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学
2016年8月13日,从保山第一中学毕业30年之后,当年的同学们齐聚母校,相忆30年青春岁月。这一天,已84岁高龄的原保山一中校长、保山地区行署教育局局长杜少美先生全程参与了我们的活动。在活动中,老校长与我单独长谈了近一个小时。在毕业离开保山一中30年后,再次聆听老校长的教诲,我甚感荣幸!根据回忆,将老校长的话记录如下:
说到做文化,有几种情况,一种是假做假文化,一种是真做假文化,我们需要的是真做真文化!我们现在要警惕的是,有的人,特别是学校,在真做假文化。我生长在昌宁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出了三个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物,一个是清代的举人,一个是解放初期的干部,我也算是之一吧!村子里说这就是有文化,其实,如果不了解这些人的人生历程,并不能说这就是文化。
我的母亲早年是地主家的洗衣工,父亲在我11岁时就去逝了,母亲从31岁起守寡,拉扯我长大,一直活到了94岁。母亲对我的教育,就是做人做事要有眼光。解放初期,我只有初中毕业水平,当时上级见我有文化,就安排我去教书,任中心学校的校长。我拒绝了。为什么?我从1947年开始,就接触到了好多先进的书籍,毛主席的《矛盾论》《论持久战》等,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从学校的一名老师手上借来看的。这位老师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共产党,但凭直觉,我觉得他与别的老师就是不一样。从这些书中,我了解到了外边世界的很多信息。正因为如此,当上级安排我工作的时候,我明白这个社会将如何发展,而我的知识在未来远远不能适应社会的变化。所以我向组织提出了一个让很多人意外的请求:让我继续去学习深造。
后来我当领导了,母亲的教育让我坚持一条原则:就是做任何事情,心里一定要有群众。群众在哪里?群众就是公家。不拿群众一分钱,就是不占公家一分便宜。工作以后,我一直坚持不占公家任何便宜这一原则,小到我写给家里的信,都绝不用公文纸,要自己去商店买了来写。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在“文化大革命”在腾冲工作受冲击时,我依然能理直气壮,因为我问心无愧。我对造反派说,只要不是你们在小巷里偷偷把我打死,我什么也不怕!我的底气从哪里来?就因为我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問心无愧啊!
所以说,几个名人不是文化,只有了解、理解了他们的精神世界,用他们的精神来教育后人,这才是文化。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有的人在真做假文化了。
人的精神最直接的表现是人的荣誉观。人的一生能不能走好,如何看待荣誉十分关键。我一直对我的几个子女说,你们要是技术职称晋升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愿意与你们分享其中的快乐;如果是升官了,你们不要告诉我,因为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一辈子,对荣誉看得很淡,当年杨善洲书记工作之余常来保一中和我聊天,我们在很多问题上有共鸣。新中国成立60周年时,保山进行了一次新中国成立以来对保山建设有突出贡献的人物评选,第一轮是从500人中投票选出50人,第二轮是从50人中投票选出30人。按得票多少排序,我的排名是第九,杨善洲老书记的排名是第十五。这是大家对我的厚爱,并不就代表我比老书记好多少,贡献大多少。关键一点,我曾经是老师,我曾经是校长,这个特殊身份,使得有更多的学生、更多的家庭知道我罢了。
所以说,当老师,当校长,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啊!当老师,就要把学生教好;当校长,就要把学校办好。你现在当局长,怎么做教育,做什么样的教育,脑子必须清楚,要有远见,要把所有的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教才行啊!做工作,精、气、神要在,绝不可以在官场上卑躬屈膝,唯命是从,是知识分子,就要有知识分子的骨气!
当然,我过去也经常说,在做好工作的同时,一定要教育好自己的子女,这事关你一辈子特别是进入老年后,从岗位上退下来后的幸福。现在我84岁了,很有体会。我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工作着,有的还很有成就,也得到人们的认可。我不是高兴他们当多大的官,而是高兴他们传承了我的思想、我的作风、我的为人。我不担心他们会走歪路,我知道他们有骨气、有正气!所以我能安享晚年。我也看到有的人当官了,但是为了自己的政绩,没有对自己的孩子进行管教,最终,孩子的问题成为自己进入老年之后最大的心病!我的母亲为什么能活到94岁?因为她心里放心我!我为什么84岁了,还能与你们一起同乐,因为我放心得下我的孩子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