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边声连角起——将乐三年游击战的烽火岁月

◎游永涌 文/图

1935年至1938年初，黄立贵率领红军闽北独立师以将乐九仙山一带为中心创建了游击根据地，进行了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在军事上有效牵制和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打击了国民党军队的反动气焰，有力地配合了主力红军的长征；在极其艰苦的条件和复杂的斗争中，它保存了苏区的革命火种，发展了武装力量，锻炼和培养了大批骨干。

将乐游击根据地的建立

1935年2月，中共闽北分区委根据中共中央关于转变组织方式、斗争方式开展游击战争的电报指示精神，决定将红58团、闽北独立团、分区警卫连、贵溪游击队、崇安独立营等合并重建闽北独立师，黄立贵任师长、卢文卿任政委、张燕珍任参谋长、曾镜冰任政治部主任，下辖4个团，共约4000人。3月，黄立贵率领闽北独立师一部向将乐、邵武、泰宁边境三角地带挺进，开展游击活动。黄立贵率部进入将乐大源乡长甲村大排山厂时，发现这里是将乐与邵武、泰宁、顺昌毗邻的边缘地带，地处偏僻，山高林密，便于封锁消息和隐蔽活动，四周又有不少香菇棚、纸厂、笋厂可供住宿，各纸厂还聚集了一些从外地逃来的红军失散人员，是建立游击根据地的理想之地，于是在大排山厂建立了第一个将乐游击根据地。黄立贵经常深入纸厂与工人拉家常，嘘寒问暖，与群众建立起密切的鱼水关系，发展了胡进祥和失散红军人员等一批纸业工人作为游击队的地下交通情报员，并逐步向长甲、廖家地、朱坊、安仁发展。

1935年8月，中共闽北分区委在崇安县岚谷召开区委扩大会议，总结了游击战争的经验和教训，作出了“向敌后挺进，开辟新的游击区”的决定。会后，闽北红军独立师分三路向敌后挺进。其中一路为黄立贵率领的闽北红军独立师第二纵队向将乐、邵武、顺昌挺进，建立游击根据地，并派出武装向将乐、建宁、泰宁地界游击。期间，黄立贵率部进入将乐九仙山一带，并在九仙山开辟新的游击区。将乐九仙山海拔1425米，远眺近观，崇岗叠嶂，危崖排空，山巅建有大寺庙“九仙万缘庵”，又名普照寺。其四周林木蓊翳，修竹茂盛，便于红军安营扎寨，普照寺成为闽北红军在九仙山活动和居住场所。黄立贵率部经常活动在将乐九仙山周边的泽坊、安仁、长甲、岭头、正溪、孔坪、山头洋、山坑、何坑、南坪、石门溪一带，并发展岭头村的张德清、肖妹仂仔、肖埂孟，南坪村的连某某等人担任地下交通情报员。

1936年2月，黄立贵率闽北独立师采取迂回战术，摆脱国民党军周志群部的尾随追击，率部进入将乐安仁乡开展游击活动，指派安仁乡福山村籍红军肖庆华回安仁乡开展秘密工作，并在安仁、福山、朱坊、岭头、芹洋等地的香菇厂、笋厂、纸厂工人中秘密发展党员，建立党支部，采取公开和秘密相结合的方法打击敌人，镇压叛徒，逐步恢复了一批地下农会组织，秘密发展了黄助连、黄光智等20多名地下交通情报员，并组成了单线联系的地下交通网。

时任将乐县安仁大刀会头目、国民党万安警察局长的郑爱仁在红军长征后纠集匪徒肆意派捐勒款、鱼肉百姓、疯狂打击报复苏区干部和革命群众。黄立贵了解到他的种种罪行后决定对其实施打击。当侦察获悉郑爱仁及其30多名喽罗要去元洋村附近的一个自然村为非作歹的情报后，黄立贵便指挥游击队埋伏在匪徒必经之路的墨斗凹处和圣高庵内。当郑爱仁带着众喽罗进入伏击圈时，被黄立贵所部包围。黄立贵在对郑爱仁进行严厉的教训后留其活命，责令其改邪归正，只收缴了众匪的武器。

黄立贵在安仁乡福山村活动时，曾留下一位伤员请当地老中医黄光琳医治，从此与黄家频繁接触。经黄立贵、邱子明耐心作思想工作，黄光琳经常秘密为红军看病送药。黄光琳的次子黄祖华曾在国民党将乐县万安区公所当文书，因不满国民党官吏鱼肉乡里而辞职回家。后进入南昌大学学习，成绩优异，当时南昌国民党党部要留他任职，被他拒绝了。黄祖华回家随父行医，一心拯救穷苦大众。黄立贵了解这一情况后，让地下交通员黄助连约黄祖华和另一位青年谈心，宣传革命道理，引导他们加入了地下游击队。

4月26日，在闽北红军的帮助下，安仁乡成立了一个班的武装游击队，队员达10余人。

1936年4月，黄立贵率部再次进入九仙山一带开展游击活动。红军300余人进入将乐万安镇孔坪村，黄立贵住在村民聂流明家里。农历三月初十，黄立贵派吕团长率领闽北红军100多人进入与顺昌交界的正溪村，红军政委柴金林主持召开了群众秘密会议，成立了“齐心农会”，建立了“青年团”。“齐心农会”和“青年团”成员的主要任务是送信、送粮、送伤病员、搭草棚，并负责护理在孔坪、正溪等地笋厂的红军伤病员；还在正溪村秘密发展党员并建立党支部，在万安、高唐等乡镇的12个山村建立了地下交通情报网。黄立贵决定让第五纵队政治部主任陈文及徐金斗等4名红军干部组成工作团，留在孔坪村领导九仙山游击根据地的创建工作。

1936年6月，中共闽赣省委和省军区成立。省委、省军区下辖闽北独立师、闽东独立师，设四个分区委和军分区。闽北独立师师长黄立贵、政委吴先喜下辖的4个团一律改为纵队建制。是月，闽中分区委和军分区在邵武二都成立，黄立贵任闽中分区委书记兼军分区司令员、政委。在邵武、光泽、建阳、顺昌、建宁、泰宁、将乐边界地区领导群众开展游击战争，积极开展扩军运动。

为加强党对邵将泰地区游击斗争的领导，当月，闽中分区委在万安镇孔坪村成立了邵（武）将（乐）泰（宁）县委，同时成立邵将泰游击队，开辟了邵将泰游击根据地。县委成立后，邱子明派人进入高唐镇的陈坊、邓坊、尧坑、南坪等村，成立“齐心农会”和地下党组织，发展肖永贤、肖永通等10余名进步青年为红军地下交通情报员。

7月3日，邵将泰游击队进入泰宁朱口一带活动，后撤回将乐长甲、廖家地一带，镇压了一批反动分子，发动群众建立了农会组织，发展了游击武装。还在香菇厂、笋厂、纸厂工人中发展党员，建立党支部，建立起秘密的地下交通情报网。由于得到群众的全力支持，红军给养充足，情报及时准确，游击队越战越勇，队伍随之壮大，游击根据地不断巩固和扩大。

将乐游击根据地的发展壮大

1936年7月，闽北独立师第二纵队政治部主任马长炎率领配备有2挺机枪的180余人奉命从崇安向江西铅山、贵溪挺进，打通与吴先喜、刘文学所率领的第四纵队的联系，因敌人集中“围剿”，未能成功。部队回到崇安一带后转入将乐、顺昌一带活动。随后，二纵队进入将乐九仙山游击根据地活动。

1936年8月，中共闽赣省委决定黄立贵、吴先喜率领红军从崇安挺进南平、顺昌、将乐、泰宁一线，开辟创建闽中根据地，任命黄立贵为闽中特委书记。当月，黄立贵从崇安出发，经建阳、邵武，首先打下界首镇，歼灭福建保安团一部；接着攻下峡阳镇，渡过闽江挺进将、顺、泰，并以将乐九仙山为根据地开展活动。在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下，陈文率领的红军工作团和6月成立的中共邵将泰县委，经过4个多月的工作，已站稳了脚跟，在九仙山周边乡、村的香菇厂、笋厂、纸厂工人中秘密发展党员，建立党支部。组建了“齐心农会”，成立了地下青年团，在正溪还成立了妇女担架队。针对被移民并村的群众，地下党利用村民上山种地挖笋的时机，动员他们秘密成立了“回村农会”，成为红军的“耳目”。在九仙山附近的孔坪、正溪、山头洋、山坑四个村的笋厂、香菇厂里设立了后方医院，安排近30名伤病员养伤治病。同时在九仙山周边的16个乡村建起了沟通邵武、顺昌、泰宁的地下交通情报网，建成了从九仙山经安仁、大源直达邵武、泰宁的地下交通线和从邓坊、高唐到顺昌的秘密水上交通线。至此，将乐九仙山游击根据地初步形成。

安仁大刀会头目郑爱仁被释放后，非但不悔改，反而到县衙“报告匪情”，并领来18条枪，重新纠集旧部在安仁岭头、半岭等地多次与红军开战，还霸占万安村民女廖某某为妾，并按全乡人口摊派彩礼红包。黄立贵决定彻底消灭这股怙恶不悛的顽匪。1936年11月22日是泽坊圩日，红军侦知郑爱仁等匪徒正驻扎在泽坊村洪桥头的寺庙里，于是黄立贵率游击队连夜出发，在拂晓时分把众匪包围在寺庙里。郑爱仁一边指挥匪徒负隅顽抗，一边慌忙向西坑方向逃窜，当场被红军击毙。

1936年11月，根据斗争需要，中共闽中特委决定撤销中共邵将泰县委，成立了中共将乐县委，书记邱子明，同时成立了中共建（宁）泰（宁）县委，书记陈文。1937年正月，马长炎率领第二纵队与曾昭明率领的第五纵队在将乐会合。是年3月，黄立贵率部与第二、第五纵队在将乐万安游击根据地会师。随后在顺昌的第六纵队也抵达会师地点。为适应斗争需要，对会师后约有400余人的3支队伍整编为二个纵队。马长炎改任第六纵队政委。整编后，黄立贵率第二纵队挺进建、泰、邵边界地区活动；马长炎率第六纵队坚持以将乐九仙山为中心，在将、建、泰一带活动。马长炎进入将乐正溪、孔坪村后，与邱子明带领的游击队会合，任命邱子明为第六纵队政治部主任。至此，闽中游击战争根据地正式形成，区域包括将乐、泰宁、建宁、邵武、顺昌等县。将乐九仙山成为闽中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核心区域，范围涉及将乐4乡1镇30余个山村，面积约占全县的四分之一。

游击根据地核心区域的形成，对有效打击当地反动武装、保卫当地群众、巩固苏区革命有生力量起到了很大作用。

大源乡长甲村是连通邵武地下交通线的必经之道，敌军为了防备红军在大源长甲一带活动，便派出一个连的兵力会同当地保安队一起进驻长甲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到处张贴通缉令，扬言生擒黄立贵者奖赏大洋3000元。黄立贵、邱子明决定收拾这股敌军。1937年5月3日正是长甲村圩日，黄立贵率游击队战士们乔装成赶圩的商贩、农民，智擒了三个路口的敌哨兵后潜入圩场，包围了敌军连部，然后发起攻击。经过半小时的战斗，敌军一个连和保安团死伤、被俘过半，红军缴获了一批战利品，随后胜利转往泰宁活动。

粉碎国民党军队的“围剿”

红军游击队在九仙山一带的活动，引起了国民党军队的极大恐慌，多次集结部队对九仙山游击根据地进行“围剿”。

1937年5月25日，国民党军第3师派第3营陈营长率兵到孔坪、正溪、禾坑、山坑“围剿”红军，地下交通情报员李永祯等人连夜抄小路跑到山坑村报信，黄立贵、马长炎立即率队伍迅速转移到九仙山一带驻扎。敌军扑了个空，就把这一带25个笋厂全部烧光，采取“清乡”政策，将孔坪、正溪一带的群众全部赶出村庄，并根据红军游击队的行踪，立即调集第7师、12师和邵武、将乐的保安队，分三路“围剿”九仙山游击根据地。国民党军第一路从邵武的桥头，沿甲头、正溪、孔坪、禾坑、山坑指向九仙山；第二路从将乐的高唐沿新路口、上湖、岭头直逼九仙山；第三路从万安到九仙山，从三个方向将黄立贵和随队的闽中特委以及第二纵队、第六纵队及随队的中共将乐县委、中共建泰县委人员层层包围在九仙山上。敌军派兵到各村强迫农民出动搜山，搜山时都是伪军在后面押着老百姓前进，按村按山势天天进行。每家成年男人发给搜山证，所有的道路要口，站满岗哨，来往的行人要有搜山证才可以通过。群众表面应付搜查，暗地却把红军从小路带出，拐一个弯绕到敌军背后，再从后头岭进入牛坪的深山密林里隐蔽起来。

为缩小目标，黄立贵决定率领闽中特委和第二纵队向邵武方向转移。6月29日，在群众的掩护下，黄立贵率特委和第二纵队100多名队员秘密转移至大源乡长甲村大排山。为了不暴露目标，游击队员们白天带着饭团隐蔽在深山密林里，晚上10点后才下到山厂做饭。游击队在大排山厂隐蔽了8天，不但补充了粮食、食盐、电池等日用品，体力也得到了恢复。7月6日，游击队员们由地下交通情报员胡进祥带路，一路翻山越岭，跨涧过河，进入邵武地界。

与此同时，敌军还将九仙山万缘庵及其周围数十里的山林、笋厂、纸厂、香菇厂全部烧光，把山上几个村子的群众全部赶往山下，企图困死饿死与敌军周旋于九仙山的红军游击队。马长炎率第六纵队和随队的中共将乐县委、中共建泰县委在群众的掩护下，继续在九仙山一带的牛坪王林坑隐蔽。数百名游击队员们长时间地隐蔽在深山密林中或悬崖峭壁间。大批伤病员由于得不到医治，在难以忍受的剧烈伤痛和饥寒交迫中永远与青山作伴。据马长炎回忆：“在九仙山上，二、六纵队被敌人一层又一层地包围，一两个月没见房屋，山上能吃的山楂、苦叶菜、茅梨等都吃光了。”但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红军游击队们始终严守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革命纪律,到了“万不得已才采群众一点南瓜叶子”裹腹充饥，不少游击队员饿得几次昏厥过去。尽管如此，游击战士仍抱定必胜的信念，在九仙山一带与敌人周旋。国民党军“围剿”了2个多月，却一无所获。8月，在当地群众的帮助和掩护下，被围困的红军游击队胜利突围，转移到泰宁，后在贵溪冷水坑与刘文学部队会合。经过短期休整后继续东进，终于在光泽与建阳交界的猪姆岗找到中共闽赣省委，继续坚持游击斗争。

1938年1月，马长炎率领的这支在将乐苏区坚持斗争达三年之久的红军游击队编入新四军三支队，奔赴抗日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