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

曾瓶

皇帝颁发诏书，富豪人家搬往茂陵。时限，三月。三月后，不搬者，搬人头。

杨主簿第一时间把芷县需要搬迁的名单送上。县令捻着胡须，看得很仔细，边看，边要杨主簿把皇帝的诏书拿来再看看，说：“错不得！错不得的！”

杨主簿心领神会的样子：“不用看了，皇上说得明明白白，三百万以上的豪强，一个不漏，迁入茂陵。”

县令疑惑：“是啊，三百万以上啊，郭解的姓名，怎在这上面了呢？他有三百万吗？”

杨主簿摇头：“没有。”

县令沉吟片刻，点点头：“我也记得没有啊！”

杨主簿提醒：“一些事情主公真记不得了？”杨主簿就向县令提醒一些事情。

县令的火很快就上来了：“我怎会记不得？一提起这些事情我就鬼火起。有什么办法？人家那么大的名声。”

杨主簿气定神闲，指了指搬迁簿子上郭解的姓名，说：“这就是办法。”

县令叹着气，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把大印盖上，让皇上去裁决吧！”

芷县呈送的报告皇帝很快批了下来，郭解在迁往茂陵的名单中。

郭解很委屈：“我哪儿来三百万家财啊？皇上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三百万以上的豪强才迁入茂陵啊！”

郭解去找卫青：“你得给我说句公道话啊，我有多少家财，你卫青是最清楚的啊！”

卫青笑着应答：“清楚的，清楚的，不要说三百万，就是三十万，你也得死勁儿凑。”

卫青就去找皇帝。卫青说：“郭解，穷得很，他的家财，哪儿来三百万啊？这些下面办差的人，瞎胡闹啊！”

皇帝仔细地打量着卫青，像不认识似的，过了很久，才说：“现在看来，下面的人还真没胡闹，这个郭解，必须搬入茂陵。”

卫青不解，和皇帝理论：“皇上，郭解真没有三百万家财啊！诏书是昭告了天下的啊！”

皇帝看着卫青，冷冷地说：“是昭告天下了。普天之下，有几个没有三百万的豪强能让你卫青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说话啊？就凭这一点，就该迁入茂陵。”

郭解哪儿敢久留，马上举家往茂陵迁。

很多人都来送行，郭解不喝他们的酒，不吃他们的席。

送行的人拿出一些银两，说：“带在路上花吧！”

来的人多，竟给郭解留下不少银两。

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对卫青说：“朕没说错吧？郭解的家财，何止三百万啊！”

有人说：“郭解是挨杨主簿整了！”

有人骂：“杨主簿实在不是好东西！”

有人说：“杨主簿该死！”

就有人跑过去，把杨主簿的人头砍了下来。

杨家人去找皇帝告御状，要申冤。刚刚走到皇宫的台阶上，就有人冲过来，割下喊冤的杨家人的头颅，边割，边骂：“老子叫你告！看你狗日的告！”

皇帝大怒，居然有人敢在皇宫的台阶上把告御状的人灭了。

马上把郭解抓来。

郭解很无辜：“我一接到皇上的诏书，就往茂陵迁啊！”

郭解说：“要我如何坦白？是谁杀的杨主簿，我真的不清楚啊！”

皇帝调集大量办案人员：“查！彻查！查个水落石出，到时，看你家伙还嘴硬！朕就不信了，还查不出你郭解的一些罪状来？”

花了不少功夫，确实查到了一些郭解的犯罪行为。但是，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皇帝刚刚登基时，大赦天下，就说那些事情不追究了啊！关于杀人的事情，郭解确实不清楚。

只好把案件往皇帝那儿报。

皇帝也犯踌躇，问桑弘羊。

桑弘羊说：“皇上，没有什么踌躇的。如果说郭解知道杀人的事情，还没什么。可怕的是，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就有人为他死心塌地去杀人，太可怕了！”

皇帝顿悟，说：“这样看来，郭解该死！”

皇帝觉得力度还不够大，又说：“郭解当灭三族！”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