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巴茅的发辫,从湖的耳垂走到
额头。我们环行小半圈,
止步于前戏。湖变得越来越大,
剩下了越来越多的发辫和幸福。
树林深处的公共的静谧,因两滴鸟鸣而
加深,因一对仙侣而
试用了私有制。
山道两边都长满了银合欢,
那些修长的荚果不悲不喜。
徒步者和偷情者各得其所,
那些荚果不出汗,也没有紧紧捂住嘴巴。
请记住这一阵凉风,请记住
这一阵暗爽,请记住:
幸福从树林里面出来,
偶然与我们撞个满怀。
路边长着凤尾蕨,更高的地方挂满了
皱叶荚蒾的红果,
半人高的地方则丛生着悲喜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们再次拜访了那棵构树,
它忽略了我们的狂喜,
而我们则忽略它沉积在根部的静穆。
绿皮火车前方的月亮,
涪江左岸的月亮,不是一枚
而是两枚月亮:眼看着就要相聚,就要
拥抱成一枚月亮。
我想把一份细雨和凉风拆分成
一万份,我想把一棵葡萄拆分成
一万颗,我想在更慢里求得
最慢,想把五亩葡萄园拆分成
无边无际,我想把一个尝到甜头的下午拆分成
今生今世。
除了被我无心破网的蜘蛛,除了移栽到
小区里的紫薇,除了满地落叶,
除了白发父母,除了风送暗香,
除了你,
我已经不会向任何事物道歉。
玉米长苞,芝麻开花,芭蕉肥得过分,
如果不是我们互诉了衷肠,
身边这些植物都够不着永恒。
几粒山竹,几枚芒果,可以都吃掉;
一小支红酒故意留待下次。
这就意味着,瓶盖捂住了两杯幸福。
我寧愿把你胸前的吊坠还原成
一颗牙齿,我宁愿
把牙齿还给不知哪头抹香鲸,我宁愿
把抹香鲸还给大海,我宁愿
把大海还给虚无;如果非要解散这幸福!
胡亮,现居四川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