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开花的花

■ 化 君

黄昏，郊外的小路分外宽阔、幽静。小路两边长满青悠的苗儿，在清风里摇曳，一如我美好的心情。

我新出版了一本文集，好评如潮。我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全世界的人，可我只能说给家人、朋友、同事、同学等我所认识的人听。我又不能一一给他们打电话，所以想把他们统统拉到我的微信群里，把喜讯群发出去。想了一整天，名单列了满满一大张，仍然若有所失，唯恐漏掉一个人。脑袋都想大了，所以出来走走。

突然有个声音说：“跑着玩儿呀？”一个老农站在地头，笑眯眯地望着我，手里扶着一把锄头。我“嗯”了一声，继续走我的路。老农铁了心要跟我唠嗑，说：“今年的花生长势好得很，如果没啥意外的话，一亩地里估摸至少能收……”他猛地打住，朝我伸出一个手指头，喜滋滋地说：“一千斤哩！”

我“哦”了一声，正要抬脚离开，老农又絮叨叨地说起来。出于礼貌，我装作很认真听的样子，他却一点儿不识相，喋喋不休。我索性安下心来，洗耳恭听，眼睛望向田野里开着一朵朵小黄花的花生苗。

我忽而瞥见一朵硕大的花儿，一样的黄色，却明显比周围的花儿大得多、明亮得多。我正要问老农它是什么花，老农突然弯下身去，将大黄花连根从土里拔出来，扔到旁边的土沟里。老农不知道是看出我的惊讶，还是习惯性地自言自语：“中看不中用，白白争营养。”说着，又伸手将另一株开着大黄花的植物拔掉，扔到土沟里。

我问老农：“开大黄花的是什么野菜？”老农说：“不是野菜，和小黄花一样，都是花生苗。只顾着开花，一粒花生也结不出来，倒是那些开小花的，把心思用到结果上，铆着劲儿往土里扎根。秋天，花生一坨一坨的，又大又饱满……”

回家的路上，我耳边一直萦绕着老农的话——只顾着开花，一粒花生也结不出来，倒是那些开小花的，把心思用到结果上……

回到家，我把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揉成团，扔到纸篓里，开始构思那篇酝酿已久的小说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