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曹仁义
内容提要 这是一篇回忆文章。作者亲历并见证了改革开放促进广播自己走路由起步到强大的全过程,并参与了广播评论、大型主题报道、现场报道等自己走路的开拓性工作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召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12月18日这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当时我40周岁。
如今我80岁。我这40年,和祖国现代化建设一起走过,和改革开放一起走过。在没有极左思潮干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环境下,是我心情舒畅、大干事业的40年。
我这40年,可分为前21年和后19年。前21年,我在职上班,为广播自己走路开拓进取;后19年,我退休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广播电视的更大进步贡献余热。
1979年初,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鼓舞下,时任中央电台台长的左漠野同志提出广播要自己走路。他在全台大会上说:“胡乔木同志50年代就提出广播要自己走路。可是时至今日,我们没有自采消息。要成立采访部,自己采写新闻。评论依靠人民日报,没有自写评论,要有自写评论,使延安时期就有的广播评论得到恢复和发展。”很快,本台自采消息纷纷出现。1980年8月,自写的广播评论起步。广播评论这件事的牵头,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被任命为评论组组长。
广播评论的全称是广播新闻评论。这种评论的种类有哪些,各种类型代表怎样的重要性,每一种的不同写法是什么,如何使用音响素材、使其具有广播特点等,这些都需要我去思考开拓。通过到人民日报评论部调研,参阅大学评论教材等,上述问题一一解决。
中央电台自写评论的出现,使广播自己走路的部署得到完善。广播评论走上正轨、进入日常之后,对社会中的重大问题、重大事件,中央电台都会以评论亮明旗帜、表明态度,从而社会影响越来越大。1981年,黑龙江双城堡火车站野蛮装卸事件的调查报道和配发评论,引起广泛关注。《人民日报》转载了中央电台报道和评论。之后,双城堡车站改进工作,被评为先进单位,中央电台一直跟踪报道。我曾就此事写出一篇短文《把它批“香”》,刊于《人民日报》。1982年,陈云同志听到了中央电台的评论,立刻给予了充分肯定。
经过几年的实践积累和思考研究,80年代中期,我写出了《广播评论讲座》共十讲,在《中国广播》杂志连载。后来,这个讲座被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选为参考教材。
上世纪80年代末,由于干部调动、人员升迁,三人专职评论员,就剩我一人了。不久,我被任命为地方新闻部主任,专职评论员没有了。但台领导还让我管评论,直到90年代中期,成立评论部,我又被任命为评论部主任。
1989年春节期间,台里两位有为青年,一个叫崔永元,一个叫张浩,到杨正泉台长家拜访。聊天中谈到社会风气,两位青年一致认为,当前应该弘扬劳动者的创业精神,向50年代、60年代的劳动模范学习。青年人不能光“追星”而忘记劳动创造世界的道理。杨正泉同志当即决定,采制一个大型系列报道,题目定为《重唱创业歌》。春节假后上班第一天,杨正泉同志就到我的办公室,把这个大型系列报道的任务交给了我,要我组织报道组并任总撰稿。报道组成立后,选择了铁人王进喜等劳动模范,作出了10集的采访计划,报批后,采访展开。10集《重唱创业歌》主题报道播出后,听众纷纷称赞中央电台回击了“精英”论调,有力引导了舆论。
1990年,社会上崇洋媚外思潮愈发严重,有人鼓吹“中国文明不如西方”。新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同志多次强调,作为中国人一定要有民族气节,发扬民族正气。这时,杨正泉同志想到一个大型系列报道题目《民族正气歌》。很快,他把想法告诉了我,让我组班子并任总撰稿。报道组成立后,以民族气节为主题,讨论研究,选择出从1840年林则徐焚烟到当代150多年来,展示民族正气的人物和事例,决定采制8集系列广播特写《民族正气歌》。8集作品采制完成后,已到1990年5月初,杨正泉同志决定5月3日起,在“全国联播”节目连续播出。巧得很,5月3日,中央召开纪念“五四”运动71周年大会,江泽民同志在会上的讲话录音在当日的“全国联播”播出。讲话的主题是号召人们弘扬民族正气。总书记讲话之后,即播出《民族正气歌》第一集——我执笔的《百年正气篇》。与中央精神配合得如此之好,令台领导和报道组异常兴奋。
本文作者曹仁义与时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台长杨正泉(左一)商谈评论工作。
两个大型主题报道播出后,广大听众赞扬中央电台引领舆论站得高,效果好,在新闻界处领先地位;也启示新闻人,随时观察社会、思考中央精神,依据这种观察思考,及时提出重大主题报道选题,效果一定会好。
这年夏天,湖北教育出版社一位编辑找到我,希望将《重唱创业歌》《民族正气歌》两部作品结集出版。请示杨正泉同志同意后,由我任主编,以《民族正气歌》为总题,将两部广播稿合集出版。杨正泉同志为此书作了序。
1990年11月,中央电台山西记者站的同志向我建议,除了歌颂劳动模范,还应该有歌颂普通劳动者的大作品。请示杨正泉同志后,决定由我牵头,以山西记者站为主力,采制一个反映煤矿工人艰苦劳动的系列报道。
报道组深入山西大小煤矿,多次到井下调研,了解了大量典型人物典型事例,采录了大量煤矿生产音响。待到6集大型系列报道《煤海之魂》采制审定完成,已经是1991年4月中旬。杨正泉同志决定,《煤海之魂》系列报道从劳动人民的节日“五一”起,连续播出。播出后,《中国煤炭报》连载了这6集广播稿。同时,煤炭工业部邀请报道组去座谈。座谈会上,时任煤炭工业部部长胡富国,听到记者们讲述煤矿工人为国家奉献青春的一件件事例,几次流下了热泪。他感谢中央电台为基层的煤矿工人唱赞歌。
以上三个大型主题报道,在全国广播电视评奖中均获一等奖。渐渐地广电界都知道,广播自己走路以来,中央电台三个代表性的大作品,简称“两歌一魂”。“两歌一魂”也成了我1991年底获得首届范长江新闻奖和之后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依据,以及被评为60年60个有影响的人物、被选入《名记者成功之路》一书的“成绩单”。
乘胜前进。1991年11月底,杨正泉同志又命我带记者组前往大庆调研,采访新的历史时期大庆人的奋斗精神。于是,又一个5集系列报道在12月下旬播出,题目是《今日大庆人》。终于,1991年,中央电台着重歌颂劳动者的计划圆满完成。从此,中央电台善作大型主题报道,扬名广电界。我的知名度也随之提高。
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巡谈话提出中国可以搞市场经济。他说,资本主义有市场,社会主义也有市场。市场经济有利于发展经济,我们就应该搞。之后不久,党的十四大决定,实行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并存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市场经济体制推广开以后,人们思想进一步解放,社会经济发展迅速。尤其是国有企业多的省份,变化非常大。两年后,1994年,辽宁电台点名邀请我去辽宁,搞一个赞美市场经济的系列报道。时任中央电台主管新闻的副台长安景林,是从辽宁电台调来的。跟他请示此事时,他欣然同意,并说:“辽宁是工业大省,市场经济对这个省影响大。搞出系列报道,我台也可用。”于是,我和记者胡占凡一起去了辽宁台。同辽台组成的报道组,经过一周到企业的调查研究,又讨论了三天,确定了5集选题并定名为《必由之路》。之后,我就回京了。胡占凡和辽台报道组将5集系列报道《必由之路》采制完成后,带回北京。不久,在“全国联播”节目播出。
现场报道是录音报道的一种。它要求记者现场看现场说现场采访现场录音,回台后将录音稍加整理即可播出。1979年9月30日晚,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国庆30周年文娱晚会。时任中央电台新闻部副主任杨伟光派我和赵慧去采访这台晚会。在广播自己走路的氛围中,他要求:现场看、说、采、录,不用播音员解说。这就是后来人们熟悉的现场报道。出发前,我们两人想好了开头怎样说,并构思了一个提纲。到了现场后,在大会堂一楼前厅,我们开启录音机,说了开头话即导语。然后解说采录了一个演出点、一个游艺点、一个乒乓球表演点和一个现场作画点。又来到一楼小礼堂采录了京剧演出。解说采录完毕,我们来到大会堂东门口,放眼天安门广场,灯光灿烂,天空飘着小雨。此情此景中,我们录下报道结束语。回台后,我们将全部录音稍作整理。次日——10月1日“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播出了这个现场报道。后来,有学者指出,这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历史新时期第一个规范的现场报道。
我2000年2月退休,至今已经19年。退休生活如何?我曾写过一篇文章,描述我的退休生活,题目是《退休了很忙》。忙什么?一句话,为广播电视的进步贡献余热。由于新闻从业几十年中,我比较重视业务研究,经常发表业务论文,1992年,我的论文集《编余沉思录》就出版发行了。之后,我又出版了业务专著《实用新闻广播学》。广播电视界邀我讲课的台特多,上世纪80至90年代,除了在人大和传媒大学作兼职教授外,我几乎讲遍了各省区市广播电视台。我还应邀参加新闻界的各种学术活动。1997年12月,在香港参加关于新闻自由的研讨会,我的两分钟发言,全文出现在香港《大公报》上。当晩,凤凰卫视等几家香港电视台播出了我的特写和发言原声。还有,80年代,我在多家报刊发表百余篇科学题材散文。哈尔滨出版社把这些文章合在一起,为我出版了一本散文《绿叶集》。之后,北京科普作协让我填了一张表,吸收我为科普作家。上述这一切,使我在广电界乃至整个新闻界,知名度大增。网上早已把我认定为新闻界学者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我退休后,邀请我出席活动、参与工作的部门特别多。特别是前10年,我感觉比在职时还忙。
一是做中宣部阅评员10年。负责收看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收听中央电台,表扬优秀节目,批评较差节目。找出存在问题,提出改进意见。此外,报纸上出现的较大问题,评起来有难度的,阅评组负责人也交给我评。阅评员做到规定年限(70岁)退出时,我受到中宣部表彰,发奖金5000元。
二是参加审片评奖10年。有中宣部组织的审片,有广电总局组织的审片;有全国广播电视新闻年度评奖,有中央电视台每半年的新闻评奖,有北京电视台每季度的新闻评奖,有北京电台年终评奖和其各分台的每月评奖。结合评奖中发现的问题,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北京电台多次邀我讲课。我还联系评奖实际,写了36篇实用的新闻理论与业务的文章,在北京电台内部刊物《宣传业务》上连载。北京电台总编室将这些文章合集印成一本书,取名《新闻实用理论与业务读本》。此书北京电台新闻工作者人手一本,并作为新同志入台教材。
三是在中华女子学院任教10年。中华女子学院是全国妇联主办的国家承认学历的成人高考入学的大学。著名播音员葛兰在这所大学开办了一个播音主持专业。这个专业开新闻课,买了我的书《实用新闻广播学》作教材,并邀我任教。于是,我就在这里讲了10年新闻课,一直到70岁,我才退出。在这里讲课是每周半天,留作业,出题考试等,和其他老师一样。10年,我的学生遍布全国各地,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有的还成了当地先进工作者。
可以看出,我所做的上述事情,都有助于广播电视的发展进步,有助于广电更好地自己走路。退出上述事情后,我已经70多岁了。但是,社会邀请仍不少。我掌握的分寸是,路途过远的外地邀请,就不去了。
2009年6月,中央电台驻内蒙古记者站站长陈青平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去内蒙古讲课。陈青平原是中央电台经济中心副主任,与我很熟。去记者站后,为了扩大稿源,他要求各地级盟市给站里供稿,由站里加工后发台里。他感到这些盟市的来稿水平太低,希望我去帮他培训。我考虑内蒙古离京不远,就答应了他们的邀请。2009年这一次,只在呼和浩特和就近的两个盟市广电局讲了课。2010年夏,按计划我又去了内蒙古,又在三个盟市广电局讲了课。我回京后,陈青平把我的那本《新闻实用理论与业务读本》翻印了100多本,分发给各盟市。他还来电说:“您的课特受欢迎。其他盟市也要求安排。看来明年还得来。”这样,2011年夏天,我又去了内蒙古,又在四个盟市广电局讲了课。三次合起来,一共为10个盟市广电局讲了课。内蒙古共有12个盟市,就剩两个偏远的盟市没去讲了。在内蒙古这三次讲课,为加强培训针对性,由听课方出题。只要是新闻领域,要求讲什么,我就讲什么。从而,内蒙古广电人给我一句评价:“曹老师,给个题,三小时。”陈青平原计划是12个盟市全讲完,剩下两个,觉得过意不去。可是,他要调回北京了。2012年夏,他回北京前夕,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能不能去讲课。此时,我已被总局调去为全国广电系统资格考试出题。这件事连续干了六年。陈青平早已结束了记者站工作,回到台里经济中心。
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召开,确立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十八大以来,党领导人民进行伟大斗争,一个个胜利;实施伟大工程,一项项成功;开展伟大事业,一件件崛起;奔向伟大梦想,一步步接近。眼看着祖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进入世界强国之林。作为祖国培养的一名知识分子,赶上了当今这个新时代,备受鼓舞,有一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感觉,总想再为社会做些事情。特别是2016年2月,看到习近平总书记在新闻舆论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感到他对我党新闻理论讲得非常透彻,给了我很大的研究力量。2017、2018连续两年,中国传媒大学邀我给电视学院研究生讲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课,讲后反响强烈,效果很好。近三年来,结合听广播看电视获得的例子,我又恢复了写作新闻业务论文,每年都发表业务论文五篇左右。2018,我80岁这一年,发表在《中国广播电视学刊》第四期上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主要内涵》一文,在全国广播电视论文评奖中获二等奖。80岁了,还能获奖,令我十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