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工智能时代“赛博景观社会”中身份的思考

赵华泽

摘 要：人工智能时代下的视觉影像，不再需要观察者置身于一个“真实”可感知的世界以供参考。随着科技发展，计算机作图与影像终端显示器的内容，可以看作《景观社会》在现代中一种更复杂而精致的延伸。《黑镜》中人类在虚拟的赛博景观社会中戏剧性地发展，赛博人的存在逐渐挑战人类的身份地位，我们应对当下人类历史进程产生警醒，不断思考。

关键词：赛博;景观;身份;警醒

众所周知，认识世界的基础是具有经验性的直接的知觉，其中视觉在全部知觉中占有主导性的地位。马克思说：“眼睛对于对象的感觉不同于耳朵，眼睛的对象不同于耳朵的对象，”这恰好适用《景观社会》中居伊·德波提出的一条霸蛮规律：出现的就是好东西，好东西就会出现。[1]這种强制呈现只能引导人们被动接受，同时将人的所有个性拒之门外。因为景观强调当下，排斥历史;因为只有不关心历史的人，不思考前因后果的人，才会默默服从景观呈现给自己的虚假在场。[2]人工智能时代，即使我们没有完全生活在资本主义的语境里，但是虚拟景观却成功统治了所有人。在短剧《黑镜》中，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全面降临，科技与社会的融合，与文化的融合，与人类的融合已经日趋成熟，科技与我们的生活早已密不可分。在赛博世界中，如何定位人类与赛博之间的关系，赛博人的身份是什么，这些问题亟须解决。

1 赛博朋克城市中，人们深陷“虚拟漩涡”生活而忘却真实的自己

在《黑镜》第一季第二集《1500万的价值》中，人类的生活已经被计算机全面统治，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被显示器所包裹的空间中，洗漱时、工作时、休息时，抬头就是电子屏幕。如果你闭上眼睛，屏幕会通过发出警示音，一次次提醒你继续观看。人们衣着统一，每天都在重复蹬自行车。有人看着综艺节目哈哈大笑，十分投入（深陷其中却并不自知，几乎丧失了反思的能力）;有人为了虚拟商城里的虚拟外表费尽心思。这里几乎没有人思考，思考这种生活的意义，也没人想过未来，人们彼此之间也不进行交谈，他们就这样生活着。主角每天如行尸走肉一般重复地进行同样的事，直到他遇到了女主角艾比，女主角的美妙歌声将他从这麻木的生活中惊醒，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感。所以他资助女主参加选秀节目，让她的才华得到施展。但是在台上，女主角艾比的才华并没有吸引评委，反而最终因为她的相貌出众让她加入了色情台做一名艳星，由此男主角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就此破碎。

景观社会的逻辑是无可争辩的，它所说的无非就是：出现的就是好东西，好东西就会出现。它所要求的态度原则上就是这种被动的接受。人们拥有独自的房间，房间里的屏幕总是突然跳出各类节目，而选秀节目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可以出名并且逃脱骑车生活的机会。当他用手挡住眼睛不去观看时，四周的屏幕就会变成红色，接着，“继续观看！继续观看！继续观看！……”不停重复，它几乎像一个暴君，强制性地将这一切铺在我们眼前。通过迷人的画面、时尚的生活样态以及专家论述为商品堆积绚丽的表象，将一种“虚拟就是真实”的理念强加给其中的人们。人们的真实需求被掩盖，并不断被制造出虚假的欲望，用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里程数去兑换广告中虚拟的东西。计算机不断地将真实转化为拟像，“围城”里的人号称正在自由地享受生活，可在赛博景观主导下的社会，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一切都存在符号化、景观化的趋势。人们麻木地生活在被电子屏包围的世界中乐得其所，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最终，男主角下定决心，他充满愤怒地站在舞台上，以死相逼表达自己的反思，控诉三位评委虚伪以及控诉这个世界丑恶的嘴脸。但是事不关己，抱着旁观者态度的群众在受到评委们的引导下，觉得男主角宾这种深刻的揭露和用心的呼吁像小丑一样，十分搞笑。而那些稍有不同、还能反思、尚且清醒的人，俨然成了异类，成了被嘲讽的对象。男主角宾无奈又急切地表达这不是表演，但是评委却话锋一转说道：这虽然是你眼中的真相，但也是真相吧，我们的生活确实缺少真实性，我很想再听到你的演讲，不如我给你开一台节目，你专门用这种方式进行演讲。评委将这种真实的批判当作一种可重复的娱乐性批判表演，并且观众们也起哄让男主角同意，男主人公虽然上台前决定一定要揭露丑恶的事实，但是在面对巨大的诱惑时，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影片的最终，男主角宾参与了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抹脖子式演讲节目”，在表演中他声情并茂，但是节目结束后，双眼无神。他一个人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在这里谈不了理想、现实、不满，与其无力地反抗，不如将就活着。他随之也住进了一个大房间，一个比之前更大的电子屏幕包裹的房间。就算成功了，还是逃脱不了这被虚拟包围的世界，他只能屈服于现实，目光茫然地看向窗外，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下去，只能与所有的人一样继续为这虚拟数据服务。这里的人们大部分只能一辈子生活在底层，日复一日，每个阶层分化明显，想要进入上面的阶层只能通过长达6个月的骑车来赚取里程数去参加选秀，从中脱颖而出。马克思主义认为这是剥削，赛博空间里的人早已丧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真实事物的需求，每个阶层早已固化。底层人民毫无真实性，而上层需要底层人民日复一日地骑单车来“供给”，整个社会的所有资源都被上层阶级所拥有，每个阶级的人的身份早已固定;人们的生活毫无真实性，生命也将毫无意义，充满了对消费主义及信息化时代媒体的讽刺。

2 赛博空间中人们“娱乐至死”的堕落

在《黑镜》第二季第二集《白熊》中，女主角在一间房间内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在出门逃避杀人狂的追杀过程中，呈现断断续续的记忆。原来女主角是一个犯下了重大罪行的犯人的女友，女主人公的男朋友杀害了一名女童，并在这过程中折磨了女童很久。女主人公的男友最后畏罪自杀了，但是女主人公全程在旁用手机进行拍摄记录。所以为了惩罚女主，让她失去了记忆，由人们对她进行追杀来让她体验那名女童的绝望，并由观众像她当初一般对她这一路的逃亡进行拍摄和围观。这个故事全程发生在一个叫“白熊”的公园（一个像迪斯尼一样的主题公园）。这里每天都在上演固定戏码，而全程用手机拍摄的冷漠看客，就是模拟每天进园的游客。整部短剧将现实营造成一种沉浸式体验的虚拟公园，为此虚拟公园还设置了变态的剧情，观众的心态也会随着剧情的不断发展由起初的同情到后来的麻木看戏，到最后产生的以此为乐的变态游戏心理。

虽然女主人公在起初男友对女童实施犯罪行为时没有予以制止，并且进行了用手机拍摄的违反道德的行为，但是让游客们对此惩罚行为进行观赏，对此进行娱乐，并且在网上每天发出照片，庆祝惩罚行为。这真的是一种好的惩罚方式吗？在科技发达的未来赛博时代，可以通过科技来消除记忆，并植入一些其他记忆，并将整个世界都建构成虚拟沉浸式公园。大人小孩都在白熊公园里兼任“观众”跟“演员”，看着失去记忆的女主仿佛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表面上看来是对女主人公的惩罚，实际上早已变味。父母带着孩童来看血腥的惩罚，围观群众在面对女主人公绝望的求助时表现为漠视与哄笑。女主人公成为人们泄愤的工具、取乐的玩物，这反倒成为一场真实的血腥的主题表演，成为人性露出丑恶嘴脸，失去理性的肆意狂欢派对。人们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是对女主人公犯下错误的惩罚，却毫无对自我丑陋行为的自省，这种“自以为正义”是非常可笑的。设计的这个白熊主题公园，与其说是为了让观众参与手机拍摄直播惩罚过程，不如说是在现在的人工智能时代下，人们对身边发生的事的漠不关心。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戏的心态，这充满了对现代人“娱乐至死”的强烈讽刺和嘲笑。

3 赛博时代AI构造体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与身份区分

在黑镜第二季第一集《马上回来》中，女主人公玛莎和男友艾什十分相爱，但由于意外的车祸，艾什丧失了性命。对此，女主人公痛不欲生，购买了一个赛博人，一种与人类“一模一样”的替代品。这个赛博人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甚至不需要呼吸。起初，女主人公玛莎十分欣喜，感觉自己的爱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随着相处的时间变久，女主有开心也有失落。眼前的赛博人说话方式、语调和爱人一样，但是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后来女主人公终于明白，它终究不是她的爱人，不是以前那个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独立性格的男友艾什。她意识到艾什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的身边，无论怎样都不会回来了，这个看似一样的赛博艾什，终究不能像有血有肉的人类艾什一样表达喜怒哀乐。最终赛博艾什被女主放在了阁楼上，正如片头中人类艾什对女主人公玛莎所说的话：艾什的母亲会把不要的照片放置在阁楼上。女主人公玛莎最终接受了自己的爱人已经死去的现实，不再需要赛博艾什了。

整集似乎在向我们传递“真爱是无可替代的”观念，女主从一开始的绝望—到有了希望再到最后放下执念，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但是实际上一切都变了。命运无常，人有生老病死，人们都希望自己的亲人、爱人可以永远陪伴着自己，于是科技为了满足人们的需求创造了“可以使人死而复生”的发明。这一愿望和需求实现了，但是站在我们面前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她或他吗？有的人会找个替代品一直生活下去，但是有的人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会排斥和反感这个赛博人。只因无论这个人做得有多么逼真，多么完美，多么无可挑剔，始终他（她）不是真实世界里的那个人。就像片中女主在生气时让艾什滚出去，艾什就准备出去，但是女主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真的滚。艾什又坐了回来。女主打骂赛博艾什，还问他为什么不还手，但是艾什回答程序里没有要求这样做。女主带着赛博艾什去情人崖让他跳下去，艾什真的准备跳下去;玛莎说艾什这个时候会求饶，于是赛博艾什又哭着求饶……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已经可以给人类替换机械胳膊、机械腿部等身体部位，所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如同《攻壳机动队》《银翼杀手》一样，制造出一个赛博人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否真的需要他或者她。赛博人的出现，在社会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是给他冠以“替代品”的称号，还是是以一个其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影片最终，女主艾什的举动也恰好表达了大部分人的想法：生命是不可亵渎的，每一条生命都是鲜活的，都有他（她）独特的性格魅力和特征，这是科技和代码所不可代替的。但是，如果真的有一种完全模仿人类的性格、习性的赛博人出现，通过机器学习也达到了独立思考的境界，答案或许又是不一样的。

4 结语

即使世界最终会被计算机和数字科技控制，即使真实的资源被人类消费得越来越少，即使真实世界被各种各样的虚拟产品充斥，即使科技强制我们看到虚拟数字的绚丽多彩，隔离真实，我们也依然要勇于追求理想，追求充满真实性的美好事物。虚拟的产物可以让我们暂时寻求到慰藉和依靠，但是虚拟的用数字和代码形成的世界和情感终究不可靠。我们人类的生命包含了众多元素，不同且特殊，“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每个人都有独自的生命特征。赛博人和科技可以存于我们的社会生活，但是真实的我们无可替代。

参考文献：

[1] 柴文一.《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生态思想阐释的两种路径[J].文学教育（上），2017（03）：184-185.

[2] 胡心悦.你是不是无形中服从了景观社会[DB/OL].搜狐網，2017-12-09.

[3] KFM981 .无剧透|《黑镜》这回到底玩了多少彩蛋？！[DB/OL].手机网易网，2019-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