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染色体之间的战役

陶一

“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每次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都直冒酸水。对于只有一个儿子的我来说，平生不爱钱、不慕权，最眼热的就是别人有闺女。

尤其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初春时节，草长莺飞，杨柳拂堤。花园里，桃花红、梨花白，妈妈带着花枝招展的女儿徜徉花间，人比花娇，笑比蜜甜，那才真是“春水初生春林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得知二孩放开的消息，我激动地去操场跑了5公里，雄心勃勃要一举得女。但是怎么才能生女儿呢？我开始潜心研究“生女原理”：性别染色体，女性只有“x”，而男性有“x”和“y”，x+y=男，x+x=女。“y”游动快，但耐力差;“x”游动慢，但耐力久。这就意味着，夫妻双方要先安排功课，到时候，“y”先生突出重围，奋力奔跑，到达终点时发现，没有卵小姐在原地等着，它耐力差，慢慢地消亡了。这时，卵小姐姗姗来迟，耐力久的“x”先生和卵小姐正面相逢，哈哈，这场战役就算是打赢了。到时候，生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像春天的花朵一样，女儿的小名都定好了，就叫朵朵。

第一个月的排卵日很快到来了，万事俱备，只等老公这股东风。却不料，“东风”加班迟迟不归。我不停地看表，每等一分钟都像是煎熬。晚上10点多，老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家门。饭罢开始行动，我隐隐觉得腹部有点儿抽动，感觉卵小姐已经先出来了，如果继续啪啪啪，恐怕游动快的“y”就会占尽先机，生男孩的概率增大，只能前功尽弃。

第二个月，天时、地利、人和。一向面皮薄的老公为了配合我的作战计划，竟然在排卵日请了假。啪啪啪后，我们等着收获胜利的果实。不识相的大姨妈却姗姗而来，第二回合失败。

接下来是一连几个月的失败，极大挫伤了我的信心。大年初四晚上，我在卧室里久候老公，他却迟迟不归。想到这几日他还喝了酒，禁不住抱着一堆排卵试纸悲从中来，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我只是想要个女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公走进卧室，看见满脸是泪的我吓了一跳，安慰我说：“你是太紧张了，怀老大时，你一点儿也没在意，反而很轻松顺利地怀上了。”

怀老大时，我28岁;“二孩”政策出台时，我37岁了，今时不同往日。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卵巢早衰，从网上查了症状，很像。年后本想去医院做检查，却收到南下扬州的出差令，只能出差回来再战。出差前，我和老公啪啪啪了一次，没算日子，没测试纸，当然，也没抱希望。

第二个月，姨妈却迟迟不来。老公问起来，我还调侃：“放心，姨妈和孩子，总有一个会来！”拿验孕试纸一测，竟然是鲜红的两道杠。

孕期中，我和老公都做了一个和孩子有关的梦。老公梦见他在电梯里遇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喊他“爸爸”。老公笑醒了，說：“这回一定是闺女！”

我梦见一位老人抱着一个男孩，一定要送给我。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有儿子。”但又看那孩子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让我抱。一时不忍，我就抱了过来，还亲了一口，他笑了。梦醒后，我十分懊恼：“善良，动摇了我生女儿的决心！”

2016年12月21日，二宝出生，当护士说“是个女儿”时，我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老泪纵横。护士不解其意，劝慰道：“哭什么，有个女儿多好啊！”我哽咽着点头，说：“我是激动的。”

2019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桃花红、梨花白，我牵着女儿徜徉花间，人比花娇，笑比蜜甜。

我终于有了一个女儿，只不过她和粉雕玉琢、花枝招展没什么关系，是一个长得有点儿像男孩的女孩。尽管如此，我还是心满意足地在微信上写下一行字：“春天的花儿开满了墙，你就是我的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