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院校知识产权人才“交互式”培养模式及发展方向——以温州知识产权学院为例*

王秋红

（浙江工贸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温州 325003）

一、问题的缘起

2019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蒋胜男在对北京、上海、浙江等地十余所高校知识产权人才的培养现状和企业知识产权人才需求现状进行调研后，在其《关于推进知识产权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建议》提案中指出：在这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时代，更需要有真才实学、能征善战的知识产权应用型专业人士。提案同时指出：我国现在知识产权人才还普遍存在偏法律、轻经营，偏学术、轻运用，偏理论、轻实务，偏一律、轻特色的“学难致用，供需脱节”的现象①。如何培养出更接地气，符合企业需要的复合型、交叉型、实战型人才，出路在于实施现代学徒制。

一、知识产权人才供需现状分析

（一）知识产权人才需求层次分析

根据2017年6月国家知识产权局相关文件显示，我国“十三五”期间知识产权人才资源总量大幅增加，全国知识产权从业人员将超过100 万人。其中人才能力素质不断提高，基本形成高职高专、本科、研究生等梯次合理、门类齐全的知识产权人才队伍体系。

《2017-2020年知识产权市场规模预测报告》和《2016年知识服务服务机构发展状况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12月30日，在全国范围内注册登记的知识产权服务类企业有51185 家。根据深圳峰创智诚科技有限公司2018年5月到2019年1月连续发布的9 份《全国知识产权人才需求跟踪分析报告》，企业和中介机构对知识产权人才的需求量从8 750人升至10 276人，其中专利岗、商标岗、知识产权辅助岗的占比基本保持在80%～90%，从需求人数的绝对数值看，知识产权顾问、专利代理师、知识产权辅助岗成为最紧俏的三大招聘岗位②。

知识产权岗位需求的学历层次主要是大专及本科，其在本专科的最低占比是68.4%，最高占比为94%，平均占比为80.9%②。

（二）我国高校知识产权人才培养现状

我国的知识产权人才培养始于20 世纪80年代，从开设知识产权选修课成功，到开设知识产权教学研究机构，再到2015年前后的知识产权专业的办学热，截至2019年，我国已有88 所高校设置知识产权法学本科专业③，结合高职层次开设的知识产权管理专业，我国已初步形成从专科、本科到研究生层面的人才培养体系的雏形，其中本科包含法学、知识产权专业，知识产权第二学士学位，辅修双学士学位等多种形式。

与本科教育不同，高职层次的知识产权人才培养则相对止步不前。2011年昆明冶金高等专科学校、河南牧业经济学院，2013年温州知识产权学院陆续开设全日制知识产权管理专业，旨在培养一批具有工科背景、具备一定的知识产权经营管理能力、熟悉知识产权相关法律知识、有实务操作能力的知识产权应用型人才。截至2019年，河南牧业经济学院专业升级为本科层次，高职层次知识产权人才培养进程缓慢。

按开设知识产权专业的本专科学校90 余所，每所高校每个知识产权专业每年招收50 学生计算，一年培养4 500余人，高职层次两个学校，按照每个学校一年招生指标80 计算，一年培养高职层次知识产权管理人才160 人。与智诚人才发布的统计数据和国家十三五规划需求目标相对照，人才需求缺口仍然很大，知识产权人才供需的矛盾显然不是绝对数量的过剩，而是结构和内涵的过剩。

（三）知识产权人才供给现状：结构断层、定位存在一定偏差

从目前本科院校知识产权人才培养的轨迹上看，基本脱胎于法学专业（本科层次的知识产权属于法学大本科专业的特色方向），课程体系基本沿袭传统法学体系，仅仅只是增加一两门知识产权特色课程即完成人才培养方案的修改，学生就业出口为主要需要法律技能的知识产权立法、司法、执法等部门及少数知识产权教学研究人员。由于我国近年来对公务员和事业编制人员数量的控制，使得能接纳的知识产权人才数量有限且以高层次（硕博士）为主。

企业知识产权人才需要主要集中在专利及知识产权辅助岗，在知识产权人才需要中占比高达70%以上②，这两个热门岗位的职位需求都呈现学历层次要求不高，法律色彩较弱，对运营管理能力、专业技术性和动手实操能力要求较高等特点，本科院校培养出来的侧重于理论型的知识产权法律人才对于这些岗位显得有些过剩了。

二、温州知识产权学院“交互式”人才培养模式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是国内首例高职院校知识产权学院和浙江省唯一一所全日制高职层次知识产权人才院校，2013年创立至今已输出3 届毕业生，从2013 级的31 人，增长到2018 级74 人，增幅达138.7%。目前在校生为215 人，办学的6年间，学生专利23件，培养毕业生161人，就业率连续三年100%，用人单位好评率87.5%，毕业生就业专业对口率67%（专升本不包含内）。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的“交互式”人才培养模式，指整合当地政府的政策支持、产业优势和高校资源，构建产教融合、理实一体化的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具体体现为以下几方面。

（一）开放办学与国家平台交互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是2013年由浙江工贸职业技术学院、温州市科技局和温州高新区管委会共同创建，致力于培养高级性能的知识产权应用人才，打破高校关门办学的壁垒。随后，2014年国家知识产权局批准成立国家中小微企业知识产权培训（温州）基地，挂靠于温州知识产权学院，专业与基地迅速融合，着力于突出温州特色、整合各项资源，注重知识产权人才培养实效。

（二）高校师资与行业专家交互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师资由上海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对口支援，首任院长由上海大学原知识产权学院院长陶鑫良教授担任，北京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西南政法大学、华东政法大学等多名教授组成教授指导委员会。正泰集团、温州瓯越商标代理公司、纳祺知识产权律师事务所、浙江六和律师事务所等本土知识产权优势企业、服务机构中的行业专家强势加盟，共同打造一支“理事结合”的双师型师资队伍。

（三）学科体系和企业需求培养理念交互

知识产权专业的培养理念在坚持学科体系完整、严谨的前提下，引入企业人才需求标准，每年人才培养方案制定前，召开企业专家论证会，邀请知识产权政府管理机构、仲裁委、本专业毕业生入职的企业、知识产权服务中介机构等各个相关领域的专家，集中对知识产权专业人才培养方案进行反复论证、修订，将人才培养理念与政府、企业对知识产权人才的用人标准契合。

（四）法、管、工、知四大类课程交互

知识产权管理专业课程体系以知识产权和企业经营管理为主线，法律、理工并驾齐驱。知识产权管理专业课程包含专业平台课、专业方向课、专业拓展课共25门（含选修课），共72学分。

表1 法、管、工、知大类课程占课程体系的比例［1］

四大类课程体系相互渗透，比如“民法基础”中用一部分专门介绍知识产权合同管理相关知识，“市场营销”与“专利法务管理”中的专利营销部分相对应，“专利信息分析实训”中单独介绍专利管理中风险管控问题，“轻工产品设计”期末考核的一部分由专利文件撰写组成等。

（五）校本培训与企业考核交互

专业教学不应该成为关在象牙塔内的自娱自乐，必须将所学知识付诸于实践并接受用人单位的考核。人才培养方案中的实训类课程，如“专利商标申请与撰写实务”“专利信息分析实训”“知识产权纠纷与处理实务”等，完成课堂教学后，考核方式为撰写专利权利要求书、专利信息分析报告和模拟法庭，学生完成后由相关企业、专利服务机构、知识产权仲裁审判、知识产权代理律师等对其考核作业进行评判。

（六）课堂教学与网络课程的交互

为弥补知识产权专业校内专任师资的绝对数和知识结构单一性的不足，通过中国知识产权远程教育中心引入网络课程，拓展学生的学习维度，在传统课堂教学之余，查漏补缺。据不完全统计，温州知识产权学院2014-2016 级共192 名学生在中国知识产权远程课程中心学习累计超10000 学时数。

（七）校内集训与企业工学交互

知识产权管理专业3年学制中，第一、四学期设置三门集中实训课程，主要为“生产认知实训”“专利商标申请与检索实训”和“企业知识产权标准化管理”，集中进行技能实训；在第二、五学期设置两次企业工学，两次工学分别以知识产权服务机构和高新企业为载体，每次工学持续2 个月（9个教学周），实行学校企业双导师制，理论与实践并进，校内实训和企业工学交替设置，理实结合，知行合一，极大地提升了学生的专业实操能力。

图1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交互式”人才培养模式示意图

（八）产业发展与教学改革交互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和地方产业发展紧密结合，建设了80 余家校外实训基地，助推产业发展，结合国家中小微企业知识产权培训（温州）基地，培养面向中小企业、中介机构和律所的实务型人才，并大力开展温州地区的知识产权学术交流、科学研究、信息咨询与公益服务平台建设。2018年，师资团队获批温州首批公共政策创新研究团队。

表2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教师主持的课题汇总

三、“交互式”人才培养模式的发展瓶颈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经过6年的专业建设，取得成果同时也遇到了制约发展的瓶颈。

（一）师资队伍建设

知识产权专业的专任师资的法律单一性或工科单一性，与知识产权人才培养的多元化矛盾普遍存在于全国各个知识产权专业开设的学校。温州知识产权学院也同样面临这一尴尬处境，目前实操能力强的“双师型”队伍仅有两名教师，其中还有一名是专业的直属领导，专任师资绝对人数少和知识结构的单一已经成为制约专业建设的瓶颈之一。

兼职教师多是从企业或知识产权机构经验丰富的行业导师中遴选出来的，由于本身职业的限制，队伍成员流动性高，加之，往往是临时聘请，无法给予规范教学的训练，教学手段和教学效果还存在某些不达标的现象。企业导师实务操作经验丰富、专业性强，但由于高校师资的入职标准侧重于高学历高职称人才，他们无法被吸纳专任师资队伍中。

（二）教材开发

知识产权专业建设始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但教材建设进程落后于法学专业的教材建设，高匹配度的专业教材建设较为稀缺。以“知识产权纠纷与处理实务”教材为例，因为课程内容涵盖民事诉讼、行政诉讼、刑事诉讼、证据规则、仲裁条例、诉讼文书写作等多部部门法的规定，加之专利、商标、版权、商业秘密、反垄断、不正当竞争等特殊性，对编者的法律功底、知识产权的专业知识、实操技能都提出很高要求，以至于任课教师无教材可用，只能沿用法学本科的民事诉讼法教材，自己备课时再补足相应知识点。

由于高职层次知识产权专业教材的专业性和实操性要求较高，加之前述专任教师队伍的限制，温州知识产权学院目前仅完成“专利信息实训”的教材编写出版工作。

（三）学生职业生涯天花板

职业生涯规划应具有持续性和上升性，由于我国《专利代理条例》和《国家司法考试实施办法》和高校现行的学科分类，高职知识产权学生的职业生涯往往止步于专利代理师助理、知识产权律师助理等知识产权辅助岗的工作，由于无法考取专利代理师和司法资格证书，职业上升的通道受阻，职业的天花板过低，职业规划出现断层现象。

（四）实训设施单一

目前，温州知识产权学院实训设施仅建设有知识产权模拟法庭，可以进行知识产权纠纷处理的仿真训练，在专利检索分析、专利商标运营、轻工产品设计、电工电子方面实训设备与场地均为空白，大部分的课程只能依靠任课教师的口头讲述，在实操效果方面无法得到保证。

（五）人才培养质量指标体系

2014年以来，国家层面先后6 批次通过印发《国务院关于取消一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事项的决定》取消了319 项职业资格，目的在于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和推进供给侧结构改革。这一举措对知识产权专业的影响在于没有资格证书的这个“硬指标”，这对人才培养质量的指标体系的建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四、“交互式”人才培养模式未来发展方向

（一）校内专业群人才流动与行业专家引进

按照2019年2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关于“2022年建成高水平高等职业骨干专业（群）”的指标要求，高职院校的专业建设应以专业群建设为方向，结合文件中要求的“双师型”教师占专业课教师总数一半以上的指标要求，高职层次知识产权专业应充分利用专业学科知识的交叉性和复合型特点，结合本校优势工科专业，如工业设计、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等增强专业间的粘合性，通过校本培训，将相关专业教师进行整合，为优势专业群建设服务，如在工业设计制图类、设计类、电子类的任课教师中，通过对知识产权专业开设的“工程制图”“机械基础”“轻工产品设计”“电工电子”等课程的课程开设目的、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授课标准的培训，辅之以企业实习、教研交流、自主学习等方式，使部分本校工科教师成长为“双师型”教师，弥补专任师资队伍的不足。

兼职教师队伍的规范性和稳定性，将随着学校教务部门对外聘教师奖惩制度的建立以及国家自上而下对兼职教师所在企业、机构的税收等政策扶持措施的出台而逐步规范和稳定。

企业优质导师的高校学历准入门槛已经在《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得以解决，文件规定，从2019年起，职业院校相关专业老师原则上从具有3年以上企业工作经历并具有高职以上学历人员中公开招聘，特殊高技能人才可适当放宽学历要求，2020年起基本不再从应届毕业生中进行招聘。企业的优质导师与高校间的通道已经打通④。

（二）教材合作开发与自主研发并行

教材是制约专业内涵发展的重要因素，高职知识产权教材以其高度复合性和实操性让人望而却步，只有充分调动行业专家的积极性，与专任教师形成合力，才能开发出高质量的教材。温州知识产权学院积极调动各方力量，包括知识产权领域专家、校外优质高校师资、知识产权机构资深从业人员等共同开发“中小微企业知识产权经营管理实训系列”教材。校内专任师资也在积极自主研发教材。

（三）“1+X”双证计划，打破职业“天花板”

图2 “1+X”双证图解

图3 “产出导向”教学设计图

针对高职层次学生职业生涯规划的天花板，制定“1+X”双证计划，一方面，在校学习期间，鼓励学生参加理工科专业本科自学考试，并提供课程学习资源，通过慕课、校内的超星系统网络课程资源，完成相应课程学习和考核，取得相应学分，在3年知识产权课程学习完毕取得毕业证之后，通过国家自考系统获得自考理工科本科学历学位，从而获得参加专利代理师的资格；另一方面，鼓励在校学生积极参加专升本考试，学校提供免费专升本考试复习资源，继续高一层次的学习，例如，专升本考入法学本科专业，取得法学本科学历学位，即获得司法考试资格，通过“1+X”双证计划，提升职业的天花板。

（四）产出导向，加大教学质量中企业评价权重

温州知识产权学院弱化学校内部教学质量评价体系和职业资格考试在学生培养质量考核体系中的权重，将对口企业入职评价标准分解后，调整课程体系，并细化为课程技能标准，使得学校教育与企业入职要求无缝对接，提升学生的职业技能。毕业设计环节，直接引入企业负责人导师，学生毕业设计选题直接来自企业真实项目，企业导师直接负责指导，答辩时选用企业、知识产权服务机构资深专家担任答辩老师，从严把关，由用人单位对人才培养质量直接打分，进行评价，建立完整的人才培养产出导向评价体系。

（五）全息教室资源共享和虚拟专利仿真软件开发

专业群的建设需要很好地整合专业间的优势资源，如本校工业设计专业正在建设中的全息教室通过专业群建设实现资源共享。虚拟专利实训软件资源匮乏，可以通过招投标方式，订单式进行软件开发，按照专利实训实际要求完成软件开发，从而完成专利仿真实训室的建设。

五、结语

2018年，国务院知识产权战略实施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印发的《深入实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加快建设知识产权强国推进计划》指出，知识产权人才培养应依托国家知识产权培训基地，建立产学研联合的人才培养模式，落实知识产权人才“十三五”规划。温州知识产权学院在优化办学平台、师资队伍建设、实习实训规划等知识产权人才培养路径方面采取的措施和将来发展的方向，为我国知识产权强国战略的推进提供人才培养的经验借鉴。

注释：

① 蒋胜男. 培养知识产权专业人才。 http：//news.66wz.com/system/2019/03/11/105153201.shtml。

② 根据智诚人才2018年5月至2019年3月发布的数据整理汇总而成。

③ 教育部关于公布2018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moe_1034/s4930/201903/t20190329_376012.html。

④ 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2/13/content_5365341.html。