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惜
贺敏说:“女人要先奋斗,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才能去找合适的伴侣。只有这样,两人的地位才是平等的,婚姻幸福的可能性才大。”所以,当贺敏得知我打算和嘉俊结婚以后做全职太太时,立即泼了一盆冷水:“你还真以为那家伙能养你一辈子?他除了嘴皮子功夫厉害,到底哪点吸引你?”
贺敏一直不喜欢嘉俊,而且是非常不喜欢。从我和嘉俊恋爱开始,她一直反对,觉得嘉俊这人爱吹牛不做实事,而且还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她像卫道士一样守护我的爱情,甚至一度让我们闹得不愉快,我那次对她吼道:“你又不是我妈,别这么婆婆妈妈!”
忘了说,贺敏是我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闺蜜。别看我们是同一届,她比我整整大四岁。读书时,她在我们一群鲜嫩的面孔中显得格格不入,有些老气。据说她读书晚,是因为当年家庭经济差,她不得不因此休学一年去打工挣钱。回校后,她承担了自己大学的所有费用,包括学费。她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凡事靠自己。
后来,贺敏得知我为了嘉俊放弃保研机会,跟我大闹了一场:“别人拼了命想得到的机会,却被你白白浪费掉,只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男人?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坑啊?”
“脑子有坑也不用你管!”我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是我和贺敏在毕业之前最后一次冷战,后来便各自生活,很少有交集。明明是关系那么好的闺蜜,转眼就成了陌路人,这种感觉真心不好受。即使心里分外想念对方,我们谁也拉不下脸来求和,这样的僵局维持了许久。
到了结婚前夕,我最惦记的还是贺敏,也最想得到她的祝福。可是打她电话让她来做伴娘时,她的脾气居然还是那么火爆,又在电话里一直说嘉俊的不是。
贺敏是直肠子,我已经习惯了,倒是嘉俊不高兴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在身边嘀咕:“她要是不想来就算了。”为了照顾嘉俊情绪,我把婚礼的日子告诉贺敏后就赶紧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贺敏发给我一条短信:“我会来,美丽的新娘。”短信后面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结婚前一日,贺敏来我家,忙前忙后乐开了花,好像出嫁的是她女儿一般。其间对嘉俊也是礼貌地微笑。其实仔细想想,她讨厌嘉俊,无非就是担心嘉俊给不了我幸福。
婚礼开始前,她对着嘉俊的手臂重重地砸了一拳:“我们家兰兰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哎!贺敏,那可是我妈的台词!
进入婚姻生活三年后,我不得不相信贺敏的判断是对的,我和嘉俊真的并不合适。
嘉俊在自家的塑料厂帮忙,并不用朝九晚五上班,看似比较空闲,我却鲜能看见他的身影。他总是跟那群所谓的朋友们聚餐吃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项目,而从未见到任何一个项目有动静。
之前婆婆说让我辞了工作养身子备孕,可是辞职以后我才发现,婆婆是想让我去给她们家的工厂“打工”。工厂的活计既烦琐又辛苦,与我之前想象的全职太太生活完全不一样。
我的生活似乎一日日步入不堪,贺敏的生活却越来越好。她出国进修一段时间后回来,在跨国公司做公关,月薪颇高,生活也过得精彩纷呈。每次刷到她的微信朋友圈时,都忍不住感慨,曾经我也有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是,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没有悔棋的可能,即使走了岔路,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走。
原本我俩偶尔还会发发微信聊聊家常,但是渐渐地,我便不再回复她的信息。因为每次目睹她的幸福,就会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一步步地拉大,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虽然我单方面断了联系,贺敏对我却依然如故,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想分享,会习惯性地发给我,节日祝福也是一条不落。
贺敏好几次问我:“是不是日子过得不开心?遇上难事千万不要憋着,可以跟我说啊。”但是每次点开手机号码想要打电话的时候,我总会犹豫,我不想把负能量散播给那些爱我的人。
可我万万没想到,狗血的出轨事件会发生在我身上。正在我为年底出货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给我看了嘉俊和别的女人亲昵的照片。惊慌之下,我回忆嘉俊回家的表现,发现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他在外面有女人。而嘉俊给我的解释居然是:“你忙得跟陀螺似的,想跟你亲昵的功夫都没有。”
我当时真的气炸了,毕竟我忙成陀螺也是为这个家,他居然把出轨的责任推到我头上。我不顾嘉俊爸妈的劝阻,提着行李箱出去租了房子一个人住。然而,我的打击远远不止于此,因为痛苦焦虑和过度劳累,早孕的我最终流产了。绝望之下,我坚决地离了婚。
贺敏是突然出现在我的出租屋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我的地址。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站在我床边时,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下过楼了。看着我衣服邋遢、头发蓬乱的模样,她吓得喊了一句:“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是啊,原先略有洁癖的我,连一个脏水杯都不能视而不见,如今屋子里却到处都是垃圾。
“就算不如意,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她将屋子打扫了一通,并没有任何讽刺和斥责的话语。接着,她请了半个月的年假陪我,說是担心我做傻事。我笑着说我没事,没想过伤害自己。她说很多时候理智都敌不过情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贺敏的直觉实在太准,没几天,我的状况急转直下,原来只是头晕,后来还伴着耳鸣,而且脑子总是胡思乱想,总把事情想到最坏,动不动就想哭。那天,我无意间看到我和嘉俊的照片,眼泪就喷泉似的流下来。贺敏抱着我说:“想哭尽管哭,哭得大声点,把情绪都释放出来。”
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贺敏的年假也快结束了,她不放心我一个人生活,帮我打包整理东西,让我跟她一起住。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同住一起,我过去不方便,于是她干脆让男朋友出去借宿。
“万一因为我丢了男朋友,得不偿失啊!”“不会,我心里有谱。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得。”在贺敏的坚持下,我住进了她的小公寓。
白天我独自在家,晚上她带我去健身房,周末带着我去找心理医生咨询。贺敏见多识广,她已经看出我有抑郁倾向,怕病情再恶化就真的成了抑郁症。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的病情才一点点好转。
“念书的时候就总是让你照顾,现在还让你操心,我真糟糕。”对于自己的现状,我实在无能为力,感到羞愧不已。“是姐妹就别瞎说,你越焦虑,更容易发病。”在陪我治病的这段日子里,贺敏俨然有了心理咨询师的派头,开玩笑说治好我以后,她也去开个工作室。
贺敏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后来我才知道那阵子是她工作最紧张的时候——刚好在竞职阶段。她却说:“工作是暂时的,没了再找;朋友是一辈子的,必须好好守护。”
有朋友问过贺敏,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事,她的回答很简单:“姐妹咯,她的事情就是我的。”在她的努力下,我终于走出了那段婚姻的阴影。
贺敏给了我太多太多,愿我在余生里,能将她赠予我的光和热,一点点回馈给她,在岁月长河里,和她做一对幸福的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