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水库之恋

2019-07-10 01:44张蕾磊尹颖尧
前线 2019年8期
关键词:密云网箱养鱼

张蕾磊 尹颖尧

“北京城里三杯水,一杯来自密云水库。”这杯水是兜底的,是生命之水。源于塞外的潮白二水,在燕山群峰中蜿蜒曲折,在密云城南交汇成潮白河。61年前,因这东来的潮水、西绕的白水,人们筑起了大坝,修成了密云水库。1985年,北京市将密云水库确定为首都饮用水源地。为了守护北京人的“大水缸”,密云叫停水库旅游资源的开发,拆除水库坝上的商业、餐饮、娱乐等设施,撤出网箱养鱼,先后关闭铬矿、小型铁矿、水泥厂等200多个对水源有污染的工业企业。如今,密云人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指引下,以生态富民战略,发展电商农业圈,探索田园综合体的实践,开创密云生态文明建设新格局。

乡愁淹在水底下

一声令下,5万密云父老乡亲挥泪离故土,24万亩良田被淹没。看得见的水库,挥不去的乡愁。

“趴在冰面上,就能瞅见老家了,清楚着呢!能看到石头垒的房子,断墙,还有井。”万明芝说。

对于1968年出生的万明芝来说,100多米水底下的老家是陌生的。在她出生的10年前,父辈从现在水库主坝往东七八里地的村中举家搬迁。“先是在金叵罗村,后来在荞麦峪住下来了。”万明芝的二叔、80多岁的万景林慢慢地说。他身体硬朗,说到搬家,手边的烟半天没有抽。“那时候的人都听话,为了建水库,说搬就搬了。”

修建密云水库是为了缓解京津地区用水紧张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了解决潮白河的水患问题。流经北京东部的潮白河,上游是潮河和白河。据史书记载,潮河因其“水性猛,时作响如潮”而得名,白河则是因河岸沙白而名。潮、白两河汇成潮白河后,河道平浅,又无堤防,常常泛滥成灾。

万明芝如今生活在白河主坝附近的荞麦峪,行政区域属于溪翁庄镇,据说“溪翁庄”的名字就源于水患记忆。“我们是最后搬出来的,马车拉着粮食、铺盖。”82岁的冯东贤老人鹤发童颜,思路清晰,他比画着说:“碾子搬不走,很多家具也都扔下了。刚搬到尖岩的时候,就住在北边的街上,也是人家给咱腾的地方,大家都是挤着住。”回想起老家,比冯东贤小一岁的刘显朋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村过去是四山三水三分田。那山,现在在库里还能看到一小部分。山上主要是栗子树,长得密,上了山看不到太阳。三分水,能打鱼;三分田,近500亩稻田。”刘显朋记忆中的老家如诗如画,有着鱼米之乡的富足和幸福。

据统计,1958年密云水库建库之初,库区淹没耕地16.9万亩,加上筑路、修渠、移民建房和料场取土,共占用耕地24万亩,相当于全县耕地的三分之一。为保证密云水库施工及拦洪,分两批搬迁了库区内65个村庄,进行清库。不到9个月,5万余人搬迁至5个公社的84个村。

忽然之间,一家房两家住,一村地两村种,移民和安置地原有村民都有困难。“陌生的人住到一起,难免马勺碰锅沿,就有口角。”尖岩村的郑怀江当时虽然是个孩子,却也记得争吵时,被人怼是外村来的,气得没话说,只好遥望老家的方向。

1963年底,第一批3.4万间安置房建成,库区移民有了新家。万明芝的父亲、叔叔在荞麦峪扎下根来。听着大人们的念叨长大,她终于透过冬日的冰面窥到老家的模样,“现在水位高了,看不见了。”她的笑容中有了几分惆怅。

1974年,密云水库蓄水水位达到153米,是水库建成后水位最高的一年。库边一部分村庄房屋进水,密云再次决定将部分村庄迁移到水库南部。从1974年到1976年,共有13个村近4000人迁往水库南部的十里堡、西田各庄。经过几次移民,密云90%的村都有移民户。20世纪90年代,水库周边地区的人口严重超载。国务院决定将居住在水位155米以下和生活条件比较差的15000人搬迁出库区。三次大移民,密云近7万人搬离故土。

2018年初,穆家峪镇新农村和刘林池村启动“新刘棚改项目”。新农村是1958年的水库移民村,当时只有712户、2700人,居住在政府盖的20间为一体的排子房里。60年后发展成为3150戶、6450人,还有3000多外来人口的大村。98岁的张长珍面临再次搬迁,泪如雨下。搬家那天,她让儿子把系在窗棂上的风铃解下来,捐赠给村里筹建的乡愁博物馆,那是当年从水库搬家时带来的,她想让子孙后代将来有机会认识它。

生计拴在水库边

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密云的产业结构和生产力布局与“保水”步伐同频共振。“保水”如人们心底的一根弦,每次拨动就有一段难忘的插曲。

路循环往复,水四季变换,密云水库边的美景让人流连。然而,景因情而异。

刘显朋回忆,1962年大家在尖岩安定下来,但人均只有两分多地,且多为荒坡野地。村里开始修建水渠、平整土地。水渠修在新村的北山上,绵延4公里。郑怀江骄傲地说,那是尖岩村人的“红旗渠”。尖岩村民开辟出400亩地种麦子,还可以间种玉米,第二茬种大豆,一年一亩地收1500斤左右粮食。在春耕秋收中,他们养儿育女,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20世纪80年代,密云水库逐渐停止农业灌溉。1985年,北京市将密云水库确立为首都饮用水源地,密云的绝大部分区域划入水源保护区。村民们凿出来的引水渠彻底停用了,不能种地,只能谋其他生路。有人打鱼,有人网箱养鱼,还有人给搞旅游的个体户打工,大家本能地过着靠水吃水的日子。1992年,万明芝和丈夫摇着三米的船,一天两趟在水库打鱼。万明芝回忆,下午三四点下网,晚上八九点起网,到家10点,摘鱼。凌晨3点出门,下第二次网,亮天起网,摘鱼到上午10点。“鱼贩就在家门口等着,一手交鱼,一手交钱。”万明芝得意地说,“有一回,两条鱼卖了800块!”

1996年起,水库每年有6个月的禁渔期,勤快的万明芝开始在外打工。那时候,在水库边的山上开了不少个体饭店,人们既能看到水库的美景,又能吃到水库鱼鲜,个体饭店生意火爆。万明芝笑说自己胆小,不敢贷款,没搞网箱养鱼。二叔万景林带着儿子万明泉忙乎网箱养鱼。二十出头的万明泉,年收入两三万。与此同时,尖岩村的郑怀江和村民们筹资,在水库大坝出水口发展网箱养鱼,村里还因此办起饲料厂等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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