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融合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影响研究

2019-07-31 02:05孟繁邨李天成苏志伟
关键词:赋值流动农民工

孟繁邨 李天成 苏志伟

(1.华南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2.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一、问题的提出

在加快推进农民工市民化的背景下,保障流动农民工的健康与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密切相关,也是实施《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重要组成部分和践行“以人民为中心”发展理念的客观要求。根据国家统计局抽样调查结果,2017年农民工总量为2.86亿人,其中包括外出农民工1.72亿人,本地农民工1.15亿人[注]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2017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804/t20180427_1596389.html.。随着农民工从乡-城漂泊的临时性流动阶段逐步转向定居并融入城市的新阶段,农民工的健康问题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农民工流动过程中受到户籍制度歧视、行业限制和资源禀赋约束等多种因素影响,其健康状况在工作中常常面临耗损,[1]甚至还有可能恶化。[2]健康对于农民工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是农民工赖以谋生的人力资本,保持良好的健康状态和体能是流动农民工进城打工的基本条件,出现这些现象是其融合不足的显性呈现。因此,深入探讨城市融合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影响及其机制,助其更好地融入城市社会,是当今流动人口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议题。

国外对于劳动力的健康问题研究,分别以西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本土劳动力和跨国移民为研究对象展开。[3-5]我国的流动农民工有其特殊性,主要从事体力劳动,大部分工作时间较长、体力劳动强度较大,健康状况更容易受损。学者们研究发现,影响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因素很多,比较统一的结论均认为受教育程度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有显著影响;[6]另外还有学者从医疗保障模式、居住条件和社会网络等对农民工的身体健康状况产生影响的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7-10]可以看出,现有文献对农民工健康的探讨大多聚焦的是静态的影响效应,针对各类变量间影响的动态过程或作用的分析不够深入。

对农民工而言,从农村到城市,并实现对于城市的适应与充分融入,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人口流动,还是一个有众多变化和压力的相互作用的过程。在此意义上,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包含着一系列结构转换和过程变迁,物质和精神层面的生活状况都发生了改变。[11]理论上来说,由于健康本身也是一个动态的变化过程,城市融入和健康不仅在内涵上具有生理、心理与行为适应上的一致性,还都跟政府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务密切相关。[12]随着城市融合路径的实现及对流动农民工生活方式、社会网络和社会行为等多方面的影响,不同的融入维度与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异。[13]流动农民工属于农民和市民之间的过渡性群体,受中国特有的户籍制度和不同的城市公共服务可获性影响,城市融入在对我国流动农民工的健康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现有研究相对忽略了融入过程对流动农民工健康的动态影响,因此本文使用2014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数据,探讨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状态和结构对其身体健康的影响。

二、文献回顾

(一)农民工健康的测度与现状描述

农民工健康研究的难点之一就是对其健康的测度。健康既有身体健康,又有心理健康。由于心理健康指标不易观测,本文主要讨论农民工身体健康受到的影响。现有对身体健康的测度主要从主观、医学和机体功能这三个方面来评价。其中健康自我测评是较为常用的一种指标。[14-16]它比较容易获得数据,系统地反映个人健康状况,在指标综合性和稳健性上具有显著优势。[17]有些学者采用客观指标测量农民工的生理健康状况。例如,Lu和Qin计算身体质量指数(BMI)作为测度农民工健康的指标;[18]齐亚强等选取农民工的体侧指标(如心率、血压和肺活量等)来测度农民工的健康。[19]

在对国际移民的研究发现,流动者的健康状况普遍好于迁入地居民,存在“移民健康效应”。文献还进一步发现,流动经历与健康展现出“损耗效应”,移民的身体健康随着工作时间的延长相比本地居民将下降更为明显。[20-21]农民工从农村到城市,本质上也是一种人口迁移,其诸多特征与国际移民现象有很多相似之处。[22]学者们的研究显示,农民工总体健康水平较高,其自评为健康的比例高达72.76%,[16]尤其是刚进城务工的流动农民工的健康水平显著高于城市的本地居民。[14]牛建林的研究也发现,外出务工的农村人员在各维度指标上的健康测评成绩均要好过城市一般居民。[23]也有学者研究了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带来损耗的不利影响因素,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居住条件、工作环境和社会资本这三个方面。[15,24]

(二)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影响因素和作用机制

Grossman的健康需求模型把健康等同于耐用资本品,认为随着时间流逝健康会折旧,可以采取医疗和保健消费等手段来投资健康。[25]国外学者们研究发现,一些难以融入当地社会的移民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出于职业损害、工作压力和文化融合压力等原因出现身心健康状况的恶化。[26-28]本文经过文献梳理,认为城市融合的维度包含经济生活、社会交往、政治活动、文化交往与心理认知等五个层面。一方面,有较强融入能力的流动农民工更有可能利用手中的资源获得更加优越的工作和劳动环境,从而避免了超负荷工作或持续加班等有可能造成的健康损耗;[29]易于得到当地的医疗资源和居住社区的以及企业内的人际交往等社会支持,切实减少了当地人给予的歧视,有助其获得更好的健康状态。[30]另一方面,政治活动、社会交往和文化交往通过社会支持和适应机制、健康分层机制作用于流动农民工的健康状况,以个体层面的健康水平来折射出农民工群体的健康水平。

总体来看,国内外文献对流动农民工健康的研究都主要集中于影响效应的探讨上,针对各类变量间影响的过程或作用“黑箱”的分析还不够深入,仅停留在定性描述的层面,缺乏对流动农民工健康演变过程的深入的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随着城市融入政策的助推,如何细致观测农民工融入过程中的健康体验,可能关乎“融城”政策设计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本文的目的在于,通过对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入过程中各环节的分析,试图寻找对农民工身体健康有显著影响的因素。这不仅有助于流动农民工个体的发展及健康状况的改善,而且对政府相关部门就健康或医疗方面制定出有效政策提高劳动力配置率有着重要的意义。

三、变量设置和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现状描述

(一)变量设置

测度数据来源于中山大学社会科学调查中心的2014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数据。CLDS在2012年首次正式展开调查,共完成对全国范围内303个村居、10612个家庭以及16253个个体的访问。在针对2012年样本的基础上,CLDS(2014)进行了追踪调查及补充调查,通过在地图地址法制作的抽样框中随机抽取新增了101个社区,共完成全国34个省市区的404个社区的调查,涵盖家庭样本15000个和个体样本23595个。调查对象针对15—64岁、65岁及以上仍然在工作的劳动力,内容涵盖工作、健康、心理等众多方面,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在抽样方法上,采用多阶段、多层次与劳动力规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样方法。本文研究对象为流动农民工,筛选后共获得29个省份的社区样本257个,个体样本1148个。

根据本文的研究目的,将变量分为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各变量的名称与取值具体见表1,已对样本中出现的异常值情况进行了处理。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自评不健康”。对应测量被解释变量“自评不健康”的题项为:“您对自己健康状况的评价?”询问被访者主观感知的健康状况,将其按照“非常健康”“健康”“一般”“比较不健康”到“非常不健康”,分别赋值为1到5,其中“1”代表“非常健康”,“5”代表“非常不健康”。

2、解释变量。主要的解释变量包括流动农民工的经济融合、社会融合、政治融合、文化融合和心理融合五个方面。

测量经济融合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1)工作情况,包括工作收入和工作时间两个维度。工作收入选取2013年全年收入并对其取对数;工作时间则用2014年最近一周工作时间总和来衡量,并对其取对数。(2)社会保障情况,包括城市医疗保险、城市养老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失业保险的参保。将“参加保险”赋值为“1”,“不参加保险”赋值为“0”。(3)居住条件,在本地有居所赋值为1,没有居所就赋值为0。

测量社会融合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1)社会网络,包括本地朋友数量和本地朋友支持两个维度。前者的题项为“经常联系本地朋友的数量”,“没有”赋值为“1”,“1—5个”赋值为“2”,“6—10个”赋值为“3”,“11—15个”赋值为“4”,“16个以上”赋值为“5”;后者则统计在本地这些关系密切的人中,可以向他/她诉说心事、讨论问题与借钱(5000元为标准)的朋友数量。将数量划分为五个档次分别赋值为1到5。借钱的朋友数量的题项为“可以借到5000元以上的朋友”,“没有”赋值为“1”,“1—3个”赋值为2,“4—6个”赋值为“3”,“6—8个”赋值为“4”,“9个以上”赋值为5。(2)社区交往,包括社区类型、社区熟悉程度和社区互助水平三个维度。在社区类型中,以本地人为主的社区赋值为1,不以本地人为主则赋值为0;社区熟悉程度的题项为“与本社区(村)居民熟悉程度”,赋值为1到5,其中“1”代表了“非常不熟悉”,“5”代表了“非常熟悉”;社区互助水平的题项为“与本社区(村)居民互助情况”,赋值为1到5,其中“1”代表了“非常少”,“5”代表了“非常多”。

测量政治融合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1)社区投票,题项为“在本村/居委会上次的选举中的投票情况”,将“不适用”赋值为“0”,“没去投票”赋值为“1”,“家人代投”赋值为“2”,“自己去投票”赋值为“3”;(2)社会组织,题项为“是否参加社团、社会组织参与状况,包括了居委会、社工机构、业主委员会、休闲/娱乐/体育俱乐部/沙龙组织、学习/培训机构、同乡会、宗亲组织、公益/社会组织/志愿者团体、宗教组织”,将“参加”赋值为“1”,“没有参加”赋值为“0”,采取加权平均法得到政治融合变量。

测量文化融合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1)现代性,流动农民工进城务工带来的改变涉及农民工在语言、日常行为习惯、价值观念和规范等方面,包括使用手机、网上银行和网上购票支持三个维度。对这三个维度,回答“完全没问题”赋值为“3”,“还可以”赋值为“2”,“不太行”赋值为“1”,“完全不会”赋值为“0”,通过对三个指标加权平均得出现代性变量。(2)语言融入,采用方言使用情况来衡量。其中回答“不会方言”赋值为“1”,“掌握一点点”赋值为“2”,“掌握部分”赋值为“3”,“掌握大部分”赋值为“4”,“完全掌握”赋值为“5”,通过对现代性和使用方言变量进行加权平均得到文化融合变量。

测量心理融合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1)定居意愿。回答“是”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2)户口迁入意愿。回答“是”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3)信任水平。对本社区邻里街坊的信任程度,回答“非常不信任”赋值为“1”,“不太信任”赋值为“2”,“一般”赋值为“3”,“比较信任”赋值为“4”,“非常信任”赋值为“5”。

3、控制变量。主要是个体特征变量,包括年龄、性别、教育年限、宗教信仰、婚姻状况、工作类型、地区等控制变量。

(二)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现状

为了更直观地观察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水平,在确定了各维度包含的指标后,本文釆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方法和加权平均法对融合各个因素进行降维和综合处理。[31]采取主成分分析法对经济融合、社会融合、文化融合与心理融合的指标提取公因子,采用方差极大化方法对因子负荷进行正交旋转。结果显示,经济融合、社会融合、心理融合分别抽取两个公因子,文化融合抽取一个公因子。经济融合、社会融合、文化融合、心理融合的KMO指标分别为0.81、0.71、0.64、0.47,方差贡献率分别为0.64、0.63、0.82、0.73,Bartlett球形检验的显著性均为0.00。将抽取的因子得分值分别乘以其方差贡献率后相加,最后可得经济、社会、文化及心理融合的总因子得分。政治融合采用加权平均法进行降维处理。为了更清晰地展示融合因子,经济融合、社会融合、文化融合、心理融合运用二分极值法把因子值转换为1到100之间的指数,将加权平均后的政治融合的结果乘以100。农民工总体社会融合程度的测度按照经百分制转换过的五个维度的方差贡献率作为权重进行计算。

处理之后得到的表2的结果显示,流动农民工总融合深度为35.02。从融合的各个维度看,农民工的文化融合、社会融合和心理融合得分领先于总体城市融合程度,其分值分别为51.24、36.25和37.50;经济融合和政治融合落后于总体城市融合程度,其分值分别为27.97和22.13。可见,制约农民工进一步融入城市的主要是政治和经济因素。随着融合水平的深入,各融合维度水平均有相应提升。进一步按照迁移方式分组后发现,省内流动农民工的总体融合水平优于跨省流动农民工,其社会融合、文化融合和心理融合水平均优于跨省流动农民工。总体而言,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总程度偏低。这反映出我国农民工城乡流动的总体质量偏低,虽然很多进城的农民工已经成功实现职业转变和居住空间转移,但其实质上并没有真正融入所在的城市。他们在社会、文化、经济、心理和政治等方面,与属地居民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差距只有经过长期的社会互动与社会适应才能得到缩小与缓和。

本文按融合程度划分为三个等级:初级阶段、中级阶段和高级阶段。按照总融合值,界定小于25分为初级阶段融合、介于25—50分之间为中级阶段融合、高于50分则为高级阶段融合。表2的结果显示,文化融合始终在融入过程中占据最重要的地位。除此之外,初级阶段起主要作用的是社会融合;心理融合和社会融合在中级阶段均高于总体水平。进入高级融合阶段,心理融合和政治融合的分值最大,所起的作用也最多。伴随着融合深度的提高,自评不健康水平在逐步降低,说明农民工城市融入水平的提高可促进其健康水平的相应提高。

通过图1可以看出,流动农民工的健康结构随着城市融合总水平的深入并没有呈现较大差异,仅为深度的扩展。本文将其概括为同质化的扩展。对比迁移方式发现,省内迁移与跨省迁移在融合结构上呈现出较明显的差异。将不同迁移方式按照融合程度划分后,发现在初级阶段和中级阶段,省内迁移与跨省迁移农民工的融合结构存在较大差异。当融合进入到高级阶段,不同迁移方式的农民工的融合结构不再存在较大的差异。

表2 城市融合因子分析的描述

图1 城市融合的结构

四、城市融合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影响的分析

(一)不同的融合阶段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回归结果分析

如前文所述,本文重点关注的问题是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对其身体健康的影响,我们将回归方程设定如下:

身体健康=β0+β1*经济融合+β2*社会融合+β3*政治融合+β4*文化融合+β5*心理融合+β6*控制变量+εi

(1)

其中,身体健康变量为自评不健康;控制变量包括年龄、男性、教育水平、工作类型、婚姻状况和信教状况。由于自评不健康为有序变量,因此在具体的回归中使用有序Probit模型,实证分析统一使用Stata15.0软件完成。

表3的结果显示,列(1)在设置了控制变量后,经济融合和政治融合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均显著为正,即经济和政治融合会显著提升流动农民工的自评不健康的水平。文化融合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较高的文化融合会显著降低流动农民工的自评不健康的水平。不同的融合阶段下,城市融合的各分维度对流动农民工的身体健康的影响不同。从列(2)、列(3)和列(4)可知,按照总城市融合程度分组后,初级阶段只有经济融合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农民工初到一个流入地在经济结构方面面临的挑战,包括劳动就业、经济收入、工作条件、社会福利、职业声望、居住环境等方面的融入情况,对其身体健康的影响是最直观,经济融合会显著地降低流动农民工不健康的水平。此阶段其他融合的系数均不显著。

在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中级阶段,经济融合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随着经济融合的深入,流动农民工身体不健康的概率也会提高。但是文化融合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移民的经历是有一系列的提升健康和降低健康的资源影响的,现代性和语言融入的强化可能让流动农民工的融合过程变得更加平稳,例如减少压力,以及随之带来的应激反应,会显著降低其不健康水平的概率。

随着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提升,会增加其患慢性病的风险,与很多身体健康结果相关,包括死亡率、不良的疾病行为,如心脏病和高血压等。由于与现代健康保障系统更加频繁的交流,慢性疾病会加速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合过程。当城市融合进入到高级阶段,经济融合与文化融合均不再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产生作用。社会融合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流动农民工在居住地的社会网络越强大,从社会支持中获取的帮助越多,其身体健康水平可能越佳,提高流动农民工社会融合会显著降低其自评不健康。政治融合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提升流动农民工政治融合水平会显著增加其自评不健康。

在控制变量方面,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工作类型、婚姻状况等变量对流动农民工的健康水平存在显著影响。

表3 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对健康的影响的回归结果

注:***、**、*分别代表1%,5%,10%的显著性水平,小括号中为调整后标准误。教育水平的参照项为:没有上过学。职业类型的参照项为:无工作。婚姻的参照项为:未婚。

注:***、**、*分别代表1%,5%,10%的显著性水平,小括号中为调整后标准误。教育水平的参照项为:没有上过学。职业类型的参照项为:无工作。婚姻的参照项为:未婚。

(二)基于迁移方式分组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影响的回归结果分析

迁移方式不同导致城市融合结构状况存在差异,对流动农民工健康的影响也随之不同。本文按照是否为跨省迁移来分组检测城市融合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影响。从表4的模型看出,省内迁移的农民工,提升经济融合会提高其身体不健康的水平,尤其在融合进行到中级阶段最为明显。而跨省迁移的农民工,其经济融合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则不显著。通过上文分析结果得知,跨省迁移的农民工,具有较高的人力资本,取得相同的经济融合水平所付出的健康成本较少。

在社会融合上,省内迁移的农民工的社会融合会降低其身体不健康的水平,当融合进入到中级阶段,影响效果最明显,而对于跨省迁移的农民工来说,影响效应并不明显。在政治融合上,省内迁移的农民工在初级阶段的融合会降低其身体不健康的水平,当融合进入中级阶段后,则会提升其身体不健康的水平。对于跨省迁移的农民工,政治融合对身体不健康的正效应的发挥则要等到融合进入高级阶段。说明在影响农民工身体健康水平的融合维度中,政治融合要素的任何改善都会推动农民工身体健康水平的提升的影响度。在文化融合上,省内迁移的农民工的文化融合对其身体健康的影响不显著。对于跨省迁移的农民工来说,影响效果十分显著,会显著降低身体不健康的水平,尤其当融合进入到中级阶段更为明显。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总结出以下几点规律:第一,不同的迁移方式确实会影响到融合结构,从而造成了不同的迁移方式群体,其城市融合各维度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出现差异。基本的规律就是,对省内迁移的农民工,经济融合、社会融合与政治融合的作用较为明显;对跨省迁移的农民工来说,政治融合与文化融合对身体健康的影响更为显著。第二,随着融合阶段的深入,其各维度对身体健康的影响也存在动态的变化,这种变化也会因为迁移方式的不同而产生差异。第三,当跨省迁移与省内迁移均进入到高级阶段的时候,其融合结构趋于一致,融合对身体健康影响的差异性不再存在。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深入讨论城市融合对流动农民工身体健康的影响,本文使用其他指标来代替自评不健康。表5中的列(2)、列(3)和列(4)选取的自评不健康的指标分别为:过去的一个月,是否有过身体疼痛;过去一个月是否由于身体健康影响到您的工作或者其他日常活动;过去一个月,是否由于情绪问题(如感到沮丧或焦虑)影响到您的工作或者其他日常活动。但是应当看到,自评不健康包含的信息要远超过这三个变量。表5的回归结果发现,社会融合的系数在省内融合的群体内部显著为负,并且在融合的中级阶段,影响效果最明显,即在不同迁移方式群体内系数的大小及显著性同上文一致。文化融合与心理融合的结果也同上文一致,这说明上文的回归结果基本稳健。

表5 流动农民工其他健康衡量方式的影响的回归结果

五、研究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使用2014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数据,全面检验了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发展进程对其身体健康的影响。研究发现:

(1)不同的融合阶段下,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各分维度对身体健康的影响不同。初级阶段时,经济融合降低了流动农民工身体不健康的水平;中级阶段时,经济融合提升了身体不健康的概率而文化融合可显著降低其不健康水平;到了融合的高级阶段,经济融合与文化融合均不再对身体不健康产生作用,而政治融合水平的提升显著提高了身体不健康的水平。

(2)按照流动农民工迁移方式分组后发现,迁移方式通过影响融合结构,对不同群体健康的影响出现差异。对省内迁移的农民工来说,经济融合、社会融合与政治融合的作用较为明显;对跨省迁移的农民工来说,政治融合与文化融合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尤为显著。随着融合阶段的深入,其各维度对身体健康的影响也存在动态的变化,变化会因为迁移方式的不同而产生差异。当跨省迁移与省内迁移均进入到高级阶段的时候,其融合结构趋于一致,融合对身体健康影响的差异性不再存在。

本文的研究结果对政府部门制定有关流动农民工政策具有以下重要启示:

(1)鼓励混合居住模式。家庭式融入有助于降低流动农民工的健康风险,实现居者有其屋是弥合城乡分割、促进农民工城市融合的重要手段。流入地政府应不断丰富和拓展服务内容,提高服务质量,出台一些农民工购房的低息贷款、税收等优惠政策,鼓励农民工在城镇购房居住,改善其居住和生活条件,逐步打破流动农民工与城市户籍人口的隔离状态,加快城乡人口的互相融合。

(2)消除制度障碍,改善流动农民工的就业环境。促使流动农民工城市融合的真正实现还需要社会保障和医疗卫生、最低生活保障、就业保障及享受随迁子女义务教育等城乡基本公共服务体系的配套,建议流入地政府逐步完善农民工基本卫生健康保障制度、子女教育制度、就业劳动保障制度、购房优惠制度等,强化家庭和高危个体健康生活方式指导及干预,消除流动农民工外出打工的后顾之忧,加快其与当地居民的社会融合。

(3)倡导社区组织一些鼓励流动农民工参与的社区活动,加强城乡人口的交流互动。最后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选择留下来的农民工通常都具有一定的劳动技能、较高的素养和较强的适应能力,流入地政府应建立完善针对不同人群、不同身体状况的运动处方库和健康服务模式,加强全民健身科技创新平台和科学健身指导服务站点建设;积极组织开展流动农民工所在定居地的社区工作,扩大流动农民工的社会关系,促进其“社区融入”;努力消除语言障碍,积极培育流动农民工新生社会网络,促进流动农民工的城市融入,从而提升流动农民工的身体和精神健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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