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松,原名叶辉,满族,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生于辽宁北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届签约作家。出版本版作品集5部,长篇小说3部。获第十四届辽宁省曹雪芹长篇小说优秀作品奖。
黑水城
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座古城,静静地远离人烟,时空似在它身上凝固了千年。而当我见到它时,它只是以遗址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就是黑水城,一座在历史上曾经辉煌过五百多年、在大漠中沉睡了七八百年的古城。以古城这个标签提到层面上时,它已经是存在人们的视野里的一座遗址。昔日的繁华和文明,都渐次湮没在历史的风尘和滚滚的流沙中。
而这样的一座古城,曾经有一条河流蜿蜓流淌。这条河叫黑河,也叫黑水河,史称弱水。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法感受更无法想像,这座遗址带给人们视觉上的是怎样的冲击和震撼。
汽车从内蒙古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向东南一路狂奔,很快就驶进大漠深处。时令虽然刚过国庆,正值金秋,无垠的戈壁却冷风刺骨了,似入初冬。不远处,发现冲击的狭长的沟壑。导游告诉我,那条干涸的河流,就是史书上提起的弱水。
导游的话,唤起了我的记忆。对“弱水”这个字眼,我不止一次听说过。以前,读《红楼梦》时,就看到贾宝玉对林黛玉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后来,这句话就成为男女之间信誓旦旦的爱情表白。古时许多浅而湍急的河流不能用舟船而只能用皮筏过渡,古人認为是由于水羸弱而不能载舟,因此把这样的河流称之为弱水。继尔,古文学中逐渐用弱水泛指险而遥远的河流,比较有名的是苏轼的《金山妙高台》中有句: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红楼梦》中弱水引申为爱河情海,在我看来,弱水只是想像出来的爱情之河,是不存在的。
可我没想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黑水城,竟真是要经过一个叫弱水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干涸沙化,但它毕竟流淌了千百年,滋养过两岸的生灵,环绕西夏国古都黑水城,这个名叫亦即乃的地方。当时的人们永远也不会想到,几百年后,这里会被流沙掩埋,昔年的繁华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掩在风沙中的断壁残垣,留给人们的只是倥偬的岁月和隔空的追忆。
这是个因水而兴、因水而亡的古城。黑水,成就了这座城,这座城也因这条河而亡。
黑水城之所以称为“黑水”,是因为在元之前有黑水河流到这里,形成内陆湖名居延海,“居延”一词为匈奴语,其意为“天”。
汉朝时,19岁的大汉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后,在此屯田驻兵,创造了居延地区灿烂的汉文明。它是现今已知唯一一座用党项人语言命名的城市。党项人称黑水为“额济纳”,黑水城就是额济纳城,而在蒙语里称为“喀拉浩特”(意思仍是黑水城)。过去这里曾经有相当大的水域,仅著名的古居延海,就有726平方公里。黑水城就在三面临水的绿洲之中,可以推想得出,这里当年是何等美丽丰饶。
因为这里水草丰美,河流湖泊密布,森林茂密,在新旧石器时代就有大量人类在这里居住繁衍,所以,西夏人才会选在这里建都。可以想像,当年的古城,有多么繁华、宁静,美丽。骆铃阵阵,商贾成群,从远处成队而来,从城中穿梭而过,加足给养,在身心的疲惫得到最大限底的缓解后,再走向远方。
这些商贾旅人的身影中,有岑参,有高适,还有王维。
公元736年(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吐蕃发兵攻打唐属国小勃律(在今克什米尔北)。公元737年(开元二十五年)春,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涤西大破吐蕃军。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凉州,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并任河西节度使判官,实际上是将王维排挤出朝廷,那首脍炙人口流传千年的《使至塞上》就写在黑水城外不远的被当地人称之为“马圈城”的大同城中。其词曰:“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1400多年的残破,孤寂得让人不由心生感慨。这座集隋唐历史文化为一体的残垣断壁,仍静静地卧在黑水城外的环沙中。
我们无法揣摩王维当时的心境,不过,这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圆”却成为千古绝唱。
现在,黑水城是古丝绸之路上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古城遗址。这座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政权时期的古城,在公元1372年明朝大将冯胜攻破黑城后遭废弃后,至今城内还埋藏着丰富的西夏和元代等朝代的珍贵文书。当年,黑水城是西夏在西部地区重要的农牧业基地和边防要塞,是元代河西走廊通往岭北行省的驿站要道,西夏十二监军司之一的黑山威福司治所。城市周边的经济发达,水运交通便利,也是贸易集散地,是草原游牧部落和南方中原农耕部落开展物品交易、互通有无的交易市场。由于处于南北交界处,农产品和畜产品的交易规模很大,对于各方都需求殷切,故而此地虽然很早就有小规模的城市,但却不是为了抵御大规模的战争,而是本地居民防范盗贼自卫的一种形式。
城堡早在西夏王朝正式建国以前就已建成。尽管城市规模较小,但因它是河西走廓通往漠北的必经之路和交通枢纽,所以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在西夏建国以前,黑水城一带就有大量居民,在这里耕耘牧猎、繁衍生息。西夏建国后,为了加强这一地区的管理,以防东面辽国和漠北蒙古的侵入,西夏王朝曾先后调集两个统军司来驻守黑水城及整个居延地区。到西夏鼎盛时期时,黑水城已不再是一座单纯的军事城堡,逐渐变成一座经济、文化都较为发达的繁荣城市。当时的黑水城内,官署、民居、店铺、驿站、佛教寺院以及印制佛经、制作工具的各种作坊布满了城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近200年之久。
但和平并不是永久的。
公元1226年2月,黑水城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血战,北方“蒙古汗国”成吉思汗率领铁骑征伐西夏,首先就攻克了黑水城,并由此南下,直取西夏的国都中兴府。次年,西夏灭亡。元朝建立后,黑水城依然沿用,而且受到元朝统治者的重视。当时这一地区划归甘肃行省,称“亦集乃路”元朝在这里设置了亦集乃路总管府,管辖这一地区及西宁、山丹两州。
1350年前后,这里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的绿洲,被沙漠吞噬,变成了一片荒漠。昔日繁华昌盛的黑水城也变成了一座废城。迄今为止它们的痕迹依稀可辨。砖石、瓦块、陶瓷残片、铁器、雕刻、泥佛、风化的白骨、破裂的石磨,块垒等当年的遗物。无法想像,当年战斗是何等的残烈,今天的人们只知道,如今黑城外满地都是碎骨,半埋在沙土里。这些碎骨,当年,都曾是鲜活的生命呀!
站在黑水城外,面对阳光下的黄沙,现今仍高耸的城墙、从流沙中露出整齐排列的木头檐柱,以及,一座穹坊庐式顶、壁龛样式的礼拜堂完整地矗立于荒野,尚未被风沙掩埋土坯建成的圆顶清真寺,还有一座座佛塔,让人无时不在感叹天地玄黄,沧海桑田。佛塔和清真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传统的佛教与外来的伊斯兰教在同一座城池中产生距离之美,耐人寻味。可这里却空空如也,几百年来,少的是风和日丽,多的是沙尘和肆虐的狂风。
我走进了黑水城,面对黄沙残瓦,眼前,似乎浮现出操着各种民族语言的穿着各种服饰的商人和当地的军民,那口煮肉的大锅正冒着热气,街边茶摊茶炉里水气氤氲,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远的寺庙中传来悠远的钟声和佛家的诵经声,不时,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从门洞疾驰而来,两边的路人纷纷让路,那马在黄土路上荡起一阵阵烟尘。
多么美丽祥和多么富庶的黑水城呀!而这些,都湮没在今人的臆想中和岁月的过往中。
这一沉寂,就是七八百年。
可率先打破这一沉寂的,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黄毛蓝眼睛不怕诅咒的外国人。
这个人,就是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
1908年3月,在漫天的风沙中,科兹洛夫一行十余人,在当地人土尔扈特人巴达的引领下,进入了茫茫戈壁——巴丹吉林沙漠。
“黑城”处在茫茫无际的巴丹吉林沙漠腹地,荒无人烟。所谓的“当地人”,其居住地往往也在“黑城”之外几十乃至数百公里,分布极散。当地人人数稀少,却有着著名的部落——土尔扈特部。
土尔扈特部是蒙古族的一个古老部落,自古生息于我国西部、北部,明代时迁徙至伏尔加河流域。清乾隆年間,因不满沙俄的劳役和种族欺压,土尔扈特部浴血冲杀,万里东归祖国。清政府为了妥善安置归来的土尔扈特部,将巴音布鲁克、乌苏、科布多等水草丰美之地划为他们的牧场。百余年过去,清政府到了风雨飘摇的末期,一部分土尔扈特部的后裔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繁衍生息。
科兹洛夫的向导巴达,就是一个土尔扈特人。他受土尔扈特贝勒的指派,带领科兹洛夫一行前往“黑城”。巴达本人曾经进入过“黑城”,他在毫无标记可循的沙漠中,准确无误地带领着探险队一路行进。
“黑城”用蒙古语直接发音为“哈喇浩特”,“哈喇”是黑色,“浩特”是城市,意思是黑色之城。它还有一个更诡秘的名字——“被诅咒之地”。在当地人中,能知道“黑城”准确位置的人极为稀少,像巴达这样曾经进入“黑城”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巴达告诉科兹洛夫,他从父亲及当地老人口中听到过许多关于废墟的故事。那里经常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数百里渺无人烟,那片残破的古城遗迹埋藏着无数珍宝,但每个走进它的人,都会被厄运诅咒。茫茫大漠,时常会吞噬迷途的人。这些人是不是曾进入“死城”不得而知,但神秘消失的人总会在传说中与“被诅咒之地”联系起来。“哈喇浩特”是让土尔扈特人恐惧、敬畏的地方。
但是对科兹洛夫这样的探险家来说,诡异的传说并不会带来恐惧,相反,可能更让他兴致盎然。在巴达的带领下,科兹洛夫没费什么波折就走进了神秘的“哈喇浩特”。
为此,科兹洛夫做了充足准备。他不但攥着大笔的卢布,行囊中还准备了足以装备一支小型部队的武器:21支步枪, 15000发子弹;6支左轮手枪,子弹600发。这些武器并不完全是为了防身,科兹洛夫很清楚,要想找到黑水城,必须获得当地人的帮助,而这些“西洋的新鲜玩意儿”是最能打动那些蒙古王公贵族的礼物。
科兹洛夫和他的团队首先走进了一位蒙古王爷的营帐,在俄国人付出了“高额的报酬”和锃亮的左轮手枪作为礼物之后,蒙古王爷派人把科兹洛夫一行送到了“阿拉善衙门”,那是掌握着黑水城所在地大权的土尔扈特贝勒驻地。
在阿拉善衙门,科兹洛夫用同样的手段获得了土尔扈特贝勒的信任。在那个年代,当地人对这些近代工业产品的向往,远远高过了他们对身边的古城遗址的兴趣。起初态度冷漠的土尔扈特贝勒很快热情起来。曾经进入过“被诅咒之地”的巴达,并没有应验所谓的“诅咒”,成了科兹洛夫的向导。
无数的簿册、经卷、佛画、塑像……被盗掘一空,黑水城历经了空前的劫难。沙尘中,那一地乱瓦残片,似乎仍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一抹黑暗。
那个消失了的西夏文明呢?就在黑水城的滚滚黄沙中。可这些,却被科兹洛夫洗劫一空。这个俄国强盗在黑水城挖掘出的真正宝藏,是数以万计的西夏文献,那是一整座完好的西夏文图书馆。文字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作为辉煌中华文明的一部分,西夏王朝也曾经拥有自己的文字。据记载,西夏文是西夏景宗李元昊命大臣耶律仁荣创制,三年始成,共五千余字,形体方整,笔画繁冗,结构仿汉字,又有其特点,曾在西夏王朝所统辖的今宁夏、甘肃、陕西北部、内蒙古南部等广阔地带盛行了约两个世纪,元明两朝仍有些许流传。这种近千年之前产生的文字,在明朝之后竟然黯然灭绝。
然而,这种古老的独创文字,伴随着党项人的兴衰荣辱而变迁起落,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西夏也就成了一个记载在中国史籍中的古老王朝,遥远而神秘。黑水城西夏文书,也因此成为继殷墟甲骨、敦煌遗书之后的中国第三大考古文献发现。
如今,黑水城的废墟仍然苍凉地伫立在沙漠中。曾经在这里埋藏几百年的西夏文,正在一丝丝地褪去神秘,成为解读西夏王朝乃至一段中国历史的钥匙。
清辉冷月,泼撒在茫茫大漠,湛蓝的天幕上,宝石般的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在诉说着那远去的峥嵘岁月,而那些往事,就钩沉在历史的长河中。
居延海
这是海吗?
不是!
这是一个叫海的湖,一条因爱情之河汇流而成的湖。之所以叫海,是人们对它的赞美和向往。
汽车驶向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北部,穿过滚滚黄沙,在一片湛蓝浩淼的水域面前停了下来。如果不是亲临至此,很难想像,在这茫茫戈壁深处,竟还有一个如此美妙的去处。湖面上碧波荡漾,湖畔芦苇丛生,波光淼淼,鸥鸟翻飞,天水一色。
这就是居延海。没有这次河西走廓之行,居延海在我心里仍然是个陌生的地方,我甚至没听说过它的名字,更不用说它的历史和由来了。
这是个内陆湖泊,形状狭长弯曲,有如新月。导游告诉我,古称弱水的爱情之河额济纳河就汇入此中,是这个湖泊最主要的补给水源。
导游说,居延海是一个奇特的游移湖。它的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湖面时大时小,时时变化着。“居延”是西夏语,意为“流动的沙漠”。 《水经注》中将其译为弱水流沙,在汉代时曾称其为居延泽,魏晋时称之为西海,唐代起称之为居延海。
历史上的居延海,由东、西、北三个湖泊组成。居延海的湖面因额济纳河的改道而时有变动,自元代以后分为了亦集乃、哈班哈巴儿、塔剌失三个海子(湖泊),清代以来又分成了东部的苏泊诺尔(蒙古语,意思是母鹿湖)和西部的嘎顺诺尔(蒙古语,意思是苦湖)。
据了解,历史上的居延海水量充足,湖畔是美丽的草原,有着肥沃的土地,丰美的水草,是我国最早的农垦区之一,早在汉代就开始了这里的农垦历史。居延海是也穿越云南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是古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汉)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城居延泽上。”后又在这里设郡立县,南北朝时期柔然占领这里,隋唐时这里属于突厥;宋代时这里在西夏国的统治之下,是当时西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黄沙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将士的遗骨,浸透了多少将士的鲜血。
在漫漫黄沙中的这片绿洲上,碧水边,不知有过多少美丽的传说,不知发生过多少动人的故事。
说到西居延海,由于一位大名鼎鼎的中国哲学家老子曾在这里得道成仙,从而使居延海的地位更为凸现。传说老子出关前留下五百字的《道德经》,让后人品味不已。最后化身入海,踪迹不见。
那么,老子出函谷关以后,究竟去了哪里?关于这个,有许许多多的传说,但是在居延海得道成仙的传说确是有史可查的。因此后人就称这个地方是“流沙仙踪”。
据说,这里还是周穆王和西王母浪漫邂逅之所。传说,周穆王架着他的八匹神骏马车,一路西行,来到昆仑山脚下,见到了一个披着虎皮的女王,那就是后来成为玉皇大帝夫人的西王母。周穆王受到了西王母的隆重欢迎和款待,两人一见倾心,依依惜别。西王母送了周穆王一车价值连城的宝玉。这段佳话,一直被人们传颂至今。可问题也恰恰就在这里,那就是西王母所在的昆仑山是在新疆的南部?还是现在的内蒙古西南部,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祁连山?很多记载,都曾把祁连山视为昆仑山。也就是说,周穆王一路西行,也许并没有走那么远,而西王母和周穆王相会的地方就是在祁连山脚下。如果按照当时的交通工具——马车,就算日行八百里,那么周穆王从他的周王朝所在地陕西关中出发,到达祁连山脚下,也得有几天的时间。
因此,古人把祁连山视为昆仑还是有一定根据的,也就是说作为黑河的上游——祁连山,它的雪水成为了黑河的主要水源,祁连山的雪水是滋润着整个居延地区万物生长的源头。如果这条河与史书中关于昆仑山的记载关系密切,那么周穆王和西王母也可以算做是居延地区早期的名人了。
除了神话传说,历史上,许多人在此驻足,并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传说。
相传,西汉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飞将军”李广,他们奉汉武之命,在进攻匈奴打通河西走廓通道时都曾在居延泽饮马。这里,因为这两位汉时名将而增添异彩。猎猎旌旗,战马嘶鸣,漫卷的黄沙,饮过居延泽水的将士兵马体力大增,兵锋所指,锐不可挡,匈奴人四散奔逃,阻塞的河西走廓通道也随之被打开,一直延续了千年,并因此成就了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上,除了往来的商旅和阵阵驼铃声,还留下了那个时代许多文人墨客的身影。
元朝时,意大利的旅行家和商人马可·波罗就到过居延海。他在中国游历了17年,并担任了元朝官员,访问当时中国的许多地方,回意大利后,马可·波罗在一次海战中被俘,在狱中他口述了大量有关中国的故事,狱友鲁斯蒂谦写下著名的《马可·波罗游记》。就是这部书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的热烈向往,对以后新航路的开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当年,站在居延海边,这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的思绪是否也踏上了乘着风的翅膀?
而唐代大诗人王维曾在湖畔驻足,可能,那时他刚在黑水城外不远年现被当地人称之为“马圈城”的大同城中写完那首脍炙人口流传千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久,就看着眼前这浩淼的碧水,即兴写下了另一名篇《塞上作》:“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当时,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涤西大破吐蕃军。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凉州,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并任河西节度使判官,实际上是将诗人排挤出朝廷。面对水天一色,不知他又是怎样的心境。
那时的居延海烟波浩渺,神奇幻化,气势何等壮观。每当夕阳西下,便有紫气于湖面隐隐生成,袅袅不绝。当年,匈奴的居延部落首领曾率众在居延海边供奉祭祀。《张掖县志·古迹篇》中也谓居延海有“流沙仙踪,以耀其辉”。
居延海有200多平方公里,曾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湖泊之一。
居延海就是西部的纳木措(纳不措: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纳木湖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湖),一年四季香烟不绝,朝拜者络绎。居延海是个神奇之地,它的每一弘水波都闪烁光泽,充满灵性,飞扬鲜活。 居延海,荡漾着西部圣洁之水,赐给额济纳人永远的幸福、吉祥和安康。这里,曾经是苏武牧羊的地方,那飘拂的衣衫和倘徉着的步履已不见了踪影; 这里,还能从波涛里读出霍去病、卫青当年的金戈铁马,那清脆的马蹄声还能隐约传来; 这里,湖面上飘浮着西部边塞诗的平平仄仄,让人们感受到浓郁的居延文化和生生不息的西部精神。
快艇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划出一条翻滚的碧浪;艇上的游客扬一把鸟食,成群的鸥鸟便会追随而来。金秋时节、天高云淡,鸟鸣人欢、芦苇摇曳;艳阳下,五彩斑斓的居延海生机盎然。
美丽的居延海,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波光潋滟,水天一色。一群白色的鸥鸟在我眼前掠过,我的思绪就跟着它们其中的一只,俯瞰着这浩淼湖水和广袤的戈壁,透过白茫茫的水雾和漫卷的黄沙,穿越了横跨千年的时空。
我分明看到,冕旒流蘇的汉武帝、隋炀帝,甲胃锃亮的名将霍去病、卫青、李广,蓝眼胡服的马可波罗,青衫飘飘的王维、裴矩,这些人,正向我徐徐走来。
在他们的上空,是一群长舒广袖、轻歌漫舞的飞天……
责任编辑 杨 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