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沙漠已经成为“广袤”、“干燥”、“艰苦”以及“荒凉”的代名词,让人们敬而远之,但也因为这些属性,世界各地沙漠拥有了一些其他生态系统(比如森林、草原)所不具备的神奇力量。
埃及有句谚语:“人类惧怕时间,但是时间惧怕金字塔。”在世界上,几乎再也找不到比金字塔更加久远的古迹了。4000多年以来,这些巨型古墓一直屹立在撒哈拉沙漠,而地球上的这片沙漠远比金字塔还要年长,它已经8000万岁了,如果说金字塔是老人的话,撒哈拉沙漠就可以称得上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进入了撒哈拉沙漠,就好似进入了往昔的时光,因为沙漠的神奇力量将金字塔定格在了4千年前。凭借干燥的气候和极端的温度,撒哈拉沙漠急剧降低了诸如分解、衰变的化学过程,使金字塔可以免遭雨水和微生物带来的额外侵蚀。所以,即使经历了数千年的风化,这些金字塔仍然保持了原本的面貌。在金字塔身旁,著名的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则更加幸运,在刚刚建成数年之后,它一直被黄沙掩埋至肩部,只在撒哈拉沙漠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头颅。如果不是位于沙漠,而且像水中的冰山一样被掩埋起来,斯芬克斯恐怕早已面目全非了。
气候和温度帮助沙漠阻挡时间的步伐,但沙子同样也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世界上沙子最多的沙漠不是撒哈拉沙漠,而是阿拉伯半岛的鲁卜哈利沙漠。根据《古兰经》的记载,在这片沙漠中,曾经有过一个富庶的古城,名叫乌巴,但后来经过久远的年代,乌巴早已陷入沙海深处。直到上世纪80年代,在卫星的帮助下,考古学家终于将它挖掘出来。令人惊讶的是,这座古城保存得非常完整,时间仿佛没有走动过。在城中,古老的建筑仍然存在,一条近百米宽的千年古路上,骆驼、骡子和车子的痕迹清晰可辨,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古本书卷也被保留下来了。
这些古本书卷得以完好保存,主要就是沙漠中沙子的功劳。由于沙子有着极为粗糙的表面,一些尺寸更小的小液滴很容易吸附到沙子上边,而当许多沙子堆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吸收大量的水分。沙子的这一能力在许多情况中已经得到了证实,比如,在吸墨纸被发明之前,古人就用沙子来吸收信件中多余的墨水,而罗马人在竞技场的舞台上铺满沙子,是为了迅速清除角斗士的血液。在沙漠中,沙子吸水的能力得到了最大化,有害微生物被迅速吸走了生存所需的水分,根本没有机会腐蚀有机文物。
36亿年前,从长链蛋白质分子发展出单细胞生物时起,世界各地的生命就开启了进化的历程——从小型到大型、从海生到陆生……即使在最地狱般的条件,比如火山口、冰盖下或者高度酸性的湖泊中,那里也都生存着无数的微生物。但是,在在智利北部太平洋沿线的阿塔卡马沙漠,生命停下了脚步。沿着海岸,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生命隔开。在太平洋里,植物、原生动物和高等动物以复杂的食物链组织起来,形成嘈杂的生物世界;相比之下,阿塔卡马沙漠却成了世界上最无生命踪迹的地方。
科学家们发现,两者之间如此巨大的差异其实归因于阿塔卡马沙漠不寻常的气候和地理位置——在沙漠的东边海拔6000米以上的安第斯山脉,像一道屏障挡住了亚马孙河流域的潮湿气体,使阿塔卡马沙漠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干极”。
美国生物学家克里斯·麦凯希望在阿塔卡马沙漠中找寻到生命。冒着50℃的炎炎高温,他来到了这片不毛之地,并将自己调制的“食物汤”注入到当地深层的土壤样本中。这些“食物汤”分为两种:一种是由一些糖和氨基酸合成的分子混合物,它是照着所有已知生命的食谱做成的;另外一种汤使用了同样的糖类和氨基酸,但它们以不被生命所接受的方式合成新的分子混合物,这些分子混合物无法在生命中存在。如果过一段时间后,第一种汤能够留在土壤中,则证明土壤中有生命存在;如果第一种汤消失,而第二种汤能生存,則可能会有特别的生命形式存在,就像深海热泉中有另类生命存在一样。
然而,实验结果让麦凯完全吃了一惊:两种汤都消失了。“这只能证明土壤中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他说道,“这些汤没有被什么生命吃掉,简单来说,这些土壤中似乎存在着某种破坏蛋白质的氧化还原反应,它们根本就不欢迎生命。”麦凯终于相信,2500万年以来,阿卡塔玛沙漠始终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亡世界。
沙漠和半沙漠化的地区占据了全球陆地的三分之一,这个庞大的帝国为世界贡献了不计其数的沙子,而且沙漠也通过沙子对地球的地貌施加了巨大的影响。
作为沙漠的主角,沙子并不是一直安静地待在那里,它其实有着自己的“生命活动”。沙子的“生命”始于岩石的剥离解体,由于风化和侵蚀,全球每一秒钟都会“诞生”(剥离)十亿粒沙子,然后它们就进入了“搬运”(侵蚀)、“沉积”(岩化)和再一次“剥离”的永久循环。科学家估计,世界上大约有一半沙子都已经经历过6次这样的循环了。
沙漠“搬运”沙子的形式有多种,比如,沙子可以被雨水冲入河流中,形成沙石混合的沉积物。或者当山洪爆发的时候,水流带着这些沉积物汹涌而下,冲击出类似美国大峡谷或者羚羊峡谷(位于美国亚利桑纳州的世界上著名的狭缝型峡谷之一)那样的景观。不过,就效果而言,风才是沙漠搬运沙子的最佳工具。在一年的时间内,风可以帮助全球的沙漠搬运30亿吨沙子。在靠近沙漠的地方,大量坚硬的沙子(沙子主要成分是石英)总是被风吹向同一方向,它们像一粒粒子弹打在岩石表面,而且,物理学家们还发现,在风力作用下,当沙子撞击地面的时候,它们还会形成电场,吸引岩石表面的其他颗粒,加速岩石的解体。
经年累月,没有任何山脉能够抵挡这种无坚不摧的力量,这一点在狂风肆虐的美国西部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比如,美国著名的纪念碑谷地,位于亚利桑那州和犹他州交界处的红色沙漠中。这里石块松碎,耸立着无数突兀峥嵘的山头,在橙色夕阳的映衬下,成为美国西部标志性的风景。其实,在5000万年之前,这里曾经是海拔2100米的高原,但岩石经不起沙子长期的侵蚀,一层层地被剥掉。现在,这里的海拔已经被削减到了1900米,残余的山头也不会存在太久。数百万年之后,它们也会被铲平,成为沙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