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温庭筠词中屏风意象的审美意蕴

2019-07-08 03:16袁耀先
北方文学 2019年17期
关键词:屏山温庭筠屏风

袁耀先

摘要:温庭筠作为“花间鼻祖”,其词中的“屏风”意象与晚唐婉约词体势相得益彰,多受后人青睐。飞卿常以“屏风”意象表现富丽与凄凉的审美特色,多以屏中之画表达“初服”之意,善以“符号化”意象喻旨特定的情思。故文章以温词中“屏风”意象为研究对象,意在对的飞卿笔下“屏风”意象的内涵特点、审美意蕴、“初服”之意进行多角度探究,从而分析其对“屏风”意象的继承与发展。

关键词:温庭筠;屏风意象

温庭筠“屏风”中的诗画人生,写尽了此生绵绵无绝期的情话;屏中的小山重叠也隔断了云雨烟霞外的浓情惬意。屏风意象之所以上承唐诗,下启宋词,正是得益于飞卿对这一闺中之物的提炼与处理。其中,温词中“屏风”意象的设定,意在使富丽与凄凉形成反衬,从而表现词人的情感内蕴;意在将实景与虚景相融合,从而表达“初服”之意;意在以一种“符号化”意象来喻旨特定的情思与浓情惬意。也正是由于飞卿这种将实化虚,将动化静,将情露于屏山之外,将愁思藏于女子心间的笔法,使得屏风意象得以不断丰富,最终自成境界。总之,在温词创作中,屏风意象具有别样的审美追求与审美意蕴。

一、富丽与凄凉的反衬

吴银红在《<花间集>屏风和屏风画意象研究》一文中将《花间集》中的屏风分为三种:“一为‘锦屏‘绣屏或‘绮屏;二为‘画屏‘粉屏或‘翠屏;三為‘云屏‘银屏‘金粉小屏或‘翡翠屏。”[1]56但无论何种屏风样式,屏风意象在温庭筠词中均表现出一种富丽之美。当温词将屏风的富丽之美展现在读者面前时,读者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女子闺房的细致描绘,或是“艳情”词的必备,也可认为是衬托闺中女子心情的特定“符号”。回归文本本身,仔细分析飞卿深意不难发现,这种将屏风意象富丽化的表现形式,在一定程度上与词的主体感情基调形成了一种反衬。例如,温庭筠的《更漏子》[2]36:“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其中,词人通过对比种种意象,衬托出一种孤苦凄凉之意。首先,词人将塞雁城乌与画屏中的鹧鸪并列,形成了动与静、苦与乐、有情与无情、凄清与艳丽的种种对比。其次,词人以春雨、柳丝、塞雁、城乌等意象,勾勒出一幅清冷暗淡之景;又以画屏上的金鹧鸪、红烛、绣帘等意象绘制出一幅富丽温暖的图画。自此,室内的堂皇和室外的清冷便形成鲜明对比。而“画屏金鹧鸪”一句,正是富丽之境与幽怨之思的交错之处。其实,正是由于词人将屏风意象与自然意象进行对比,才更好的表现出了作者的思想感情与审美寄托。陈廷焯在《白雨斋诗话》:“飞卿词全祖《离骚》,所以独绝千古,《菩萨蛮》《更漏子》诸阙,以臻绝谐,后来无能为继。”[3]34此话意指温词《更漏子》“有所寄托”,由此不难推测,温庭筠在表现屏风意象之境遇,室外凄凉之景时,使富丽与凄凉自然而然地形成对比,从而更进一步反衬出词人凄冷孤苦不得志的情感内蕴,此等内蕴绝非“强植其间”。

温词意蕴,惯在不可说破,其感人之处亦在此。除《更漏子》(柳丝长,春雨细)外,如《南歌子》《酒泉子》《菩萨蛮》(江上柳如烟)等,也是将女子闺中的屏风意象作为富丽绝美的视觉中心,通过表现闺中之景与自然之景的不同,以反衬词中主人公与词人的情感内蕴。其实,在温庭筠的大部分词作中,以屏风作为悲凉之苦的意象有很多,而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说明温词并非尽写“寂寞香闺之情事”[4]。

二、虚写与实写的交融

温词中的实写与虚写并不将视角局限于屏画中的山水风景,而是借屏风之实表达女子的离愁别绪,其中所体现的情感意蕴往往溢于言表,正如陈廷焯在《白雨斋诗话》中云:“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3]38温庭筠通过设置屏风意象来表现“屏中画”与“屏外景”的不同,以两种不同之景,表现虚实之美,从而展现别样的温词之美与情感价值。例如,温庭筠《酒泉子》[2]46:“日映纱窗,金鸭小屏山碧。故乡春,烟霭隔,背兰釭。宿妆惆怅倚高阁,千里云影薄。草初齐,花又落,燕双双。”

该词开篇写道“日映纱窗,金鸭小屏山碧”,描绘了日出时分的闺房景致。纱窗上铺着一层温暖的日光,屏风上的青山绿水在日光的映照下也显得分外明亮。主人公从梦中缓缓苏醒,抬眼便看到屏风上勾勒的山水,顿时难掩思乡之意。屏风中的山水与故乡的美景完美地衔接在一起,让思绪从方寸之间,瞬间扩展到烟霭相隔的远方。这一实一虚,使主人公只能徒增惆怅。屏画山水再好,怎能比过故乡之景;故乡之春再美,可恋人却在远方。虚境与现实的矛盾,让主人公认清了春色会老,红花会落的自然规律。此等虚实之感,朦胧的表现出主人公的无限哀伤;这等虚实相融,委婉的将词人内心真实的,难以言表的愁绪表达出来。

一实一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二者在飞卿笔下自然交错,给人以朦胧模糊之感,蕴含了别样的审美意蕴,可谓耐人寻味。不仅如此,飞卿善于将屏画描写与人物实写自然衔接,例如耳熟能详的《菩萨蛮》[2]3第一首:“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嫩起画蛾眉,弄妆核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该词中的“小山”意象历来争议不小,而本文主要按华钟彦《花间集注》中对“小山”的解释,即“屏山”为主。第一句主要描绘了晨光洒在画屏上的美景,明亮的阳光与屏画中的青水青山交相辉映,明亮而璀璨。“鬓云欲度香腮雪”,刻画出闺中女子将醒未醒,可爱动人的纯真模样。词人先将屏风上富丽精工的山水画描绘一番,随后便将笔头转向屏风内美丽娇慵的女子,使得屏风虚境与屏内实境共同构成了一幅艳泽富丽的屏内人物图。这便使屏风意象成为了全词中连接虚实的一处亮点。

屏风在飞卿笔下成为虚实转化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物象。这种虚实交融的创作笔法,使艳情词并无妩媚拖沓之感,而是展现了含蓄婉转之美,表现女子内心情感,使文而不俗。

三、以“意象符号”喻旨情思

自屈原创“香草美人”意象来喻旨高洁品质时,女子形象便在一定程度上被赋予特定的含义。温庭筠作为“花间鼻祖”,其词作主题难以离开“词为艳科”这一固定范畴。因此,许多评论家以知人论世的方法去审视温词,自然会探寻温词背后的意蕴。实际上,其屏风意象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美的点缀,是一种暗指。这种暗指并非指向作者复杂的情感,而仅是一种寄托词中主人公情思的“意象符号”。

“在飞卿词中,屏风画的设置多用来喻旨女性情思。”[5]文章第一、二部分谈及屏风意象的审美意蕴,均喻旨了特定环境中的女性情思。如上文谈到的《酒泉子》,便是以屏中之景与思乡之景的对比,从而表达女子孤苦凄凉,思念故人的情思;又如上文中提到的《更漏子》,更是以富丽之景与凄凉之景来反衬女子之愁思与孤苦。温庭筠的《菩萨蛮》[2]29:“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时节欲黄昏,无憀独倚门。”描绘了女子午后睡起时的情景。上阙写春暮飞柳絮,杏花残留香,看似纯为写景,但这满园春光中却藏满了“愁思”。下阙细致描绘了女子睡梦初醒的姿态,而“无言”尽显孤独之意。随后,作者用“枕上屏山掩”一语,用“屏山”将整个情景分割为二,使女子无心去看景的慵懒姿态,又表现出女子寂寞空虚之伤感。可见,“屏山”这一意象的设置成为了阻隔景与情的一道屏障,此意象将画风一转,给人以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同时又让人无法窥视到“屏山”后边女子的样态,只能借后文一“独”字将女子寂寞孤苦之意表达出来。屏风意象的妙用体现出女子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之感,从而尽显其孤独寂寞之情。

温庭筠常以屏风意象喻指女子的情思,这种喻指在一定程度上使屏风意象“符号化”。而这种“意象符号”的设定,往往有助于领悟词之魅力与情感意蕴。除此之外,屏风意象的“符号化”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词体自身的浓艳风格,反而使所抒发的情感更加适度优雅,使其所表达的情感不落俗套。这也体现了词令雅化的发展趋势,使词在初期以“雅”之姿态流行于世。

参考文献:

[1]吴银红.《花间集》屏风和屏风画意象研究[D]湖南:中南大学,2014.

[3]温庭筠.温庭筠词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3]陈廷焯.白雨斋诗话[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

[4]王卫星.唐五代词中的“屏山”意象考论[J].中山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4).

[5]马里扬.《花间》词中的屏风与屏内世界—唐宋词境原生态解读之一[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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