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俊
杂技艺术走进乡村演出
新疆不但是歌舞之乡,而且也是具有悠久历史的杂技和魔术之乡,从古至今新疆杂技魔术自始至终都是中华文化母体的一部分。周代列御寇所撰《列子·周穆王》载:“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注:化人,就是幻人,幻术家)。”此人能“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骇,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既已变物之形,又且易人之虑,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推路寝以居之,引三牲以进之,选女乐以娱之。在《史记·大宛列传》载:“汉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将二万骑迎于东界……汉使还,而后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黎轩善眩人献于汉。”唐颜师古《汉书张骞传注》也说“眩读如幻同,即会吞刀、吐火、殖瓜、种树、屠人、截马之术皆是也,本从西域来,”可见西域和其毗连的地区不但是佛教的兴盛地,也是世界魔术的最早发源地,是魔术之乡,《文献通考》中说“大抵散乐杂戏多幻术,皆出西域,始于善幻人至中国……自是历代有之”,汉武以后,以各种不同途经东来的“眩人”日益增多,他们进入到中原的散乐百戏表演队伍中,可以看出汉朝时期西域杂技魔术艺术已融入中原地区。唐代中原与西域杂技魔术艺术进入了繁盛交融时期,中外杂技魔术交流频繁,唐代著名乐舞节目“十部乐”和“立部伎”就包含了不少西域杂技,龟兹乐中的《太平乐》是杂技中的“五方狮子”。作为唐代乔装动物戏的代表,“五方狮子”气势雄壮、色彩绚丽,演出时,狮子“高丈余,各衣五色。每一狮子有十二人,戴红抹额,衣画衣,执红拂子,谓之狮子郎,舞太平曲”(《乐府杂录·龟兹部》),《康国乐》中西域少数民族舞蹈《胡璇舞》既有杂技踩大球技巧,“高昌地区今吐鲁番的阿斯塔那古墓群……在206 号、296 号、336 号墓出土的木俑和陶俑中有相当数量供墓主人娱乐的乐舞百戏俑,其中包括舞俑、戏弄俑、大面俑、马舞俑、狮舞俑、黑人戏弄俑、顶竿倒立杂技俑及奏乐俑”(《中华舞蹈志·新疆卷》第17 页),唐贞观20年(公元646年),西域有五婆罗门来到长安,能为截舌抽腹,走绳续断等幻术,唐高宗时(公元650 至683年),天竺献技,能自断手足,胯剔肠胃,帝恶其惊人,曾令西域关津,禁止入境。所以到唐代以后,除西域其他乐伎以外,那些神僧,术人东来的神术事例,逐渐消失于史籍之中,而中原地区自己的魔术家队伍就在散乐百戏中成长壮大起来,宋·陈旸《乐书》曾对唐宋经常上演的与西域文化有关的戏剧节目做了统计,共约42个;其中有许多节目与“百戏”有着密切关联:“剑器、燕戏、地川戏、龟忭戏、扛鼎戏、卷衣戏、白雪戏、山车戏、巨象戏、吞刀戏、吐火戏、杀马戏、剥驴戏,种瓜戏、拔井戏、莓苔戏、角抵戏、蚩尤戏、鱼龙戏、曼延戏、排闼戏、角力戏、嗔面戏、代面戏、冲狭戏、透剑门戏、蹴鞠戏、蹴球戏、踏球戏、维戏、剧戏、五凤戏。”从这些历史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西域杂技和魔术已成为中原百戏的一部分,同时唐代文化艺术的包容融汇、海纳百川的宏阔精神,它将杂技乐舞艺术同丝绸、陶瓷等大唐文化一起,不断地向世界各地传播,对天竺、高丽、日本、波斯、东罗马等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至此,西域杂技魔术已完全融入到中华文化中,并不断从宋元明清至今相互渗透和交流,深深地打上了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历史印记,是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新疆杂技演出剧照
新疆杂技国外演出剧照
建国前新疆杂技魔术与维吾尔木卡姆艺术同样面临濒临绝迹的境地,新中国为挽救这些濒临绝迹的技艺,从内地为新疆杂技魔术事业输送了大量的杂技人才,1951年成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杂技团,由汉、维、回、哈萨克、乌孜别克族等多民族演职人员组成,长期活跃于天山南北与祖国各地。1962年,新疆杂技团成立,来自上海、山东、河北、青海等地的30 多名杂技演员,组成了这个团体,为新疆培养了一大批少数民族杂技演员,成为同时拥有手技、飞牌、转盘、滚灯、蹬毯、转毯、顶碗、走钢丝、顶技、摇绳、魔术、武术、狮子舞、溜冰、双钻桶、大跳板、口技、绳鞭、滑稽等众多节目的杂技团体。而达瓦孜是维吾尔族一种古老的传统杂技表演艺术,曾在新疆南疆等地盛行。但20 世纪90年代开始,南疆英吉沙县等地的达瓦孜团体逐渐衰落,1990年,新疆杂技团将长期流散在民间的达瓦孜艺人改编成一个演出队,并从业务上改良达瓦孜,增加了达瓦孜的艺术性,让它得以逐渐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在党和政府对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支持下,代表新疆文化品牌的国家级达瓦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设在新疆杂技团。近年来7年学制的上海马戏学校为新疆杂技团培养了45 名青年杂技演员。新疆杂技院团推出了《天山来客——女子造型》《胡杨魂——男子造型》《高空钢丝》《达瓦孜》等一大批有新疆特色的杂技节目,获得了一系列国内外杂技大奖。
音乐杂技剧《你好,阿凡提》剧照
随着全国杂技艺术的发展,在20 世纪90年代中国杂技魔术艺术对杂技舞台上的技巧、舞蹈、音乐、舞美等综合艺术形式进行了富于内涵、富于创意的整体包装,增加了节目的文化含量,并在当代中国杂技探索人体高难技巧的叙事和表情能力等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实践和有益的探索。杂技创作相继呈现了“情景杂技”、“主题晚会”、“杂技音画”、“杂技秀”、“杂技剧”、“杂技歌舞剧”等一系列新的演出形式,而新疆杂技魔术顺应全国杂技的发展潮流也在杂技创作探索中前行,新疆杂技团推出了杂技剧《你好,阿凡提》《阳光梦》,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杂技团推出杂技剧《在那遥远的地方》《楼兰寻梦》。这些剧目在挖掘新疆特色文化上有了较大的突破,《你好,阿凡提》以家喻户晓的阿凡提和他那淘气的小毛驴作为主线,巧妙地在杂技中融入魔术、歌舞、流行音乐等表现形式,弘扬社会正能量的主题,《阳光梦》展现沪新两地文化援疆的优秀成果,体现了党和政府对于边疆文艺事业给予的关爱与支持。《在那遥远的地方》讲述了兵团人艰苦奋斗,屯垦戍边,献了青春献子孙的兵团精神。而《楼兰寻梦》则更多地从中华文化认同这个宏大主题入手,撷取汉朝时期楼兰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向往和楼兰从古至今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历史事实,把杂技的“技”与戏剧的“艺”有机融合,通过讲述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来凸显其戏剧内涵,让现场观众犹如置身于丝路古国,揭开了古楼兰的神秘面纱,展现了无穷的艺术魅力。
建国以来新疆杂技魔术始终同全国杂技魔术的发展同步前行,新疆杂技魔术创作取得了一定的突破和发展,但新疆的杂技魔术也跟全国的杂技魔术一样,面临同样的困境和发展问题。
经过杂技主题晚会和杂技剧的创作实践,杂技创作加深了对技巧语言的表意和功能性的理解,杂技剧创作的初步实践表明,它仍不足以满足叙述故事、塑造人物、表现情节和情绪的要求,因此,创作者主动去融合舞蹈、音乐、戏剧等艺术元素,尤其对同为肢体表演艺术的舞蹈的编排比重较大,对戏剧结构、戏剧表意手法借鉴较多,并充分利用舞美、灯光、音响、服装、人物造型等艺术表现手段。在展示技巧上,创作者认识到技巧不能游离叙事的需要,于是开始对已经基本固型的技巧编排进行解构,重新编排,使其符合叙事要求和情景要求,必要时并辅以本门艺术中的魔术、滑稽为补充。但是对于杂技剧创作而言普遍存在的创作纠结,就是难以表达表现复杂的戏剧冲突和矛盾,这是由杂技本体的特殊性所决定的,由于杂技技巧具有动作性、造型性、主体性和超越性等特点,一旦设计到复杂的戏剧冲突就会冲淡杂技本体的呈现,难以让作品传达出深刻的思想内涵。
新时代新疆杂技魔术面临一个新的历史机遇期和发展期,新疆杂技魔术的发展要守正创新,培根铸魂,牢牢树立中华文化共同体意识,一要深入挖掘新疆历史文化和杂技魔术的优良传统,生动地展示从古至今新疆对中华文化的向往和认同,中原文化和西域文化的血脉相连,一体多元、文化交融的新疆地域文化特色,以及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历史事实,二要进行杂技本体的创新和杂技剧类型的创新,要大胆地跨界、融合,故事性不宜太强,戏剧矛盾冲突不宜过于激烈,在充分展现中华传统文化在新时代具有的魅力,让杂技魔术艺术在叙事的高度和道具的叙事功能上达到升华。不断融合戏剧艺术、小说、电影、电视剧的叙事形式,从浩如烟海的历史文化典籍、历史文物、历史图像、造型艺术、建筑、服饰、器皿、壁画、建筑中寻找灵感,彰显杂技技艺道具的深刻文化内涵,对历史上新疆某些失传的杂技魔术文化遗产进行深入地挖掘整理,推陈出新,大力推动新时代新疆杂技魔术事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