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锋
万安湖,坐落干赣江的上游,面容清澈,性子恬淡。
夏日炎炎,我再次坐上游艇,向着湖一心飞驰。浪花飞溅,扑进胸怀,柔软而清凉。群山安然,江水轻流,一行白鹭在半空中翻飞。一会儿躲进山的阴影,只留下几点浅白;一会儿冲进太阳光里,翅膀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虽来过几回,这次却有些意外。比起以往,这湖面竟蓝得如此纯粹,如此婉约:蓝中透着青,青中泛着碧。顺着江面,一眼望去,绿了山,绿了天,也染绿了一双双多情的眼睛。原有的那些鱼腥味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相反,青山碧水中,似乎撒了蜂蜜一般,融着一丝甘甜,沁人心脾。
同行的县河长办同志神采飞扬地介绍说,近几年,清理了附近的厂矿,就连湖边一些饭店也被劝离。环境和水质因此得到了净化,现在湖中的鱼儿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喝上了干净水……
畅游湖上,北京来的作家不由得啧啧称赞,这湖面不仅像匹纯蓝的绸缎,更像一块硕大无朋的翡翠。作家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可也比喻贴切。此刻,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明媚温婉,四周的青山悄然增添了几分温润和安详。刹那间,天地一色,整个世界仿佛变得轻灵而空明。
打开万安湖的相册,沉淀的往事一幕幕重现。而其经历,恰如这弯弯的湖床,曲折神秘。国家“七五”重点工程万安水电站的建设,从1958年开工,到苏联撤走援建专家,停工十余年;再到1978年的复工兴建,真可谓三起三落,充满传奇。概言之,却只有五个字,那就是“高峡出平湖”!只是工程建设的难度,远超预期。然而,建设大军迎难而上,几经奋战,居然完成了八项技术创新。曾经让无数旅人舟子惊魂的惶恐滩,也在轰天的爆炸声中灰飞烟灭,一座高大坚实的电站大坝迅速升起,拦坝而成的万安湖由此横空出世。还记得举办竣工发电典礼的时候,我正在乡下的一所中心小学任教。消息传来,全县上下奔走相告。我们十多名教师不约而同骑上自行車,天未亮,顶着浓雾,向着四十公里外的县城进发。到了现场,才发现游人如织,记者云集。媒体在报道典礼盛况的同时,一边推崇万安湖的秀丽风光,一边披露多项技术攻关的内幕。原来,万安水电站船闸是中国设计水头最高的单级船闸,并彻底解决了通航方面的难题。一条江流过历史,流过当下,奔向未来。它既承载着一方百姓的幸福,也承载着一个地方的文化和品格。
到如今,世人最关注的,却是那一湖清水。赣江是江西的母亲河,这一湖清水就是生命之水。她影响着下游数百万人的日常生活,也影响着鄱阳湖的水质和水体。
其实,我早已从本地电视台播放的专题片里看到,空中俯瞰,万安湖真像一条飞龙,在高山峻岭中蜿蜒伸展,又如一条碧绿的绸带,在蓝天下熠熠生辉。
一湖清水,生命之源。赣江给了万安独特的美景。不是吗?从电站大坝开始,溯流而上,滩涂、湿地、库汊和原始森林……万物生长,四季清明。置身其间,恍如隐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味。
“仿佛在梦中,仿佛在神秘的想象中!我望见了你,神奇的万安湖!我扇动起一双沾满相思的翅膀,悄悄地向你飞翔。”这是我多年前在诗歌《神奇的万安湖》里写下的诗句。在许多人的心里,万安湖是天然的森林氧吧。每到假期,人们三五成群,都喜欢去湖里畅游一番。泛舟湖上,欣赏挺立的山峰、葱郁的植被、繁多的物种以及青黛色的山影……
“人老三秋后,舟行十八滩”,从万安到赣州,曾有十八个险滩,史称“十八滩”。最险的就是文天祥笔下的惶恐滩。“曾问三峡险,不似此行难”,当年,这些险滩令人闻风丧胆,不知吞噬过多少鲜活的生命,而今,都成为著名的历史遗迹。欧阳修、辛弃疾、解缙、王士祯……他们荡舟赣江,留下的大量诗词文章,业已成为“十八滩文化”的重要内容。倘若沿着当年苏东坡走过的路线,走一走,看一看,则不难发现,在观音阁、九贤寺、濂溪书院等处,至今流传着名士俊客的人文情怀。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水一路浩荡,在眼前铺展开辽阔与丰盈,也把夏日生机勃勃的意象表现得淋漓酣畅。一抬头,苍山如海,云绕水环,充溢着人世间的永恒与情怀。
信步船头,直视远方。心头畅快,油然泛起一阵感叹:山脉苍苍,湖水汤汤,我心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