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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早起倒尿壶的时候,远远眺见福临镇的镇口腾起了一阵移动的烟云。这倒霉孩子昨夜切饮片切到太晚,早上还是迷迷瞪瞪的。
等他发完了愣,那一阵神仙座驾似的烟云早就腾到了医馆门前,一个杀气腾腾的大汉在土灰里跳下马来,大吼一声:
“大夫呢?!”
他身后两排默默的骑士,约摸有十来个人,中间拥着一座马车。
“大……大夫在……”
那大汉张开簸箕也似的大手,一把抄起小七,扔在一边,径直上去推医馆的大门。
他的手没碰到门,那漆彩斑驳的大门“哗”一声打开了。一个女子从门里闪出来,脸上带着七分怒气和三分不耐烦。她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小被褥包裹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出门对着大汉就是劈头盖脸的怒骂:
“大清早嚷嚷什么,奔丧啊!”
那女子旋风似的绕过门外黑塔似的大汉,提溜起台阶边抽抽搭搭哭着的小七,把篮子往他手里一塞:“送走送走。”
小伙计和篮子里的婴儿双双哭着消失在院外。门外的大汉粗声道:
“连神医在吗?你是她的徒弟?快叫她出来,给王大人看病!”
女子抬起脸来,长眉一扬,不耐烦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哪里来的王大人?”
“你竟敢如此傲慢!王大人可是京城王相的左膀右臂,你……”
“出去。”女子冷冷道,丝毫没有方才风风火火的模样。
“你说什么?”
“出去,我说。”阶上的女子一身普通的水绿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艾青褙子,昂首站在晨光里,眉目冷冷。
“锵——”一柄雪亮的长刀架在了她的颈间:“你好大的胆子!”而她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一脸出世的凉薄。医馆的大小伙计拖家带口地站在院里,看着这僵持的一幕。他们跟这位女子一样,面色沉静。
倒像一支军队。
马车边一个身穿玄色披风的人下了马,开口道:“大林,放下刀。”
“姑娘,县令大人来啦!”小七提着篮子去而复返,远远地大喊。
一伙衙役踩着乱七八糟的步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医馆门前站定。大腹便便的县令大人在马上被颠得都要吐了,滚落马鞍先行了个大礼:“下官不知大人莅临,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
“起来吧,”马车边的男子道,“老师只是来看病,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县令爬起来推正了乌纱帽,看了一眼僵持的女子和大汉,笑了一声,打了个哈哈:“连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连……神医?”那被称作大林的大汉回过神来。
“正是,”縣令笑眯眯道,“连焕姑娘虽然年纪轻,但医术绝伦,没见过的,难免以为年事已高。”
街坊四邻都来围观,众人面前连焕一丝县令的情都不领:“大人,我的医馆不收官家的人,是师祖传下来的规矩。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会更改。怎么,官府还管大夫治什么人么?”
那县令一点也不恼:“连大夫别这么说,上次我头痛得厉害,你不是也治了么?”
“要不是大人您能少收点儿无名税,我怎么登得了县衙九丈高的大门呢。”连焕不情愿起来,眼皮也不抬。
县令在人群中捕捉到提着孩子的小七,自动略过连焕刀剑般锋利的口舌,笑了:“呦,这是小陈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小陈战死沙场,真是教人感慨啊!”
连焕抬眼看县令。
“陈李氏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啊!话说福临镇的遗孤抚恤钱粮也该发放发放了……”
福临镇是边关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根本没有什么福气降临。朝廷与辽国连年征战,男人们出去充军打仗,寡妇孩子倒是攒下一堆。
围观的街坊四邻还是静静的。连姑娘心地很好。可是若她拒了这个什么王大人,也没有人指责她什么。毕竟抚恤钱粮被克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连焕的手在袖子里狠狠握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抬进来罢。”
医馆里的伙计丫头悄悄地干着自己的活儿,谁也不敢去触连大姑娘的霉头。
威逼利诱当前,忘了祖训的连焕一脑门子官司,愤愤地开了房门进去,就见那大汉和穿披风的人在安顿什么劳什子王大人。那位王大人大概一生都没有住过这么简朴的房间,本来就歪的嘴气得更歪了,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
丫头小碧跟连焕同仇敌忾,“砰”地一声将药箱墩在桌上:“看不见我们姑娘要诊脉吗?都堵在榻前做什么?……哎呀这位公子,你能让一下下吗?”
连焕诧异于小碧突然的娇羞无限,却见那榻前的人解了披风,缓缓转过身来。
比周夫子的儿子还漂亮些。
周夫子的儿子年方双九,站在人前风流蕴藉好像一朵鲜花。而这位公子明显不是一朵鲜花所能比拟的。
一袭得体的青色衣袍,挺拔得如同边塞萧萧旌旗。
他看了看愣神的连焕,得体地微笑道:“连大夫,有劳了。在下公皙靖。”
连焕猛地咳嗽了一声,回复神智,粗声恶气地回道:“哦,知道了,公大人。”
大人得体的微笑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缝。黑塔似的大林说:“是公皙将军!将军最厌恶你这样没见识的人。你这女人,真是……”
公皙靖风度翩翩地抬手制止了大林:“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连大夫,我表字慎戈,你随意称呼就好。”
连焕把脉诊扔在榻边,看了看王大人那张老脸。嘴歪眼斜的,还流着哈喇子。连焕诊脉看舌相的时候异常认真,没有丝毫的敌意和不耐烦,如同老僧入定,完全没有平时“我爱治就治不爱治你就去死”的屠夫气质。
公皙靖看着,不禁微笑了一下。
下一刻连焕站起身来,一把拨开被公皙靖一笑迷得七荤八素的小碧,在桌边坐下,大致问了一下发作的症状,提笔在纸上写方子。
“卒中,来得急,好得慢……对了你们带诊金了没?三十两二便自如,三百两口眼如常,要是想走路,三千两。”
她写好方子,塞给目瞪口呆的小碧。
“五千两换姑娘一个尽心尽力,如何?”公皙靖拿出一张银票。连焕接过银票,看了看,塞在袖子里:“尽心尽力没有。我讨厌官家,更讨厌王相的人。多的二千两,你就向老天祈祝我不会下毒罢。”
说完一提药箱,带着丫头走了。
大林:“公子你……”
“我从老师府上的账房支的。”公皙靖弯下腰看着王大人咬牙切齿又说不出话的神色,微笑着在他耳边说:
“老师,别激动。我知道您不差这几千两银子,还是命重要。这不是您给学生赐字的时候说的么?慎者,谨为;戈者,争斗……千万别跟人起争执,您为官几十年,怎么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大林看到王大人顿时不咬牙了,也不愤愤然了,他看着公皙靖的神色,倒像有点……害怕。
夏夜的福临镇也不怎么热。小七轻轻提着篮子,把熟睡中的婴孩放下,出了房门,就看见连焕坐在房顶上。少年顺着梯子爬上房顶,在连焕身边坐下,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姑娘,我知道你因为收了官家的人,没有遵从师祖的遗训而自责。周夫子说了,借酒浇愁……”
连焕看了看抓耳挠腮的小七,噗嗤一声笑了:“愁更愁。小陈的媳妇儿还没有回来么?”
“没呢,”小七忧愁地说道,“小陈的岳丈突然病倒在床,小陈的媳妇儿又是独女,只得去照料了。又没办法照看孩子……”
“药都送去了?”
“嗯。”
连焕抓起酒罐,喝了一口,“倒也不是因为收了官家人。而是因为那是王相的人……小七你知道去年年末大宋和辽国在澶州的盟约么?”
“知道啊,”小七点点头,“周夫子说,如果没这个什么盟约,现在还跟辽国打仗呢。”
“没错,”连焕又喝了一口酒,“去年辽军来袭的时候,皇帝想要迁都。”
“什么是迁都?哦我知道了!就像我们背着行李逃鞑子一样!”
“……”连焕笑了,“是的。当时王相主张迁都升州,陈相主张迁都益州。唯有寇相,力主皇帝亲征,才有了后来的盟约。”
“哦……”小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连焕摸了摸小七的头:“傻孩子,我们差点被朝廷丢下了,福临镇也会没有,医馆也会没有,我们也许都会死。”
小七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那位看病的什么大人竟然是坏人的手下,我去把他赶走!”
连焕叹了口气:“我会处理的。你去睡觉吧。不要当着王大人的面儿骂人家。”
小七鼓着颊嘟着嘴下了梯子走了。连焕看着漫天的繁星,仿佛近得伸手可触。她不禁伸了伸手。
“怕是远了些。”庭中有人这么说道。
她飞快地缩回手,看见公皙靖负手站在庭中看她。
“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酒罐狠狠地掷出去。公皙靖稳稳伸手接了酒罐,摇头道:“这手劲,怎么看都不像女人。”说着就着酒罐喝了一口:
“好酒。”
连焕一看他的唇印在自己喝过的地方,不禁又气又羞:“登徒子!”
翌日瓦匠来修房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碧,劝劝你家姑娘别喝酒了,怎么能发酒疯把屋顶的瓦都揭了呢?”
小碧在庭院里收拾着一院青瓦的碎渣:“我哪儿敢呢。”
“唉哟,大夫喝酒多了扎针可是会手抖的呀……”
连焕听着小碧和瓦匠的谈话,嘴角抽了抽,手里细细的银针对着王大人微微抖着,迟迟没有扎下去。
暴脾气的大林看得一脑门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连大夫……你该不会,喝酒喝得手抖了吧?”連焕看了一眼榻边憋笑憋得一脸通红的公皙靖,咬着牙道:“怎么会,大夫是不会手抖的。”
“可是你明明在抖呀。”直头直脑的大林说。
我能说我是被气的吗!那瓦是用来砸你家公子的,不是发酒疯扔的!
连焕针灸的时候心无旁骛,出手如电,找穴既准又快,公皙靖觉得眼睛像是被银针的光芒闪了一下,数十枚银针已经不差毫厘地认了穴。不禁在心里叫了个好。
窗外一架枝叶繁茂的葡萄树,小小的绿色葡萄在阳光里闪烁着光芒。连焕穿着一件好看的茶白的阔袖褙子,背着药箱,垂头丧气地从葡萄树簌簌作响的枝叶边走过,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着目光。
她是不情愿的。
可她太善良,一个善良的医者。
也不知怎么在这乱世边关,战乱纷飞中活下来的。
连焕深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到前堂。生活还是要继续,三餐得吃,大夫还是得坐诊看病,治病救人。
“哈哈哈!”连焕一进门就看到小碧和小翠姐妹俩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呢?”连焕放下药箱。“姑娘,你知道公皙大人的小名儿么?大林说,叫慎哥儿……”
连焕也笑了。慎戈,慎哥儿……她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她刚刚坐下,就听到前院刀剑相击,高声叫骂。
“姑娘,门外来了两伙江湖中人,这会儿打起来了!”小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说是两伙仇家,本来就打得两败俱伤,抬着伤者来找的又都是姑娘,正好撞上了!”
“大夫门前杀人,倒是会选地方。”连焕的眉宇间又是那种不耐烦的神色,“啧”了一声,起身道:“去看看。”
她抬脚刚出了医馆的门,一枚蒺藜钉破风而来,把她钉在了门板上。
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七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公皙靖已经跳出了门。
连焕脸色煞白地矮着身,一缕头发被牢牢地钉在门板上。差不到一寸,她的小命就没了。公皙靖一手拔了那枚蒺藜钉,怒从心中起,跳到人堆里,一脚踹飞了一个人。
连焕吓得眼泪汪汪,还有力气大呼小叫:“你快跑啊,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打不过……”
“嗯?”公皙靖踩着一个人的胸口,站在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一堆人里,面色冷冷的。连焕惊讶地看着他放倒了一群人,并且准备把一把剑插进一个人的脖子里去。
“住手!”她扑过去抱住公皙靖,大喊:“你们快跑啊!他会杀了你们的!你们打不过他!”
公皙靖紧绷的身体过了很久才放松下来。他手里的铁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疲惫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慎戈了么?就是不能随便打架。”
“知道了,慎哥儿。”连焕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
“……你叫我什么。”慎哥儿咬着牙说。
收拾了残局,已是深夜。连焕提着灯笼,在各房查视了病人,看到公皙靖的房间尤亮着烛火。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推门进去了。
公皙靖的房中萦绕着安神香淡淡的香气,空药碗还放在桌上,他睡得很沉的样子。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睛轻轻阖着。连焕放下灯笼,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脉。
脉象倒是平了些。白天的时候乱得像一团麻。连焕看了看他沁着汗的脸,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了,修长的手指紧紧团着她的腕,虎口有薄薄的茧。公皙靖睁开眼,眼睛在烛光下盈着笑意:“我没事。”说着他松开她的腕子,坐起来披了件衣。
“你……”
“沙场上留下的毛病,”他坦荡荡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真的是将军?”
“嗯。”
“那你怎么不做将军了?”
“忤逆犯上。澶州一战,我要乘胜追击,皇帝和各位大人觉得应该见好就收,认真议和。”
连焕想了想,问道:“那你是王相的手下嗎?”
“不是王相的手下,也不是寇相的手下。我是疆场中人。王大人确是我的老师,后来政见不同……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次我被罢免了官职,正好得了空送他来治病。”
“你还能做将军吗?”
“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公皙靖笑,长眉深黑,双眸湛湛,“朝中有一位大人的女儿,正值妙龄,倾心于我。若是娶了她,便可青云直上。”
他边笑边觑着连焕的脸色。
但见那方才还沉静姣好的姑娘遽然暴起,一个脉枕直奔面门而来:
“那你就去青云直上吧!狗官!”
王大人的病一日好似一日。本来半身不遂肌肤不仁,连哈喇子都吸不住的人,渐渐地可以说话了,再渐渐地竟然可以下床走动了。他觉得五千两花得不亏。
连焕也觉得不亏,胆南星、瓜蒌、大黄、芒硝和其他各色各样的药,加起来总得用了几十两银子的药呢。
正好填补填补义诊的空缺,医馆账房先生最近也没有唉声叹气,挡着她出去施药。
王大人还是怕公皙靖。他能说话了,还是不敢和这个武将门生说话。可见无论什么样的人,各有一怕。
夜里连焕照例检视给王大人改完了方子,嘱咐大林送到煎药房。她出了门,看到公皙靖一袭白衣在庭中舞剑。
剑芒飒沓如流星,搅起一庭夜色。
连焕心中一动。她让伙计搬了几坛酒在屋顶。小七和小碧站在檐下,仰着头劝阻:“姑娘,别再喝酒了啊——”“姑娘,喝酒扎针会手抖啊!”“屋顶的瓦是刚换的呦……”
“明日要用的饮片都切好了?”
“……”
小七和小碧默默地走开了。公皙靖负手提剑看着连焕,轻笑一声。
“来,上来喝酒。”
公皙靖提气一跃,落在屋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连焕赞赏地拍了拍手:“怎么做到的呢?”
“你们大夫不是讲么,气。”
“阴气还是阳气?脾气还是肾气?如果是肾气的话就不要常常用了喂……”
“你……”公皙靖一时气结。
连焕喝了一口酒,看着福临镇外的群山,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的,好像一副水墨画。
“福临镇的人实在太穷了。天天欠着药钱,”连焕撇了撇嘴,“你的老师一次的诊费,在他们身上赚的话,要赚一百年。”
公皙靖笑了笑,没说话。
“你的宿疾虽说比你师父的病还要难缠些,可是我的方子治得好。我是神医啊。”
“啧,这么自负。”
“我说,慎哥儿。”
“嗯?”
“你回去做官吧。娶了那个大人的女儿,青云直上,”连焕又灌了一口酒,郑重地说,“你应该做个大官,有一番作为。我觉得,你是看得见疾苦的人。”
“为什么要有作为?”
“让朝廷少收点捐税啊,福临镇的人就有银子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有银子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有钱看病了,我就能一夜暴富了,嘿嘿嘿……”
“闭嘴吧,蠢女人。看病白送药,再一百年,你也暴富不了。”公皙靖接住把自己灌醉的连焕,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抬头看着夜空。
不同于京城的檐牙高啄,翼角如飞,福临镇的屋宇很低,而星星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公皙靖肩头靠着醉醺醺的神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那些星星。
“要是我做了大官,我先回来罢免了县令,怎么样?”
“好啊。”连焕嘿嘿笑着,迷迷糊糊地答道,“可是这样的县令天底下有千千万呢。”
公皙靖叹了口气。
连焕一觉睡起来,已是日上三杆。她一睁眼,就看到小七和小碧站在榻前,看着她,齐齐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
“姑娘,快起来吧。”小七说。
“方才吴媒婆来过了,她腹泻了一晚上,大清早过来,姑娘还醉着。”小碧说。
“吴媒婆?她常常腹泻,给她开平时吃的痛泻药方啊。”
“已经拿了。”小七说。
“可是吴媒婆出门就嚷嚷。”小碧说。
“现在方圆百里的适婚男子都知道姑娘酗酒。”小七摇头道。
“姑娘只怕是嫁不出去了”!小碧痛心疾首地說。
连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了一会愣,忽然想起什么来:“慎哥儿呢?”
“慎哥儿?他一早就带着王大人走了啊。本来王大人就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还以为是你让他们走的呢。”
连焕的脑子空了一会儿,随即慢吞吞地问:“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哦他让我们转告姑娘,他青云直上去了。”
日子一天天流过去,连焕依旧日日看病,抓药,义诊,时不时地给小陈媳妇儿看孩子。公皙靖离开的时候,小陈的儿子还很小,现在已经蹒跚学步了。
连焕坐在葡萄架下面,支着下巴看着小七牵着孩子走路。忽然她想起今天要去给县令看病。为了让县令大人清廉又健康,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连焕背着药箱,垂头丧气地走到县衙,却见道路两边衙役林立,县衙门口一堆人聚在那里。
“听说了吗?县令贪污银粮,私收苛捐杂税,给抓起来了!”
“新来的节度使好生厉害,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不过节度使怎么会一下子查到咱这小地方的县令头上呢?……”
“叫什么……公大人?”
“是公皙大人,蠢货!听闻公皙大人最厌恶别人叫错了!可仔细你的脑袋……”
连焕跳起来抓住路边一个衙役的领子:“公皙大人婚配了么?啊?”
那年轻的衙役被一个大姑娘当街抓住了领子,顿时满脸通红:“京城中倾心大人的小姐们,自然是如过江之鲫……”
“那他到底有没有娶什么大人的女儿,你说呀!”
“咳,”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连焕回过头去,看到公皙靖微笑道:
“慎哥儿尚未婚配,连大夫有什么指教吗?”
“厉害……”连焕呆呆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不卖身就上位了,怎么做到的?”
公皙大人得体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缝:
“闭嘴,蠢女人。”
姓名:张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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