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需两端看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发展前景

丛新兴

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销售分公司

进入“十三五”以来，国内能源行业加快了转型升级的步伐。特别是近年来，在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如《关于深化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加快推进天然气利用的意见》、《建设低碳交通运输体系指导意见》等的推动下，国内各行业的能源消费结构呈现出新变化、新特点。其中车用能源领域，柴油已步入峰值平台期，总体上负增长；汽油虽然总量增长，但增速放缓；以车用天然气、电动力等为代表的替代能源在环保与成本的双重驱动下呈现快速发展态势。特别是车用天然气，近年在国家力推天然气成为主体能源的大背景下，需求增长迅速。而当前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已成为制约行业健康稳定发展的瓶颈，需引起各方的重视并加以解决。

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发展现状

2013年—2015年，国内油气比价水平在1∶0.65～1∶0.85之间运行，天然气汽车增长放缓，加气业务市场一度陷入低迷。从2016年开始，随着国际原油价格的上涨，油气价差空间不断扩大，国内油气比价水平整体下降，加之环保因素驱动，天然气汽车市场逐步回暖，车用天然气消费量重回快速增长轨道，对汽柴油的替代规模不断增加。

天然气汽车保有量持续增长，2017年突破600万辆

近20年来，我国天然气汽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根据四川省清洁能源汽车产业协会的统计数据，国内天然气汽车保有量先于2010年超过100万辆大关，接着于2012年、2013年、2014年和2015年，保有量先后跨过200万辆、300万辆、400万辆和500万辆的台阶；到2017年年底，国内天然气汽车保有总量又跨过了600万辆大关，达到608万辆（含改装车）；2018年达到676万辆（含改装车），同比增长11%。

分布方面，国内天然气汽车分布不均，集中度较高。天然气汽车保有量位居前二名的省份为新疆和山东，二者保有量约占全国总保有量的1/3；位居第三、四名的为四川与河北，约占全国总保有量的1/6；以上前四名的保有量之和约占全国总保有量的50%。

车用天然气对汽柴油的替代规模不断增加

天然气汽车的快速发展带动车用天然气需求稳定增加。根据四川省清洁能源汽车产业协会的统计数据，2018年，国内车用天然气消费总量约为360亿m3，车用天然气消费量占当年天然气消费总量的比例上升为12.8%，同比提高0.7个百分点，说明交通运输领域已成为天然气消费的主要增长领域之一。

2018年，国内车用天然气替代汽柴油总规模约3 100万吨。其中，替代汽油1 340万吨，替代柴油1 760万吨。车用天然气替代汽柴油的比例从2013年的6.7%上升到2018年的9.6%，呈逐年递增趋势。虽然替代总量对全国汽柴油市场的影响不显著，但对局部地区汽柴油消费影响日益凸显，如：天然气汽车比例较高的新疆、宁夏、四川、山东等省份。2018年，车用天然气作为车用替代能源，占当年国内替代总量的比例超过70%，继续保持第一车用替代能源的地位。

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存在的问题

近年来，尽管天然气汽车市场出现好转，但与新能源汽车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相比，仍显滞后。目前制约国内天然气汽车行业快速发展的问题主要有5个方面：

资源制约，加气站供气保障能力不足

气源供应不均衡，保障能力不足是当前车用天然气经营市场面临的最大问题。按照政府用气压减政策，交通领域车用气属于冬季用气限制范畴，冬季用气高峰需保供时，加气站气源紧张，脱销断供、气压不足等情况时有发生，影响正常经营。

网络制约，站点缺乏、开发难度大

目前国内加气站网络布局尚不完善，部分地区加气排队现象突出，严重影响了消费体验。尤其是LNG(液化天然气)加注站建设不能形成区域性供气网络，而LNG重卡运输路线行驶里程长，一些用户对途中能否及时得到LNG加注存在担忧。网络开发方面，当前城市用地普遍紧张，可用于开发新建加气站的土地缺乏，导致加气站网络开发难度大；此外，加气网点争夺竞争激烈，经营者一般通过竞拍获取新增网点，成本高、投资回收期长，影响了投资者的积极性。站点缺乏、开发难度大，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天然气汽车的推广。

政策制约，与新能源汽车相比遭受不公平对待

近年国家和地方政府均把目光聚焦在新能源汽车上，对新能源汽车实施补贴以及不限行、不限购等刺激政策，电动汽车产销出现了爆发式增长，此举对天然气汽车市场造成较大冲击。尽管天然气汽车属于清洁能源汽车范畴，但针对其的国家级专项补贴缺乏，如公交领域，天然气汽车缺乏燃料补贴，LNG替代柴油的环保优势也未得到充分的体现，不平等的待遇使天然气出租车和公交车发展受限，推广进度缓慢。

价格制约，用户忠诚度不高

目前我国油气价格采取政府管控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办法，其中油品价格采取与国际接轨机制，变动较为频繁，而气价则以政府调控为主，相对较稳定。这种价格机制下，国际油价的频繁变化，使得油气价差经常波动，用户受经济性驱动在汽柴油和天然气之间切换选择，忠诚度不高。如2014年下半年到2016年期间，国际油价持续走低，相对于汽柴油，CNG（压缩天然气）和LNG经济性普遍下降，用户纷纷选择汽柴油，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车用天然气市场的发展。

技术制约，天然气汽车核心技术仍有待突破

我国的天然气汽车制造关键技术仍有待改进和突破。目前，我国天然气汽车发动机多采用电控单点或多点喷射技术，虽然能够达到欧Ⅲ、欧Ⅳ排放要求，但效率与柴油机相比相差较大。目前国际先进的缸内高压直喷技术在我国试验成功，取得了革命性的升级，该技术能够保持与柴油机动力、功率基本一致，达到欧Ⅴ及更高排放要求，比柴油机的NOx、CO2、颗粒物排放分别降低40%、25%和70%，但造价成本非常高且目前尚不能量产，仍处于试验、推广阶段。

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发展前景分析

需求端分析

从需求端看，驱动消费者选择天然气作为车用燃料的因素主要有消费体验、消费成本、市场驱动等，其中：

◇消费体验是前提，即只有在天然气汽车综合性能和配套服务符合消费者预期的前提下，消费者才会产生选择该车型的动力；

◇消费成本是主因，成本上具备经济性时，消费者选择该车型的动力将变得更强，经济性是发挥市场机制作用的源动力，只有具备经济性才能持续发展；

◇市场驱动是刺激因素，通过政策手段能够增强客户的消费欲望。

消费体验

从技术性能方面看，天然气汽车技术成熟、安全可靠，克服了电动车充电时间长、续驶里程短、动力不足等缺陷，经过多年的推广应用，已得到客户的广泛认可，具有较好的市场基础。特别是长途客货运、重卡商用车等既是柴油消费尾气排放的重点领域，也是电动汽车等新能源汽车不能覆盖的领域，而天然气汽车凭借在安全环保和技术性能方面的优势，可成为该领域的适合车型。因此，在新能源汽车关键技术获得突破前，天然气汽车凭借技术性能和低碳清洁等方面的综合优势，可让消费者获得较好的消费体验。当前，天然气汽车行业的技术攻关领域主要集中在增加CNG汽车的续驶里程、提高发动机排放标准和开发高性能单燃料CNG家庭轿车等，预计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改进，天然气汽车将得到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认可。

在配套服务方面，由于尚不齐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消费者的体验感受，体现在：一方面，当前国内天然气资源供应总体偏紧，特别是冬季用气高峰时，加气站资源供应得不到保障；另一方面，目前国内加气站网络尚不完善，加气排队现象普遍，影响了消费体验。上述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天然气汽车的推广。未来随着天然气供应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及资源供应保障程度的提高，预计天然气汽车用户的消费体验将逐步得到改善。

消费成本

天然气作为一种可行的车用清洁燃料，其客户群体与汽柴油客户群体高度重叠，消费者在两种燃料间可切换选择，其切换的动因主要是成本。因此，在不考虑环保硬性约束情况下，当油气比价达到合适条件时，油气之间存在转换。根据油气热值水平及天然气汽车实际推广经验，一般油气比价在1∶0.6左右时，消费者使用天然气具有一定的经济性，此时天然气汽车的推广工作将会稳步前进；当比价达到1∶0.5左右时，使用天然气具有明显的经济性，此时将出现天然气汽车快速发展；而当比价到1∶0.4时，使用天然气的经济性异常明显，此时消费者“油改气”积极性大增。

美国能源信息署（EIA）在最新发布的《短期能源展望（2019年4月）》中预计，2019年、2020年布伦特油价均价分别为65美元/桶、62美元/桶，仍将维持在60美元/桶以上的相对高位；消费税方面，汽柴油税率长期难以下调，而天然气中短期内仍将免征。综合来看，预计中短期内国内油气价差能维持在合理范围，约在1∶0.5～1∶0.65之间波动，经济性上的保障将为天然气汽车稳步增长提供基础支撑，从而带动车用天然气需求继续增长。

市场驱动

2020年以后，新能源汽车的补贴将完全终止，不限购、不限行之类的行政干预手段料将逐步弱化，加上电池衰减和报废电池回收等问题逐步爆发，届时天然气汽车市场环境预计将得到改善，其技术性能、节能减排等方面的竞争优势将逐步凸显，从消费性价比角度看，天然气汽车预计将越来越受消费者欢迎。

供应端分析

政策导向

天然气汽车与同功率的燃油汽车相比，二氧化碳排放平均减少20%左右，固体颗粒物平均减少33%，排放物中基本不含铅尘、硫化物以及苯类等有害物质，环保优势明显。在当前中国资源禀赋不变的大背景下，电力结构的调整与清洁化将是一个漫长过程，电动车难以承担起减少碳排放的重任，交通领域为实现2030年的碳减排目标，大力推广天然气汽车才是最现实的选择。

因此，在交通领域大力提倡绿色低碳清洁能源的背景下，天然气汽车凭借在技术性能和节能减排等方面的综合优势，符合国家政策导向。财政部等四部门2018年7月发布的《关于节能、新能源车船享受车船税优惠政策的通知》中，明确将天然气汽车列入减半征收车船税的节能汽车范畴，将船用天然气发动机列入免征车船税范畴；国务院于2018年6月发布的《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中专门提到，“2019年7月1日起，重点区域、珠三角地区、成渝等地区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大力推广使用达到国六排放标准的燃气汽车。”

总体上，从政策层面来看，在交通领域大力推广天然气汽车符合能源结构优化方向，车用天然气供应政策环境较好，具有较大的市场增长潜力。

经营利润

目前我国天然气价格实行分级管理，门站价格由国家管理，门站以下销售价格由地方管理。如以新疆地区为例，目前天然气门站价格为1.04元/m3，第三方经营商母站销售价格约2.1元/m3，第三方经营商的毛利空间约1.06元/m3；加气站终端销售价格为2.9元/m3，终端销售上的毛利空间约0.8元/m3。总体来看，天然气业务链各环节经营商均存在约1元/m3左右的利润空间，保障了终端销售商开展加气业务的积极性。

资源保障

从资源供给的角度看，我国“西气东输、北气南下、海气登陆”的供气规划格局正在不断完善，未来俄罗斯天然气资源引入后，中、东部地区资源供给的保障程度将得到显著提高。根据行业相关规划结论，到2020年，全国长输管网总规模将达15万公里（含支线），输气能力将达4 800亿m3/年；储气设施有效调峰能力将达620亿m3，未来不断增强的资源供应能力，将为车用天然气的稳定发展提供资源保障。

小结

综上分析，从供需两端看，天然气汽车尽管目前存在资源供应不稳定、技术性能方面与传统燃油车相比存在差距、加气网络不完善等突出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天然气汽车的推广，但在国家大力推进交通领域能源消费优化升级的背景下，天然气汽车凭借自身在经济性、技术性能、节能减排等方面的综合优势，获得了消费者和经营者的认可，同时也得到了国家政策层面的大力支持，且未来资源保障能力将不断增强，中短期内车用天然气具有较好的发展前景。

天然气毕竟属于化石燃料，长期来看，随着以纯电动车和氢燃料电池车为代表的新能源汽车各项关键技术逐步获得突破，远期天然气汽车也将和传统燃油汽车一样逐步退出市场。总体上，天然气作为一种过渡型车用燃料，在中短期内发展前景较好，2035年以前作为第一车用替代燃料的地位不可动摇。

促进国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健康稳定发展的建议

新形势下，成品油需求增速放缓，而天然气需求继续快速增长，中短期内，车用能源领域越来越多的汽柴油被天然气替代将是市场大势所趋。为适应新的车用能源消费结构变化，促进车用能源市场健康稳定发展，建议行业主管部门从以下几方面加强引导：

转变观念，重视车用天然气业务

中短期内车用天然气市场增长潜力大，国家层面的能源政策总体导向也是大力推进天然气成为主体能源。在此背景下，各地区政府相关管理部门应转变发展观念，重视本地区车用天然气业务发展，积极落实国家相关政策，结合本地区实际情况，从网点建设、价格政策、经营环境、资源保障、车辆改装等方面制定具体支持措施，推动本地区车用天然气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

鼓励在已有加油站的基础上改建油气混合站

为克服城市用地紧张的现实问题，快速实现加气网络的扩张，政府应该鼓励各成品油经营主体，优先在同时满足场地、市场、气源及行业许可等四方面条件的加油站增设加气设施发展油气混合站，坚持发展油气综合能源补给站的导向，引导和鼓励油气经营企业合理布局加油加气网络设施，构建布局完善、功能齐全的油气终端销售网络。

持续完善技术标准、行业规范和政策法规

车用天然气市场涉及一系列技术标准、行业规范和政策法规，目前虽然总架构已成型，但与当前车用气市场快速发展的要求相比仍显滞后。建议政府部门牵头抓紧制定、完善与车用天然气相关的国家技术标准、行业规范和政策法规，为推进车用天然气市场快速健康发展创造条件。如组织修订天然气储运压力标准问题，以进一步提高车用天然气的储运效率，降低运输成本；在全国范围内规范、统一天然气汽车改装的法规政策标准，引导车辆合法改装，解决好改装天然气汽车跨省运营问题。

坚持安全生产，稳妥推进车用加气业务发展

与加油业务一样，加气业务的安全等级要求高，从实际情况来看，加气领域各类安全事故时有发生，有些事故带来的教训非常深刻，为此各地区在推动车用天然气市场发展时，必须做到安全生产，确保稳妥发展，避免冒进。

结束语

在国家持续推进能源消费转型升级的背景下，交通运输作为重点减排领域，车用能源朝着低碳、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方向不会改变。未来一段时期，车用天然气作为一种可行性的替代能源，在电池关键技术短期难以获得重大突破、电力结构仍以火电为主的背景下，将继续保持快速增长态势。政府层面，应该顺应能源发展走势，根据车用能源消费结构变化节奏及时调整政策措施，营造良好的政策、制度与经营环境，以确保车用天然气市场持续、健康、稳定发展；企业层面，传统石油公司加油站应根据市场需求变化，适时拓展加气业务，打造综合能源补给站，这既是适应车用能源转型升级的需要，也是实现自身持续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