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茂盛
最为炽热的,是折返途中的群雀,
它们的鸣叫已融合潮汐的和声。
暮晚以地形学的构架支撑起青冈的脊背,
随后又携带尘埃汇入置顶的那只陶罐。
群山滑向天幕的那一刻,
它的露台现出另一侧的雕栏。
旁逸的海棠,饱蘸着雨意;
湖水暗自涌動犹如律法。
这侧漏的月色有着颅骨内的蔚蓝,
只有杉树林凝聚的冷寂才与之匹配。
斜坡上,一座风团擦身而过。
我看见我的屋宇悬滞着,
一只翠鸟从我脚下的枯荷跃起。
进入辽阔之前,它已如愿。
在湖泊环绕的墓地,我俯瞰着;
自此,我认识了这座星球的边界
(选自本刊2019年第三期“江南风”栏目)
张桃洲品读:
这首写景诗从“折返途中的群雀”写起,该句与接近结尾处的“一只翠鸟从我脚下的枯荷跃起”一道,为全诗构筑了一个十分开阔的视野。而诗题“饱蘸着雨意的蔚蓝”,则为诗中描绘的景物铺就了一层浓厚的底色,这一短语所产生的视觉感如此鲜明,真有一种逼人眼目的效果;它分别出现在中间的两行诗句里:“旁逸的海棠,饱蘸着雨意”、“这侧漏的月色有着颅骨内的蔚蓝”,随后的诗句“只有杉树林凝聚的冷寂才与之匹配”,将“蔚蓝”给人的感觉映衬得更为强烈。事实上,把“颅骨内的蔚蓝”与“杉树林凝聚的冷寂”相“匹配”,让“群雀”的“鸣叫”“融合潮汐的和声”,以及“暮晚以地形学的构架支撑起青冈的脊背,∕随后又携带尘埃汇入置顶的那只陶罐”、“群山滑向天幕”、“湖水暗自涌动犹如律法”等,正是此诗的一种造句方式——在这些诗句中,具有粘合作用的词语(即引用时加了着重号的),成功地在它们前后的事物之间建立关联,由此衍生出了全新的意义并形成了微妙的语感。末尾的两行诗句表明,这并非一首单纯的写景诗,“湖泊环绕的墓地”与“这座星球的边界”的对应,展露了此诗所关切的生与死、自然与心性等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