车不小心撞上了树,扭曲变形的保险杠分分钟教会了她缓慢驾驶和重新做人。
而令晖大师第N次说出这段卦辞的今天,令飏女施主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哥,欧巴,兄长大人,算我求你,闭上嘴好吗?”
令晖:“……”
令晖当然不甘心,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狡辩:“没听过那句歌词吗?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飏少爷,听哥的,准没错儿,这点儿小打小闹什么都不算,你梦到那么多次的血,绝对不会白梦,没准儿后头有一座大金山在等着你呢!”
令飏没工夫听他胡扯,她把手机开成免提,扔在床头柜上,光着脚下了床,唰地一下拉开窗帘,洒入一室的阳光。
令晖密切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忽地听到咚的一声响,他愣了愣,连忙发问:“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令飏安静了有半分钟,幽幽地答:“元宝。”
令晖:“?什么玩意儿?!”他只诧异了一下,转瞬就怒道,“你还是不信任我对不对?讽刺你哥呢,对不对?”
“不,”令飏盯着地上那锭元宝,看了好一阵,终于慢慢地说,“这一回……你可能蒙对了。”
“欸,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蒙啊——”令晖的抗议声越来越远,不是他降低了分贝,而是令飏没心情再分神去听了。她蹲下身子,用指尖碰了碰那块元宝,硬硬的。她拿起来,攥在掌心,沉甸甸的触感让她陡然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期预告:令晖决定替妹妹会一会陌生男子,结果笑料百出……加入QQ群——100639406,和作者然澈一起打开脑洞讨论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