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 郭吉兰
2019年6月20日,伊朗官方突然宣布击落1架美国“全球鹰”高空无人侦察机。由于事件的主角是美国最先进的高空长航时战略无人机,因此引发了外界高度关注,这也让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击落“全球鹰”的伊朗导弹更加神秘。而伊朗防空导弹的发展水平究竟怎样呢?
折戟的“全球鹰”随着美伊铀浓缩争执的升级,美加强了在伊朗周边的军事部署,多架“全球鹰”也借此在波斯湾地区频繁活动。特别是近期随着美伊关于阿曼海油轮遭袭事件口水仗的白热化,“全球鹰”和P-8A等侦察监视平台更是在波斯湾上空持续保持存在,并为了获取新的“证据”和搜集伊战争准备情况,还频繁进入伊朗领空,这为伊朗伏击入侵提供了机会。
美国RQ-4“全球鹰”高空长航时无人机
实际上,据外电透露,伊朗空军从2018年6月更换领导人后,新的空军司令摩卡达法尔一直在寻找机会展示伊朗的作战能力,以回击以色列和美国战机的多次入侵。为此,伊朗防空部队针对美国空中频繁入侵多次设伏演练,而在阿曼海油轮遭袭事件中多次提供“证据”的“全球鹰”和P-8A无疑成为优先攻击目标。当地时间6月20日凌晨,美军1架海军“广域海上监视”(BAMS-D)RQ-4A“全球鹰”高空长航时无人机在1架P-8A巡逻机伴随下,从霍尔木兹海峡飞往查巴哈尔,在返回霍尔木兹海峡西部地区时,该无人机进入伊朗领空,于凌晨4时05分进入伊朗防空军在霍尔木兹甘省库默巴拉克附近的设伏空域,遭到伊朗地面防空导弹的拦截。伊朗事后公布了导弹发射和拦截过程视频,美军伴随的P-8A也采集到了“全球鹰”被击落坠毁的视频。
纷扰的“争执”此次事件,伊朗方面几乎是第一时间公布了经过,并明确认定击落的是“全球鹰”,这表明伊朗方面对事态跟踪已久。而美国最初只表示其1架无人机在国际空域遭到伊朗的导弹攻击,而对“全球鹰”无人机是否被击落拒绝发表意见,随后承认被击落的是“全球鹰”,但强调该无人机未进入伊朗空域,是在距离伊朗边境18海里(34千米)的国际空域被击落的。同时指责,伊朗此举极具挑衅,其旨在干扰美军监视此区域的能力,已对这一区域的海运和商业物流构成了挑战。而伊朗显然淡定许多。伊朗外长扎里夫表示,伊朗已经从该国领海找回了被击落的“全球鹰”的部分残骸,以此驳斥了美国有关无人机是在国际水域上空被击落的说法。扎里夫称,“美国无人机以隐身模式从阿联酋起飞,并侵犯了伊朗领空”。伊朗媒体称,这架美国军用无人侦察机在飞行时关闭了跟踪设备,违反国际航空条例。而扎里夫为了说明该无人机入侵伊朗,甚至在媒体上公布了美国无人机被拦截时的坐标。
急刹车的“报复”从媒体报道来看,美国特朗普政府在“全球鹰”遭袭后,迅速下达了军事报复命令,但最终决策撤回了命令。据称,美国通过安曼向伊朗传递了将对其发起攻击的信息。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在6月21日也发出“航空人员告示”,禁止所有在美国注册的飞机在波斯湾和安曼湾伊朗控制空域飞行。而当天特朗普的安全顾问与国会领袖们围绕是否打击伊朗在白宫内激烈辩论,而此前特朗普已经同意对包括雷达站和导弹阵地在内的3个地点的伊朗目标实施打击。根据总统命令,准备行动随即展开,并进入操作阶段,但在打击前10余分钟被叫停。按照美国官员的说法,战机已升空,军舰已到位,就差导弹还没发射。特朗普随后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其在了解到此次袭击会导致150人死亡后认为,这与击落无人机“不成比例”,因此停止了行动。其表示,美军已经准备好了,因此“并不着急”。而伊朗方面随后不但公布了导弹攻击过程视频,而且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空军指挥官哈吉扎德表示,与被击落的无人机一同飞行的还有1架载有35人的P-8A反潜巡逻机,也侵犯了伊朗的领空,但伊军保持了克制而只攻击了无人机。
外媒公布的“全球鹰”无人机被击落位置
伊朗公布的“全球鹰”无人机残骸
“全球鹰”无人机的飞行高度将近2万米,此前从未被击落,因此此次击落“全球鹰”的导弹型号引发了外界的高度关注和猜测。
拦截导弹由于伊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公布拦截导弹的型号,因此外界首先猜测的是大名鼎鼎的俄罗斯S-300PMU2型導弹。因为该型导弹性能优越,而且部分环节有俄罗斯顾问指导,加之该型导弹在2018年曾多次放过以色列的F-35A,并导致伊朗空军司令被撤,因此伊朗很可能为证明该型导弹性能而率先使用。其次,外界猜测可能是伊朗曾公布的仿制S-300的“信仰”373型中高空导弹,这也是西方较为忌惮的武器之一。但似乎是为了证明伊朗自身国防实力,或者有意澄清俄制武器和人员卷入击落“全球鹰”的纠纷,伊朗很快公布了使用的导弹型号和拦截的视频。
从伊方公布的情况看,此次拦截用的是伊朗自行研制(仿制)的“雷声”(Taer)防空系统及“霍尔达德”3(Khordad-3,意指伊朗历的3月)型导弹。该系统是伊朗于2012年9月部署的国产中程公路机动型防空系统,与“信仰”373远程防空系统形成梯次搭配。
基本性能“雷声”导弹系统实际是苏联1979年研发成功的9K37(SA-11)“布克”(山毛榉)导弹系统。“布克”的前身是苏联的SA-6系统,最大拦截距离为35千米,采用无线电指令+末段雷达半主动制导方式,导弹采用正常式“X”气动布局、边条式弹翼、破片式杀爆弹头、4联装倾斜发射,发射车采用履带式底盘。但从此前伊朗阅兵的图片看,“雷声”系统的发射车上集成了相控阵雷达系统,因此更接近俄装备的更先进的“布克”2。“布克”2曾是俄乌边境冲突中击落马航17的重大嫌疑对象,西方也对其调查多年。“布克”2性能与伊朗媒体此前公布的情况基本吻合。伊朗媒体曾透露,“雷声”系统配备了1部相控阵雷达,发射车没有采用俄式履带底盘,而是改用更适合伊朗地形、机动速度更快的轮式发射车,也许载重因此而下降,故而将原先俄式的4联装设计改为2或3联装。“雷声”系统可以跟踪和打击50千米范围内,最大射高20-25千米,与俄罗斯现役“布克”2性能接近。伊朗可能还在发展海军型“雷声”系统用于舰载使用。
正在发射的俄罗斯“布克”防空导弹
拦截情况从伊方公布的美军飞机航线看,“全球鹰”在霍尔木兹海峡较长时间沿伊朗边境飞行,并很可能在深入伊海岸线后被击落。虽然美方单方面宣称距离伊海岸线侣海里,处于国际海域,但由于伊方几乎第一时间打捞了飞机残骸,并公布了在伊海域境内的打捞点位置,坐实了美军入侵的事实。
俄罗斯“布克”防空导弹系统采用履带式底盘和4联装发射架
首先,“全球鹰”活动规律较为固定单一,早已被伊方掌握。从事后伊方公布的“全球鹰”活动路线来看,伊方此次行动并不是“偶然”拦截,而是早有策划的。RQ-4的飞机长度仅为13.5米,但是翼展却达到了35.4米,是目前唯一一款翼展比波音737飞机还要大的无人侦察机。为了能够有效替代U-2高空侦察机,RO-4的飞行高度在1.8万~2万米之间。而为了较长时间的经济巡航,该型机飞行速度也较慢,最高速度只有650千米/小时(约0.5马赫)。美军亟需具备对伊朗海上高速攻击船只关注的能力,这也是美国在阿曼海油轮遭袭事件后急需取证的内容,因此“全球鹰”很可能长时间频繁在该地区巡弋,导致其活动规律被伊方掌握。虽然其在起飞后即违反国际惯例关闭了自动导航系统,避免暴露行踪,但由于其长期不变的航线和与P-8A反潜巡逻机的固定战术运用方式,使其失去了行动的隐蔽。
其次,伊方对“全球鹰”这样的目标具备多种拦截手段。从伊方实力来看,“全球鹰”被拦截只是时间问题。从伊朗防空武器库看,伊朗拥有多型防空导弹具备拦截“全球鹰”的能力。其不仅有仿制俄罗斯S-300的“信仰”373防空导弹,还有仿制美国“标准”1/2的“萨意德”3(sayyad-3)防空导弹,这两款导弹的射程在50-100千米,射高2万米左右。而且伊朗还于2015年获得了4套S-300PMU2,其48N6E2防空导弹,最大射程200千米,最大射高大于2.4万米。此外,伊朗还拥有大量的“萨姆”2改进型及S-200等远程高空拦截导弹。这些导弹即使是老式的,作战高度也普遍在2.4万米左右,最大飞行速度在3.5-6马赫,要击落“全球鹰”这样的目标并不难,可以在海岸线形成绵密的多层梯次拦截。
阅兵式上的伊朗“雷声”防空导弹系统
伊朗“雷声”防空导弹系统的早期发展型
实际上,伊朗在以往军事演习中曾多次使用“雷声”导弹系统的“霍尔达德”3和“埋伏”系统的“萨拉姆切赫”防空导弹,进行过无人机的拦截演练。2014年5月,伊朗“埋伏”导弹系统进行了首次作战试验。试验中,发射的“萨拉姆切赫”导弹,成功拦截了“克拉尔”无人机。同年12月,伊朗在霍尔木兹海峡开展的代号为“先知穆罕默德”的军事演习中,在未通报要拦截目标的情况下用“埋伏”导弹系统,击中3架雷达截面较小的无人机。
应该说,伊朗无论是在对目标的掌握上,还是在导弹技术上,以及部署实力和部队训练上都具备拦截“全球鹰”这样的高空、小信号的低速大型目标的能力,此次击落“全球鹰”并非偶然。
“雷声”导弹系统采用3联装发射架
伊朗改进的“霍克”防空导弹系统
伊朗的防空力量主要由防空航空兵和防空导弹部队组成。由于外界长期制裁导致伊朗航空兵的作战飞机老化严重,因此防空导弹是其防空力量的主体。
防空指挥伊朗的防空部队司令由一位空军副司令兼任,平时和战时通过防空司令部(防空作战总中心)和地区作战中心对其所属部隊和分队行使作战指挥权。防空部队建有统一的指挥自动化系统,以便保证防空任务的顺利完成、以及对歼击航空兵和防空部队实施更有效的指挥。伊朗防空兵力和兵器部署的原则是按区域配置,设为本国境内、接壤国边境、波斯湾和阿曼湾及里海水域5个防空区,每个区域配有2-9个防空群,其编成有雷达部队、防空导弹和高炮分队。防空集群大多部署在距空军和海军基地最近的地方,以及靠近波斯湾海峡的重要战略地区。
导弹部队伊朗防空系统的发展始自20世纪70年代,形成了覆盖全境的防空反导体系。现役防空反导系统的主要型号包括:美制改进型“霍克”中低空地空导弹系统、美制“标准”1中程舰空导弹系统、苏制SA-2中高空地空导弹系统、SA-5“安加拉”/S-200“织女星”高空远程地空导弹系统、SA-6“根弗”/“立方”中低空地空导弹系统、俄制SA-15“护手”/“道尔”低空近程地空导弹系统、俄制S-300PMU2远程防空导弹系统等。数量较多的是SA-5系统(约200套)和改进型“霍克”系统(约150套)。其中性能较为突出和典型的有S-200“织女星”和改进“霍克”等型导弹。S-200为苏联研制的第二代远程中、高空防空导弹系統,主要用于拦截高空高速战略战术飞机以及战术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该系统所配导弹最大飞行速度高达5倍音速,作战半径17~300千米,作战高度0.3-40千米,单发杀伤概率70%。据称,伊朗军队目前装备的S-200一部分由苏联生产,一部分由伊朗自产。改进“霍克”系统是美国于上世纪60年代开发的产品,显然己无法满足现代战争的要求。不过伊朗一直没有停止对该导弹的升级改造,并在该系统基础上先后推出了升级版的“沙欣”和“沙拉姆恰”等型导弹。在引进的同时,伊朗还仿制和自主开发了部分防空反导系统。主要型号包括:2012年公开的“雷声”、2014年公开的“埋伏”防空系统以及2014年8月成功试射的“信仰”373中远程地空导弹系统等。
总体看,伊朗防空反导体系具备了一定的防空能力,但在部署上比较分散,缺乏严密的雷达网络和先进的C4ISR网络,雷达低空覆盖能力不足,抗干扰能力、电子对抗能力较弱。同时,伊朗防空反导体系多采用点防御模式,强调防护关键设施,面防御能力不足。
虽然伊朗防空部队拥有大量导弹,但大多数型号已经落后趋于淘汰,实际在伊朗防空中发挥主要作用的是数量较少、新引进和发展的先进导弹。目前看除了前面提到的“雷声”系统外主要有以下几种。
貌似“爱国者”的“霍尔达德”15 2013年12月,伊朗国家媒体公布了一款貌似美国“爱国者”的地面机动防空导弹系统。近期美伊紧张对峙期间,伊朗再次公布了多张这种导弹试验发射的图片,并将其称为“霍尔达德”15(Khordad-15),而2013年时将其称为“赛义德”2(“猎人”2,Sayyad-2)。外界推测“霍尔达德”15应该是指整个导弹系统,而“赛义德”应该仅是指拦截导弹。从伊朗公布的“霍尔达德”15图片可以看到该防空系统配装的拦截弹包括“赛义德”3和“赛义德”2两款导弹。伊朗宣称“霍尔达德15”导弹系统探测范围150千米,有效拦截范围可达120千米,拦截弹有效射高27千米,可跟踪并攻击6个目标。在对付低可探测性目标时,有效探测距离为85千米,有效拦截距离45千米,也就是说其可在45千米的距离攻击隐身战斗机。整套系统可在5分钟内部署完毕并完成首弹发射,具有较强战场生存性。
伊朗公布的“霍尔达德”15导弹发射车,可见其导弹与美国“标准”导弹相似
伊朗“亚扎哈拉”(Ya Zahra)近程防空系统
从图片看,“霍尔达德”15系统由一部Navid相控阵雷达和两部四联装防空导弹发射装置组成。相控阵雷达和防空导弹发射装置都装载在6×6商用越野卡车底盘上,整套系统非常像美国“爱国者”导弹系统,特别是矩形的发射箱。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其使用的“赛义德”2/3导弹简直就是美国的“标准”1导弹的克隆体,从弹翼到尾气舵的形状、布局跟“标准”系列导弹几乎一摸一样。实际上,伊朗在上个世纪与美国“热恋”时代曾引进过美国海军的“标准”1导弹,这可能是“赛义德”导弹的仿制原型。
山寨的“S-300”2014年2月中旬,伊朗表示,将在2016年3月第五个发展计划结束前完成“信仰”373(“巴瓦”373)系统的自主研发并生产,该系统将比俄罗斯S-300系统更加先进可靠。2014年8月伊朗防空司令艾斯梅里准将透露,伊朗正在自主研发两款远程防空导弹系统,其中之一就是“信仰”373。该导弹首次公开是在2014年的德黑兰阅兵。从图片看,“巴瓦”373尺寸和形状看上去与S-300P系列所使用的导弹大致相同,与其配套的还有与S-300P系统类似的车载式旋转平面相控阵雷达。因此外界认为,伊朗早前计划从俄罗斯订购S-300机动式远程防空系统,但因联合国的武器禁令而于2010年取消,为此伊朗采取了迂回方式从俄罗斯直接引进了导弹关键生产技术,“信仰”373即是伊朗在俄罗斯技术支持下仿制的S-300P系统。
伊朗公布的“霍尔达德”15导弹系统
波斯版“响尾蛇”除了以上远程导弹外,伊朗发展了名为“亚扎哈拉”(Ya Zahra)的轮式自行近程防空导弹系统,其改进型被称为“赫茨”9。该系统在2013年1月投产,伊朗方面称该系统能够识别、跟踪和摧毁近距内飞行的空中目标,可以部署在任何地方并能有效地执行任务。从外观看,“亚扎哈拉”系统采用了自动搜索雷达和光电传感器,其技术源头应为法国的“响尾蛇”自行式近距防空导弹系统,该系统也曾被我国仿制。
总的来看,伊朗防空导弹已经完成了对东西方典型系统的仿制阶段,正在全面脱离外国导弹技术框架,并具备自主的多层防空导弹系统的发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