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行为理论下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研究

楼一层，张蓓蓓，李萌轩，徐正猛 ，陈 露

(1.武汉理工大学 化工与生命科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2.武汉理工大学 安全科学与应急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430070；3.武汉理工大学 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当前中医群体划分为体制内中医和体制外民间中医，民间中医大多通过家传、自学和师承等方式学习中医治疗技能，没有医师资格证或者无资格报考医师资格证，但拥有一技之长，使用传统中医诊疗技术诊治患者，具有一定的患者口碑，多活跃于民间养生保健机构、私人诊所等[1]。

中医源于民间，除了从书本中汲取知识，更注重医疗实践，我国古代名医都是在民间成才，在民间成就事业。近年来，由于医药行政部门对于传统的中医教育形式认识不足,并否定师带徒的学术地位，导致传统中医教育西医化，学徒出身的中医大多被排斥出临床第一线[2]。民间中医发展状况不容乐观，且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大部分民间中医子女放弃继承家族中医，民间中医医药人才和相关的医疗技术流失严重，民间中医的传承和发展举步维艰。

目前国内学者对于中医传承已做了大量研究。如王琦[3]通过实地调查，收集和分析了不同地区中医的生存现状和传承现状，构建了民间中医的传承概念模型，研究了国家制定的中医药政策的转移情况，以及该转移机制对于中医传承的影响。邓杨春[4]立足中医传承思维方式和中医特色不适应当前社会的问题，通过对于“大中医”和“大健康”两个概念的探索，将中医的文化理念和传承方式相结合，构建了创新性的中医药发展观点。李鸿涛等[5]立足医学世家的医学精神内涵，提出通过以医学世家教育为主、院校教育为辅的科学教育方式，创新性地发展中医教育方式。

目前的研究多立足于中医进行定性研究，对中医传承的主体即中医子女的研究较少。因此，笔者以民间中医子女为研究对象，借助计划行为理论，构建围绕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3类影响因素的模型，通过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继承行为、继承意向及3类认知影响因素之间的内在机理，并基于实证研究结果，为提高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的积极性提供措施和建议。

1 研究方案设计

1.1 模型构建

图1 计划行为理论结构模型图

计划行为理论又称TPB理论，该理论提出影响个体行为的三大认知影响因素，即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计划行为理论结构模型如图1所示。其中，行为态度(attitude to behavior，ATB)是指行为个体对某项特定行为所持的正面或负面的评价；主观规范(subjective norm，SN)是指行为个体在采取某项特定行为时受到的来自社会外界的压力；知觉行为控制( perceived behavior control，PBC)是指行为个体在采取某项行为前会受到之前积累的经验和个人对于该项行为的预期阻碍的影响，这3类因素共同影响行为个体的行为意向，而在计划行为理论中，行为意向进一步控制实际行为，因此个体的行为由3类认知因素间接控制。

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在本质上是一种行为决策，较难模块化，缺乏专业的手段和明确辨析的边界去分解[6]。且该行为决策具有心理学、社会学方面的特征，系统复杂，是在权衡风险、经济和社会环境等各个因素的基础上做出的实际行为。行为意向体现了民间中医子女行为认知对实际继承行为的影响。知觉行为控制体现自我性能对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相应的影响效果[7]。因此，笔者引入TPB理论，构建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模型，并对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1.2 研究方法

结构方程模型(SEM)是一种建立、估计和检验因果关系模型的方法，能够测量误差，估计整个模型的拟合程度。一般情况下，结构方程模型由结构模型和测量模型两部分组成，其表达式为：

η=Ληi+rδ+γ

式中：ηi为内生潜变量向量；δ为外生潜变量向量；而Λ和r则为η和δ的系数矩阵；γ为结构方程中的残差矩阵。

1.3 研究假设

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影响因素理论模型如图2所示。笔者基于TPB理论，通过分析3类认知影响因素，研究民间中医子女对继承家族中医的认知，以及对其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的影响。

图2 中医子女继承家庭中医行为影响因素理论模型

1.3.1 行为态度(ATB)

行为态度是指民间中医子女对继承家族中医这一特定行为所持的正面或负面评价，体现民间中医子女对于该项行为的主观判断，TPB理论认为行为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对行为意向具有决定性作用，民间中医子女对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的认知和评价与继承行为意向呈正相关关系。而预期收益可以解释民间中医子女对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的态度，即当民间中医子女发现继承家族中医比不继承家族中医的收益更多时，会持积极的态度；反之，则持消极态度。预期收益不仅包括客观的经济收益，还包括主观收益，如自我肯定、社会声誉等。因此，用经济收益ATB1、自我肯定ATB2及社会声誉ATB3来衡量民间中医子女对于继承行为的行为态度，以及该态度对行为意向的影响。基于此，笔者提出假设H1。

H1行为态度(ATB)与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BI)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1.3.2 主观规范(SN)

主观规范指行为个体对于是否采取某项特定行为所感知的压力，来源于对个体有影响的人或群体[8]。在家族中医继承行为中，主观规范指民间中医子女为了适应亲属及所在村委会的态度所表现出的对继承行为的判断，反映外部压力对选择继承行为的控制影响[9]。当民间中医子女的亲属、村委会支持其继承家族中医时，民间中医子女可能会为适应所处群体的态度倾向于选择继承。笔者通过外界意向和影响力两个角度测量中医子女继承行为的主观规范。民间中医子女对亲属支持(SN1)和村委会支持(SN2)其继承家族中医的认知是外界意向，而外界的影响力则是亲属影响力(SN3)和村委会影响力(SN4)的影响程度认知。当民间中医子女承受的外界意向和影响力的压力越大时，则选择继承家族中医的意向就更强烈。基于此，笔者提出假设H2。

H2主观规范(SN)与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BI)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1.3.3 知觉行为控制(PBC)

知觉行为控制指个体选择是否采取某项特定的行为时，受之前经验和预期阻碍所影响。一般情况下，知觉行为控制通过“控制信念”和“感知强度”来实现，对于民间中医子女，“控制信念”是指其所感受到继承行为的限制因素。在实际影响行为意向的过程中，民间中医子女不仅受过去经验的影响，还受学习中医成本影响和控制。行为个体对自己能力的评价和学习中医能力的自信程度即自我效能感知可以用“感知强度”来反映。笔者用民间中医子女对于学习中医成本投入的认知(PBC1)和国家对中医传承方面的政策认知(PBC2)表示“控制信念”，用自我能力认知(PBC3)表示“感知信念”。“控制信念”和“感知强度”越强，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就越强烈。基于此，笔者笔者提出假设H3。

H3知觉行为控制(PBC)与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BI)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1.3.4 行为意向(BI)

不同于行为态度，行为意向指行为个体对于某项具体的行为表现出的反应倾向以及意志取向的过程。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与其采取的实际继承行动响应程度呈现出正相关关系[10-11]。行为意向受到3类认知因素共同影响。笔者用继承家族中医意愿(BI1)和学习家族中医意愿(BI2)反映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BI)，用主动学习家族中医行为(B1)和职业化从事家族中医行为(B2)作为衡量实际继承行为(B)的指标。基于此，笔者提出假设H4。

H4行为意向(BI)与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 (B)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TPB理论认为，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存在相互影响的关系，基于此，笔者提出假设H5。

H5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的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之间存在关联，且为两两相关的关系。

3 实证分析

3.1 问卷设计

为对研究假设进行实证研究，笔者开展了《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及其影响因素》调研工作，由于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和行为意向为主观态度变量，故此次调研问卷使用李克特五级量表。问卷主体问题包含4个潜在变量和9个测量变量，各变量根据态度强烈划分为“非常高、高、一般、低、很低”5个标准，分别对于“5、4、3、2、1”5个分值，调查对象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主观理解进行选择。

为保证采集的数据能够真实有效地反映实际情况，调研面向民间中医子女，调研历时23个月，涉及湖北、安徽、湖南、江西、河南等地，共调研了356名中医子女，通过对问卷进行回收整理，扣除无效问卷12份，得到有效问卷344份，问卷的有效率高达96.6%。

调研的民间中医子女的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在性别方面，男女占比分别为57.56%和42.44%；在年龄方面，以41～50岁和51岁及以上为主，分别占36.92%和28.78%，调查对象年龄覆盖相对均衡；在教育水平方面，大部分调查对象处于文化程度较低的水平，初中及以下占54.36%，高中占22.97%；在收入方面，3 500以下(52.03%)和3 500～4 500(25.00%)占比相对较多。

表1 民间中医子女基本信息表

3.2 实证分析和研究结果

3.2.1 信度和效度分析

信度反映问卷的有效性，为保证中医子女继承行为各测量量表的可靠性，利用Cronbach′sα系数衡量问卷信度，问卷信度分析如表2所示，可知行为规范、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继承行为意向和实际继承行为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775、0.864、0.753、0.659、0.779，折半信度系数为0.779，若Cronbach′sα系数大于0.6，则说明问卷的可靠性较高，因此上述结果表明了该问卷所有潜变量的内部一致性较好。

效度指测量工具能够准确反映被测量对象的程度。效度越高，越能反映被测对象。一般情况下使用因子分析法分析被测数据的效度[12-13]，问卷的效度检验如表3所示，KMO值为0.760，大于0.700，Bartlett球形检验的Sig.值为0.002，小于0.050，说明可以进行因子分析。

表2 问卷信度分析表

表3 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效度分析表

3.2.2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中医子女继承行为影响因素的结构方程模型如图3所示。

图3 中医子女继承行为影响因素的结构方程模型

3.2.3 模型拟合和适配度检验

结构方程模型采用绝对适配度指数、增值适配度指数和简约适配度指数来衡量模型整体拟合优度。笔者对模型的拟合指数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可看出绝对适配指数、增值适配指数和简约适配指数均在适配模型指标范围内，各指标拟合优度良好，均符合要求，说明构建的模型较为合理。

表4 模型拟合和适度检验分析表

3.2.4 假设检验及研究结果分析

结构方程模型计算结果如表5所示。

(1)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分析。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3项潜变量对于促进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539、0.338和0.673，且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民间中医子女对继承行为的认知越积极，越能促进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从而促进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的实际行为，假设1～假设3得到验证。

同时路径系数表还显示，3类认知变量之间存在相关关系，主观规范对于行为态度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446，知觉行为控制对于主观规范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453，知觉行为控制对于行为态度的路径系数为0.379，且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假设5得到验证。TPB理论中的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本质上反映了民间中医子女的基本情况、生活和教育水平，这些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行为意向对实际行为的标准化路径系数高达0.892，影响最为显著，表明行为意向能促进实际行为，并在认知与实际行为之间担任中介变量，假设4得到验证。

(2)潜变量与测量变量之间的关系分析。行为态度这一潜变量的3个观测变量(经济收益、自我肯定和社会声誉)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531、0.447、0.461，经济收益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值最高，说明经济效益影响行为意向的作用最显著，是行为态度中的主要观测变量。

表5 路径系数表

注：***表示在1%的水平上显著

潜变量主观规范的4个观测变量(亲属支持、村委会支持、亲属影响力和村委会影响力)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553、0.137、0.571和0.003，相较于知觉行为控制和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对行为意向的控制作用不够显著，尤其是村委会支持(SN2)和村委会影响力(SN4)的影响程度处于较低的水平。但是亲属支持(SN1)和亲属影响力(SN3)的影响效应明显，反映出大部分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意向取决于其亲属的态度。

潜变量知觉行为控制对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673，是影响中医子女继承家族行为意向和实际行为最显著的因素。其中，学习成本投入认知、政策认知和自我能力认知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661、0.452和0.412，学习成本投入认知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值最高，说明中医学习成本认知对知觉行为控制的影响最为显著。

中医承载着中国古代人民实践和理论的智慧，讲究天人合一，倡导人顺天行道，取象比类，用有形的现象来体现无形的规律，学习过程较长，且较为困难，因此民间中医子女对于自我学习中医的能力认知和学习中医所花费的成本认知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

4 结论

笔者以民间中医子女作为研究对象，利用TPB理论构建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行为的影响因素模型并进行实证分析。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的方法检验中医子女继承行为形成完全符合TPB理论的内部逻辑，研究结果显示：①经济收益、自我肯定、自我能力认知、学习中医成本、国家中医政策、亲属支持均在一定程度上显著影响民间中医子女的继承行为意向。②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之间相互影响，共同控制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继承行为意向正向显著影响民间中医子女的实际继承行为。

目前由于中医考核体系西医化，脱离传统中医发展规律，民间中医的社会认可度低于科班出生的中医，大部分民间中医未取得且难以取得医师资格证，民间中医行医不具备合法性，在收入上很达到期望水平。因此，政府部门可以通过将中医管理体制改革纳入医疗体制改革的范畴，有针对性地制定中医医师资格考试标准，合法化民间中医，并整治中医市场，提高中医社会和市场认可度，通过提高民间中医经济收益提高民间中医子女继承行为意向。同时通过加强对民间中医的宣传力度，扩大民间中医社会影响力，增强民间中医子女继承家族中医的行为意向，实现进一步保护和传承民间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