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震海
山下,有一条宁静的小河,晨风轻轻走过,宁静的河水泛起粼粼波光。
他自山中来,一身布衣,头戴一顶宽边草帽,一只手里提着两个空鱼篓,在晨风中摇摇晃晃,一只手里拎着渔网。
他来到小河边,放下鱼篓,先是站定目测水面,然后手划水面,随后双手一挥,渔网抛向空中,就如瞬间绽开的巨大花朵,落入水中。
每天早上,他不多也不少,只下一次网,就要两篓鱼。大鱼也好,小鱼也罢,他都要。
他捕鱼不食鱼,也不拿到集市上去卖。倘若你问他捕鱼用来干什么?他长满胡须的嘴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坐等。”
日升三竿,沿河的一条大道,热闹起来,一辆辆车,三三两两的人,沿着大道,来来又去去,消失在山中,山后就是一座城,一座繁华的城。山上有一座庙,庙里香火很盛。
网已收,鱼满篓。他悠闲地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确如他所言,是在坐等。陆续有香客沿着高高的石台阶走下山来,有的会来到他面前,买鱼。
他卖鱼不论斤,论条,一条10元,高高竖起的纸牌上明码标价,不讨价,当然来者也不会还价。来者买鱼后,不会带走,而是来到河边,虔诚地一条条放入水中,名曰“放生”。
午后,两篓鱼全部卖光。一条条小鱼儿来自小河,又重新回归小河,他又如早上来时那样,一只手提着两个空鱼篓,摇摇晃晃,一只手拎着渔网,优哉游哉地回家。路过集市,他会买二斤牛肉,打二两散酒,也会为妻子买条丝巾,或为 80岁的老娘买点爱吃的糖酥点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每天早上来,中午回。总是那般悠闲,那般自在,似乎和山上的庙,与河里的鱼达成某种默契。有了山上的庙,才会有虔诚的信徒来祈祷、来“放生”,有了“放生”,就有了他的每天捕鱼,形成一个完美的供需“链条”。
买鱼者说,他们买鱼,是为了“放生”,是行大善,是为自己或家人祈求幸福安康。
卖鱼者说,他捕鱼不杀鱼,仅供“放生”,也是行善。他靠卖“放生鱼”养着一家老小,小日子过得蛮滋润。
每一次途经小河边,我总会忍不住驻足,静观许久,也静思很久……或许,在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一旦形成某种平衡,就很难用简单的对与错、是与非去衡量,就像这“放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