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阳
20世纪60年代,我在南城中学上高中时,学校经常会组织学生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里去农村支援农民“双抢”,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一暑假期间,我们班20多个男同学由班主任邱世庆老师带领,去株良公社世厚大队参加“双抢”的那一次。
在我的家乡,水稻大都是一年栽种两季,7月早稻成熟,收割后,农民得在立秋前抢抓时间将二晚秧苗栽下,在这短短的20多天时间里,要抢收抢种,俗称“双抢”。一些种植面积大、任务重,又不能误农时的地方就会要求我们学生去支援。
世厚村离县城有20多里路,位于盱江边,一马平川。那时农村条件很艰苦,我们下到大队就住在河边的一幢旧仓库里,没有床铺,就在地上打地铺睡。晚上仓库里蚊子、牛虻很多,叫得嗡嗡响,我们被叮得一身的包,但聚在一起仍旧非常高兴,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讲故事、说笑话,不久就呼呼入睡。
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学生就会被老师叫醒,睡眼惺忪地打着赤脚、踏着落满露水的田埂,在大队干部的带领下,跟社员一起去秧田拔秧,开启一天“双抢”的序幕。在秧田里,我们学着农民的样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地拔起来,轻轻地洗干净根上的泥巴,然后笨手笨脚地用稻草扎紧,丢在身后。等太阳升起时,翠绿的秧把已有一大堆。收工时,我们就把它们担回村里,等吃过早饭再去栽禾。
早饭后,我们分组跟着社员去栽禾或割稻。我记得分我割稻的第一天,我手持一把锋利的镰刀,跟同学们排成一排“唰唰”地把已经倒伏的水稻割断,然后一把一把地码好放在身后。大暑天,头上骄阳似火,脚下泥水发烫,还有那可怕的蚂蟥会顽固地吸附在腿肚上拼命吸血。尽管天气闷热,个个汗流浃背,但同学们顾不了那么多,还是一个劲地比谁割得快、割得多。看到身后原先金黄一片的稻子不见了,只有一个个禾蔸时,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就在这时,一不小心,镰刀割到了手,鲜血直流,吓得身边的社员和同学们赶紧过来用手帕帮我包扎好。暂时不能割禾,我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稻田里,来来回回地把田里割下码好的稻穗抱起来送到打谷同学的手中。第二天,邱老师编印的“双抢”战地简报在第一版还刊登了我的先进事迹。如今看到当年手上留下的伤疤时,我还会绘声绘色地给儿孙们讲述那一段难忘的故事。
很多时候,我会和同学们一起跟社员去栽禾。栽禾是个技术活,栽得不好不能成活,过后还得补栽。于是,我虚心地向老农请教,学着他们的样子将手里的秧苗分成一小撮,并快速地插进泥土里,身子则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慢慢地,我栽的禾从歪歪斜斜到笔挺笔挺,受到社员的夸奖和好评。看到自己栽的禾苗把原先空荡荡的水田打扮得一片翠绿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興。在世厚大队参加“双抢”前后有10多天时间,我除拔秧、栽禾、割稻外,其他如打谷、晒谷等农活也做过;碌碡犁耙等农具也都操作过。
尽管“双抢”劳累辛苦,但它却让我对农业生产有了一定的认识,使我懂得了劳动的伟大、劳动人民的伟大,同时还培育了我吃苦耐劳、顽强拼搏的品格。学生时代的“双抢”虽然已成过去,但今天回忆起来,却依然是那么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