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要晒的可不是什么小时候的奇书。
虽然它们的的确确陪伴了我小时候那么多的时光。
是啊,那些让我毫不犹豫就可以脱口而出、最爱的阅读榜单上毫无争议的第一名,那些我从二年级就看了一遍又一遍被翻得破破烂烂,却依然爱不释手的可爱的书——与其说它们拥有一个可怕的名字,不如说书的名字充满了幽默感,它们就是——《可怕的科学》!
这套五十多本的《可怕的科学》,是我童年的最爱,没有之一。
…… ……
至于“可怕的中文”,好吧,这个概念要归功于Alex。
关于Alex这家伙,你如果看过去年12月的文章,一定會发现他——喏,就是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整天吵着要吃汉堡和薯条的美国少年。我们曾经一同去过休斯顿火箭中心,一起去过奥兰多的哈利·波特乐园,啊,想起来了,我们还一起啃过大牛骨,以及他得意扬扬地从绿巨人的疯狂过山车上下来。他是个集内心的狡猾和外表的傻乎乎可爱于一体的,酷爱日本漫画的家伙。
关于“可怕的中文”的记忆,大概要从Alex的童年说起。
那时候他总是跪在椅子上写字,跳着走路,因为外婆说他“屁股上有钉子,脚上有弹簧”,从来没有安静过一分钟——就连发烧的时候,他也能把院子外的蚂蚁坑踩个遍,再把家里的花盆打碎两个,结果自然是被美国得克萨斯州著名的火蚂蚁报复,咬得腿上全是红色大包。
外婆为了让Alex能安静地坐一会儿,吩咐外公教他学写中国字。开始的时候这家伙觉得中国字新鲜有趣,像画画一样。可是没几天他就哭丧着脸,大声抗议:“我不学了,中国字太难太难了,我不会画!画不像!”
外婆哄他说:“中国字像饼干,乖乖地写,写好了给你吃春春(春卷)!”
“我不写饼干字,我现在就要吃春春!”Alex立刻叫起来,一脸赖皮馋样儿。
“春春就是蠢蠢!你吃了只会越来越蠢!”我有一回看不惯咆哮起来。那次是我放暑假去美国玩,正撞见这家伙耍赖,因为长期看不惯外婆搞什么吃饭饭、洗手手、走路路之类哄小孩的说话方式,便吼了他。外婆也真是,这种教育方式怎么可能有用!
“我不蠢,我也不学!再见,可怕的中文!”没想到Alex斩钉截铁地反击。
好吧,谁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我也会大发“可怕的中文”这样的感慨。
这个事儿吧,还要从我的高中课程讲起。
就像你们知道的,IB课程里的语文课教的不同于我们平时的课本内容,也可以说我们没有什么统一的课文。上学期,我们学了莎士比亚、沈从文和茨威格的作品,这学期呢,要学《诗经》《雷雨》和爱伦·坡的作品。
想想看,以上每样都来点儿,是什么感觉?
现在重点说说这学期的《诗经》。
先不要从某度去查百科,查出的那些千篇一律的标准答案——这一切只能说明你的等级还停留在《关雎》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上,你难道不能再发奋一点点吗?你难道不能多知道点《草虫》《鹊巢》《匏有苦叶》《鹑之奔奔》吗?
然而现实却是,我们知道了又如何,难道我们活跃的脑洞只停留于文字本身?看看这些源自生活而高于生活的神仙逻辑吧——
“呃,你觉得《蒹葭》如何?”
“蛮好的啊。”
“什么是蛮好。好在哪里?你觉不觉得‘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有一种电影的感觉?”
“有那么点儿意思,什么电影呢你觉得?”
“草木掩映中,一片迷蒙。有位白衣女子,面容模糊,仿佛立于水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飘来荡去,分不清是她的迷雾还是迷雾的她……”
“噢,这,好像有点儿……”
“不是好像有点儿,你难道不能正视你的直觉吗?”
“什么直觉?”
“鸡皮疙瘩啊!恐怖片的直觉啊!这还没配乐呢!直接上鬼片哦!”
“我……”
过了几天。
听得如下对话,越发显得班里藏龙卧虎,我们身边大有卓尔不群、骨骼清奇之士——
“喂喂,你学来学去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老祖宗,他们的审美口味很独特?”
“什么意思?怎么独特?”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绝世美女哇!”
“蝤、蛴、螓、蛾,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我识字不多,对不起,其中三个不认识。”
“虫你该认得吧?啧啧,全部是虫字偏旁!”
“呃……”
“领如蝤蛴——脖子柔软得像白胖虫子的大美女啊!老兄,感觉如何?”
“我……”
然后,又过了几天。
一日,我们IB一班成员中的大部分,都在早读时选择了默默无语地望着黑板上的唯美《诗经》出神。
这时候传来如下低沉而清澈的神对话——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唉!”
“K兄有心事?说来听听。”
“无他。我在想这个倒霉的人,如何在心上人出嫁的时候还有心思当马夫喂马牵马?”
“这就是古人的高妙——痴情樵夫脱口成章,回肠荡气数千年。”
“如果放在现代,这就是不断写微信,心上人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没有见着发来的文字……”
“啧啧。”
“然后,在心上人出嫁的那天,乔装成婚庆公司的……”
“Cosplay马夫?”
“No,No!是司机——想象一下,真是残酷,开着宝马,忍着心里的剧痛,把心上人送往婚礼现场……”
“呃,对自己狠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