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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中国工程院会同交通运输部启动了“交通强国战略研究”重大咨询课题,形成了一份总报告和17份课题报告。这次战略研究主要聚焦于工程科技和工程管理。总报告是对重大战略研究成果的概述性总结,从五个方面阐述了对“交通强国”的理解,以及建设的措施、目标、重点、优势等。
目前,世界新一轮技术革命正在重塑全球经济结构。在交通运输领域,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新材料、新能源的重大突破,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正在催生交通运输重大变革。世界经济重心向亚洲转移,全球生产、全球服务的新格局正在形成,要求中国交通运输既要立足国内,也要面向全球,成为实施“一带一路”建设的有力支撑。中国交通运输面临新的发展机遇。
建设“交通强国”,要有全球视角。美、欧、日等交通强国都制定了未来的发展战略。2015年,美国运输部发布《2045美国交通运输:趋势与展望》,明确未来30年美国交通发展方向;2011年,欧盟发表交通白皮书《欧洲交通一体化路线图——构建具有竞争力和资源节约型的交通系统》。2014年,日本国土交通省发布《国土战略规划2050》,提出强化日本全球竞争力和国际影响力的交通发展战略。
现有交通强国的经验值得借鉴,但其教训也应该汲取。比如,美国存在公路维修欠账问题,其“飞机+汽车”的模式不能照搬;日本国家铁路高额负债,以至于不得不拆解重组,实行民营化,这个覆辙我国不能重蹈;欧洲铁路标准不一,难以互联互通等。
中国交通运输行业规模处于世界前列,支撑了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
我国货运周转量结构分担示意图中可见,铁路份额减少,这是亟待改善的交通运输结构。
随着我国发展进入新时代,交通发展也正在进入新的历史阶段: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从供给不足与需求增长的矛盾,转变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交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不但要“走得了”还要“走得好”,不但要“运得了”还要“运得好”。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产业结构调整、消费结构升级、人口老龄化、对外贸易的变化,交通运输需求在规模、结构上呈现出新特点,值得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一个国家采用何种交通模式,取决于自身的资源禀赋、交通需求特点。必须从国情出发,走中国特色交通强国之路。中国的特点包括以下四方面:中国地广,资源和人口分布不均,要坚持区域差异化发展,因地制宜,不能一刀切;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但是需求旺盛,市场广阔,为交通新技术、新模式发展创造了巨大空间;中国在资源上缺少石油,环境脆弱,不能走发达国家以汽车为主的老路,要发展绿色交通和综合交通;同时,中国具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
交通运输业是基础性、服务性、引领性、战略性产业,要突出其引领性,即在“交通强国”的建设进程中实施“现代交通+”。
实施“现代交通+”可以重塑时空形态。建设交通大通道,构筑经济走廊(比如,广深高速公路、沪昆高速公路、长江经济带等),打造发展的脊梁,构建新时代国家经济地理新格局;推进对外交通骨架建设(比如,中巴经济走廊等),支撑“一带一路”倡议,承载我国经济、文化的输出;在城市群交通里推广TOD模式,引领城市布局集约发展。
实施“现代交通+”可以催生经济新业态、新模式。发展以高速、便捷、网络化为特征的现代交通,缩短时空距离,打造同城效应,促进城市群、区域一体化,加快经济社会运行节奏;发挥现代交通的乘数效应,引领经济发展新形态,催生高铁经济、空港经济、枢纽经济(比如,郑州东站、虹桥枢纽等)。
实施“现代交通+”还可以变“人便其行”为“人享其行”。智能、多样、便捷的交通改变了传统的生活生产模式(比如,从门到门、个性化服务、自动驾驶等),使人们享受出行的快乐;同时,引领出行新生态,比如,“交通+农业=观光农业”“邮轮+旅游=游轮经济”“交通+互联网=共享经济”等。
总之,交通运输业不但要提供高服务水平,而且要担当起“引领性”责任。
“交通强国”建设的总目标是建成“安全、便捷、高效、绿色、经济”的现代化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即强自身、强国家。“交通强国”的内涵是人民满意、保障有力、世界领先。“交通强国”重大战略研究项目组编制列出了19项评价指标,这个评价体系是不同于发达国家的。
按照十九大部署,以及基于“交通适度超前”考虑,提出交通强国战略的阶段目标:2030年前后进入交通强国行列,其主要特征是人便其行、货畅其流、国惠其昌;2045年前后进入交通强国前列,其主要特征是人享其行、物优其流、国倚其强。
优先发展公共交通,提高其竞争力,打造安全、便捷、舒适、宜人的步行和自行车出行环境。
“交通强国”19项评价指标(“交通强国”重大战略研究课题组编制)
中国交通运输发展战略重点包括9个方面:构建现代化综合交通基础设施网、创新驱动交通发展、提升交通智能化水平、实现世界一流交通服务、坚持绿色交通发展、提高交通安全水平、破解城市交通拥堵、加强乡村交通运输体系建设、建设通达全球的交通体系。
把握转型升级“窗口期”,实现高质量、一体化发展。2020年至2030年,是实现交通基础设施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窗口期”,要优化建设规划,加强短板和弱项,建成一体化综合交通基础设施网和综合交通枢纽,打通“最后一公里”,实现公、铁、水、航和城市交通相互融合,重要港区铁路进码头、大型物流园区直通铁路。实现高铁与机场,地铁与火车站、汽车站的无缝衔接。要向“综合一体化”要效益,要效率。推广网络技术,促进各种运输方式信息、服务的一体化发展。
发展轨道交通和新能源汽车,支撑绿色发展新格局。重点发展城市和城市群轨道交通:破解交通拥堵、实现节能减排目标的关键是构建以轨道交通为骨干的综合交通系统;在科学规划的前提下,加强(多层次)轨道交通建设力度。发展新能源汽车,目前在技术成熟度、产品成本等方面具有竞争力;充分利用产能、技术研发、电池生产、充电基础设施建设等有利条件,抢占新能源汽车的制高点,实现换道超车;在充电装置、电力输送、废旧电池回收等方面做好配套工作;到2030年,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比达到40%,公共交通工具实现电动化。
以智能技术为抓手,推动交通系统变革升级。构建世界领先的城市智能交通系统,通过构建城市交通大数据共享平台和城市“交通大脑”,提高交通状况实时分析、动态变化预测、违法行为识别、事故隐患预警、拥堵成因分析,以及应急救援的水平,助力破解城市交通拥堵、实现交通节能减排。加强车路协同技术研发与应用。通过车路协同,实现动态互联、优化运行组织,提高安全水平。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自动驾驶系统发展之路。
创新管理理念提高治理能力,支持共享交通发展。支持共享交通(定制公交、共享巴士、网约车、共享单车、汽车分时租赁等)发展,使运输工具、停车设施等发挥更大作用,促进交通资源利用最大化(减少30%汽车保有量)、降低出行和物流成本。做好共享交通发展的顶层设计,及早研究制定相关法律、标准。政府既要加强监管,指导相关企业规范经营,也要给共享交通发展提供适度宽松的市场环境。同时,通过管理和科技创新,提升治理能力,破解新矛盾和新问题。
大幅度降低物流成本,计划到2030年,对GDP占比百分之十以下。
深化交通管理体制改革,健全法律法规。完善综合交通规划管理体制,推进各种运输方式融合发展。由交通运输部履行编制综合交通运输规划的职责,解决铁路、公路、水路、民航多头规划、各自建设、部门分割问题,相应调整有关部委及部管国家局的职能。推进空域管理体制改革,提升空域资源利用水平。健全交通运输法律法规体系。制定《交通运输法》,填补交通运输基础性法律缺项;适应形势发展、新技术新业态的涌现,修订现行法律法规中不相适应的条款,制定新的法律法规和标准。
投资要精准发力,实现交通基础设施高质量发展。为应对当前复杂的国际经济环境,近期保持交通基础设施投资的合理规模十分必要。应利用好基础设施建设难得的“窗口期”,坚持高质量发展,聚焦需求、精准发力。优化现有规划,改善基础设施网络布局、加强融合,提升网络运行效率。加大财政投入,加强老少边和贫困地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区域发展不平衡;统筹各类规划和资金使用,提升中西部乡村交通公共服务水平。创新规划和投资机制,系统改善城市和城市群交通一体化程度,破解交通拥堵问题。
多措并举,推动运输结构优化。建立铁路运价动态调整机制。以税收优惠、公益性运输补贴、治理汽车运输超载、超限、超排等形式,支持大宗、长距离货物运输从公路向铁路、水路转移。根据城市交通供求矛盾突出的现状,开征城市交通拥堵费和提高城市尤其是市中心停车收费标准,用价格机制调节私家车的过度使用。
加强顶层设计,支持交通科技创新。制定大飞机、自动驾驶汽车、低真空管(隧)道高速磁悬浮铁路等技术发展的顶层设计和实施路线图,实现赶超。保持已有技术优势,弥补短板继续利用经济、技术、政策手段,支持新能源车船开发推广;配套解决智能电网、可再生能源发电、充电基础设施、电池回收等有关问题。加速国家智能交通发展战略制定实施,解决信息共享和信息安全问题;建立基于交通大数据平台的国家交通监控中心。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加强国家级交通科研基地建设,形成面向全球的合作、开放、共赢的创新平台体系。
突破T OD发展瓶颈,从源头上破解“大城市病”。推广TOD开发模式,引领城市集约发展。对公共交通走廊、综合交通枢纽及沿线土地实施统一规划,促进职住均衡,从源头上破解“大城市病”。修订《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关于土地出让方式等相关条款,将城市交通枢纽及其周边用地性质由“交通用地”调整为“综合用地”,用于商业、办公等综合开发。
建立稳定的交通建设资金保障机制,化解债务风险。今后一段时间,我国交通运输建设仍然保持较大规模,同时又将迎来基础设施养护的高峰期,资金需求巨大,亟待建立既惠当前又利长远的资金保障机制。公路、铁路债务问题十分严重。要有效控制其债务规模,建立交通外部溢出效益补偿机制,提高政府债券比重,推进债转股;同时要创新交通投融资方式,加大中央、地方财政投入力度,发挥财政性资金对社会资本的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