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学设计学院214000)
传统社区往往位于城市老城区,保存着延续悠久历史的城市肌理,每一条弄堂、胡同都承载了居民市井生活的记忆。然而在快速的社会变迁中,这些传统老区的生活和经济环境已很难满足人们新的需求,终于蜕变成低收入群体和外来打工人口的聚集地。社区共建、民生改善、风貌保护、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之间的矛盾难以取得平衡,社区居民在保护和发展区域过程中缺乏主动性,使得传统社区本已落后的生活、社会与经济环境条件继续恶化。
调查中发现,传统社区现存原住民平均百分之七十为老年人和学龄前儿童,大部分经济条件较好的原住民选择搬进设施更为完善的现代化社区,其余部分则因家庭,经济等因素尚未搬离。此外,由于城镇扩张,大量外地以及乡村人口涌入,相当一部分中低收入群体选择居住在此,使得传统社区中人员流动性大,人口结构呈现复杂化。庞大的社区由关系松散或是割裂的家庭组成,社区变为了陌生人组成的住区,邻里之间关系冷漠,缺乏对社区的归属感。
过去,居民交往活动多发生在街巷、里弄和胡同中,此外还有一些定期开放的市集、庙会以及少量的自然类型空间,但随着城市生活和交通方式的改变,这种承载着传统社区文化的场所逐渐衰落。越来越多的汽车、自行车停放在巷弄之中,加之传统社区缺乏有效管理,私搭乱建现象严重,公共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呈现缩小的趋势。
传统社区建设年代久远,作为内向型的居住模式其规划缺乏对公共空间及服务设施的考虑。大部分传统社区仅安置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未能得到有效利用,甚至成为居民的“晾衣杆”。而后期加建的综合社区活动中心往往为片区公用,服务半径有限且设施老旧,大部分时间处于闲置状态,成为摆设,难以切实解决居民交往活动的需求。
美国著名城市学家沙里宁曾说过:“城市能否免于毁灭取决于一个特别但却基本的问题是否被解决:提供舒适的设施和健康的环境来供人们工作和生活。” 随着近两年共享经济概念的涌入,越来越多的共享方式出现,共享成为生活中重要的关键词。共享的核心理念就是将公众闲置资源通过社会化平台与他人分享,使有限的资源为众人共同受益。它强调资源的公共性和公开性。例如共享单车、共享厨房等。因此,对于空间资源极为有限传统社区而言,共享空间的营造是扩展居民交往空间的重要途径。通过营造一个共享交往的平台,促进居民参与、交流,从而重塑邻里关系。
社区中居民的物质生活离不开各种材料,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和时代进步它们逐渐失去了原有使用功能或被新产品替代,成为闲置的旧物。调研中发现在传统社区的街巷、庭院等公共空地普遍存在旧物堆积的现象,例如房屋建设剩余的砖瓦、破损闲置的旧家具、拆迁改造留下的建筑构件等旧材料,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占用了原本狭窄的公共空间,也破坏了社区整体风貌。
旧材料通常为人们长期所使用,具有一定的情感内涵和时代记忆,在空间中的利用往往使人们产生亲切感和场所认同感。将居民们闲置的老物件、旧材料收集起来,应用于传统社区中,不仅丰富了社区空间形式和建设材料的选择,同时将艺术介入居民生活,增强社区人文气息。
一方面,针对社区居民现有堆积的旧材料进行收集再利用,是从居民角度出发,以其更为接受的方式腾退旧物料占据的空间,恢复整洁的社区环境,拓宽居民活动范围。另一方面,从美学角度看,用新材料、新样式来改造传统社区是否意味着一种破坏?而相较于新材料而言,旧材料饱含着独特的岁月痕迹,与传统社区环境有着更高的融合度,合理的利用旧材料也是对在地文化与传统风貌的保护和尊重。
传统社区具有一定的自组织性且缺少统一有效的管理,往往建设资金有限,旧材料的应用可以降低以往社区环境改善所需的建材和运输成本。同时,就地取材,旧物再利用的方式也是可持续发展观在社区生活中的践行和传播,进一步加强居民树立可持续观。
对于空间资源有限,人文生态系统都十分脆弱的传统社区来说,实现区域重生盲目大规模的土地开发模式实不可取。应当在尊重现有社区风貌和肌理的前提下,采取更加灵活、更具弹性的有机更新模式。以“局部介入带动社区重生”为整体策略,将旧材料作为媒介,通过“节点式”改造,点、线、面结合的方式产生网格化触发效应,全面营造融合传统、艺术、生态的共享社区,从而激发社区活力,重塑传统社区原有的和合景象。
传统社区巷弄街道较为狭窄,可利用的空间资源十分局促。因此,在保持传统社区肌理和片区原有居住功能不变的前提下,对杂乱的社区公共区域进行重新梳理,尽可能释放更多空间。首先对街巷、胡同、院落空间进行梳理,清理居民堆积的旧物,拆除私搭乱建及高危建筑。其次,对区域内无序停放的交通工具进行整治,在街角处设置自行车停放站,腾退无序停车占据的公共空间。同时,利用旧材料和乡土材料加固和修复沿街建筑立面及腾退后裸露的建筑,修旧如旧,从整体上恢复传统社区风貌。
(1)点状空间——居民参与式的旧物装置植入
弄堂里、院落中清理出的旧材料、旧家具等经过合理回收可以实现设计再利用。鼓励居民在设计师及工匠的指导下,通过“拆解、重构、新旧结合”等方法参与旧物利用,将旧材料改造成新的旧物装置,并以单元化、小尺度、分散式的手段迎合传统社区高密度、低容积的特点,在有限的空间中实现更多的功能属性,例如休憩观赏亭、微型书屋等,可根据社区情况和具体需求灵活调节。将这些旧物装置植入到社区一些消极的节点空间中,可以抑制社区灰空间中私搭乱建现象,并形成自发管理,和谐共生的社区关系。
(2)线性空间——延续集体记忆的时光展廊设置
传统社区中往往存在一些较为狭长的线性巷道空间,可停留性弱,承载的只有作为通道的交通功能,居民活动普遍选择较为热闹的沿街和少量开阔的自然空地,导致这些狭长的巷道缺乏活力,成为背街小巷。巷道中可利用的平面空间往往较为有限,可以充分利用其立面空间,植入可折叠式的展架以及旧物橱窗展示等功能,且展架外观设计应与社区建筑立面相和谐。当巷道通行需求量较高时可以将展架折叠至与墙面平行,其他时段则可以用作植物花架、老物件展示甚至座椅功能等。通过旧物改造组合式的功能,充分利用社区中的线性空间,实现巷道错峰使用,并定期举办展览交流会,将居民闲置物品和手作艺术品等拿来与他人分享,以展廊的概念激活背街小巷,还原传统社区街巷原有的热闹景象。
(3)片状空间——互动的交往场所营造
利用传统社区中腾退或闲置的民居、院落等室内外较为宽敞的空间,可以结合旧材料改造为旧物手作工坊、老年活动中心等居民休憩娱乐的场所。此外,将模块化的旧物装置单元以功能弹性组合的方式,放置在社区较为开阔的自然空地,为社区中不同年龄层的居民提供更多的交往互动场所,引导居民之间彼此交流,产生社区认同感和归属感。
新的时代背景下对于传统社区的保护与激活,一方面应避免“大拆大建”的改造模式;另一方面应当在尊重现有社区风貌的前提下,采取更加灵活弹性的有机更新模式激发社区活力。笔者提出的设计策略是以传统社区为背景,以旧材料循环利用为媒介,结合公众参与“共筑、共享”,用一种温和的发展方式将设计思维和社区共享理念融入城市更新计划之中。在快速变迁的时代里,希望能从人们记忆中去体会旧的不一定要拆,老的不一定过时,旧材料也能带来创新力量,传统透过艺术的视角也能看到不一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