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学的一封情书

2019-07-11 01:42李纳米
中学生博览 2019年13期

尊敬的985大学:

您好!

现在的我坐在电脑前,写着您现在看到的这封自荐信。

不久以前,连我都在质疑自己:你怎么敢报985大学?你怎么敢想象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985大学”这四个字?

去年夏天,我曾经经过写有“985大学”的牌匾的朱门前,许多游客争着在门前拍照。有个别年轻的面孔,或匆匆地低头穿过人群,或骑着单车突然出现,总之,他们在许多暗暗的目光的注视下,熟练地掏出小卡,刷过门禁消失在朱门背后。那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露出一种艳羡的神色,不过在短暂的分心过后,他们冲着镜头仍然坚定地伸出剪刀手。

我当时在干吗呢?我刚刚拒绝了父母拍照的提议,站在卖状元笔记的小摊旁相对宽松和安全的垃圾桶边,正在看一棵矮矮的树上,离我最近的一片叶子。我对那片叶子说:“你一定见过不少985的大学生吧?估计看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看来不止985学子看腻了,连我这种问题也听腻了,叶子一动不动,没理我。

这大概就是我离985最近的一次。

我木然地对自己说:

“算了。”

其实在平时生活中,我有意识地克制自己拒绝说这两个字。

“算了”是让自己主动放弃,它更像是叹的一口气。面对觉得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无论是做了一半还是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告诉自己“算了”,别去努力了,别再浪费时间了。

因为当时的我对自己一无所知——我不明白我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已经走到了哪里,我也从没有幻想过将来我要什么样的生活。我就是一条咸鱼,躺在海滩上晒太阳。

可是现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到了,我面临着选择和被选择,就像夹娃娃机里的玩偶,金属夹子摇摇晃晃地就在我头顶上空,我抬起小脸看着它,它可能就要落下来张开爪子,也可能是个带着美丽的错误让我空欢喜的过客。

高中三年那一件一件发生在我生命里的事,它们像是沉睡了很久的种子,开始不安分地晃动。我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原来一直在播撒花的种子,蓦然回首,来时的路上都铺满了花瓣。

我仍然记得没有竞选上军训主持人时的自卑,以至于当厦门大学科学營主持人的机会降临时,尽管畏惧,尽管对自己不确定,我还是报了名。但是,我还是落选了。我多么失望,难道我一直以来的主持经历都只是玩笑,我不再适合做主持人了吗?

可是我不甘心。我等了四五个小时,站在没人的楼道里试读网上找到的主持稿,看完了所有的彩排。彩排结束的同学打着哈欠一个接一个地走了,闹哄哄的现场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一直熬到了凌晨1点,我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面,站在他们身后纠结着,就和现在一样,我在心里不断组合又打碎着要开口的话,会嘲笑我吗?会拒绝我吗?会失败吗?这些问题我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留给自己一个:到底要不要再试一次?

终于我说:“不好意思,导演,我叫李纳米,想再竞选一下主持人可以吗?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最终我穿上礼服,拿起话筒从舞台的另一边走上来。看到台下一双双眼睛——尽管主持仅仅是我的爱好,我不会让它成为我的职业,但那仍是我最喜欢的风景。

现在想想,我也惊叹于当时自己的执着。那么长时间,一个人的信念会不会也随着时间的冲刷而消失殆尽?一个人对自己的爱好又能坚持多久?一个人对于机会又该有多么珍视和感激?在几乎已成败局的境遇里,一个人又该拿出怎样不服输的勇气,做最后的尝试呢?

我做到了一次,我也会坚持做无数个下一次。

我当然记得去年夏天我参加第十六届“叶圣陶杯”,小作家们要准备一个演讲。我从房间里出来,一个人站在门口的花园广场里,对着树一遍又一遍地从上台鞠躬开始练到全文结束。看到有人来散步,我就也装着在散步,等人走了再回来。

我当然也记得那些晚上我熬夜撰写自己的研究性学习成果,眼睁睁地看见左下角的字数一点点涨起来。每次我累了,我就滚一滚鼠标滑轮,像个将军视察自己的领地一样,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更加难以忘记的是和同学们一起的合作经历。高一下学期的学农,我组了一个团队,把全班同学分成四个大组,负责收集农村污染现象的照片,每组组长和班委一起组成一个中心小组汇总整理。海一样的资料向我们涌来,我们要在短短两天内,利用每天晚上的休息时间到当地的学校机房里操作。我们先分类,再归纳出来原因,力求多角度更全面,最后提出解决方法。以四五个核心成员为主,其他同学提建议,先形成文字稿,再根据文字稿找相应分好类的图片,把关键词放在PPT上,还想设置一些动画,让PPT更好玩儿一些。

临上场前一天晚上,我们熬到12点才睡,不过得知第二天早上也能去机房操作一番的好消息,我和一个女生一起不到4点半就起来,摸黑到机房里,又完善了一番。参加完上午的活动后,我让其他同学先去吃午饭,等他们回来,我作汇报,另一位同学配合我放PPT,两人又磨合了几遍,控制了一下时间,就这么上场了。结果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班是一等奖,有些可惜的是,由于缺乏睡眠、饮食不规律,再加上白天还有活动,那天晚上我就发烧了,第二天颁奖的时候没能亲自去拿证书。

这一次,我明白了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明白了一个领导者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朝一个方向走。我明白了合作的力量是多么巨大。

因为我曾经这样做过,成功了,所以我明白这一切。

我想,面临未知,没有人能确定自己会往哪个方向走,没有人能确定自己一定想要什么——现在是这个,4年以后,40年以后,还是这个吗?不会变吗?以我们现在的眼界和阅历,太多都是道听途说,难免人云亦云,甚至已然如此而不自知,却还在自欺欺人。路的方向,一眼望不到边,只有一边前进才会一边清晰。

亲爱的985大学,这是我此时此刻怎么“敢”写下这一切的原因——我不是一个空有一腔孤勇的末路英雄,我是一个敲门人,准备了很多礼物,装在黑色的大麻袋里,从深巷的另一头摸黑走来。

希望能以大一新生的身份拥有那张通过门禁的小卡。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